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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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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禅大师睁开眼睛,叹息一声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她的心结因你而起,你和她既已结下这难解之缘,那便尽力使之圆满吧。这一瓶丹药,每日一粒,可帮她固本培元。”

    至于天谴,他只能在佛祖面前,多为他念几卷经,以求得佛祖的谅解了。

    一禅大师精修佛法多年,却也看不透他,摇着头走了。

    ……

    清晨时分,雨停了。

    秦紫瑜悠悠醒来,听着悠远的晨钟,梦里那些纷乱的影像都归于平静,心中也一片宁静。看到母亲郑氏歪在塌边打着瞌睡,她轻轻起身,小心地将她扶到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看着窗外的曦光,拿了披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清晨的的花枝带着雨露,晶莹剔透。鸟儿在花间欢腾着,跳跃着,啾啾啼叫。

    僧人们醇厚低沉的经声入耳,有一种平和的力量,她站在大殿门口,听了半晌,转身准备离去,就看到柏树旁边,一袭白衣的莫先生,正呆呆地看着她,也不知站了多久。

    她蹲身行了个礼,径自往林间走去。

    ”秦小姐身子未愈,晨间风凉,小心染了寒气,还是回房歇着吧。“

    声音虽然柔和,说的话也是好意关心,可秦紫瑜却觉得这人是多管闲事,不冷不热地回道:“谢过莫先生关心,我只是想多呼吸几口晨间新鲜的空气。”

    正想走,他又说道:“你整晚都在发高热说胡话,才刚刚退热,虚弱无力,出来身边也不带个人伺候,万一晕倒怎么办?”

    秦紫瑜惊疑地看着他,自己整晚高热说胡话,自己都不知道,难怪母亲守在她床前,但这种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昨晚秦夫人请了一禅大师给你医治,我也去了。”

    原来如此,自己真是烧糊涂了,不过自己的房间,怎么可让男子随意进入,母亲平时都教导她们要注意男女大防的,难道没有阻止?

    这个人也真是的,看起来知书达礼的,明知男女有别,他去凑什么热闹!

    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胡话,别让人听了笑话。

    她沉着脸说道:“多谢关心,已经无事了。”

    莫谨言见她对自己冰冷的态度,心中虽然失落,还是强作笑脸,厚着脸皮问道:“秦小姐高烧时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找个人倾诉一番,或是找个地方发泄一通,别压在心里,会……”

    “莫先生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她的心事无法诉说,她的身份也是秘密,都是不允许任何人窥探的。

    这人说这番话,真是莫名其妙,也难道他叫莫先生!

    她转身就走,留下莫谨言一脸纠结难过。

    “等等,秦小姐。”

    他还追上来了,真是狗皮膏药似的,到底想干什么?她停下脚步,一脸不耐烦地瞪着他。

    莫谨言匆匆追上来,掏出一个小瓷瓶往她手上塞,“这是一禅大师精心研制的固本培元丹,每日吃一粒,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干什么,被人看见这就是私相授受!

    她将碰到手的药瓶往他怀里一推,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跟他保持着距离,冷声说道:“一禅大师要赠药自会亲自给我,我也好当面道谢,就不劳烦莫先生了。”

    这人举止轻佻,言语不实,亏得妹妹还对他满口溢美之词,他也就长了一张惑人的脸!

    也没心情闲逛了,她直接回了房间。

    莫谨言心塞满满地去找一禅大师,将药瓶还给大师,让大师务必亲自交给她。

    大师手中转着菩提珠,扫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自己用得着,留着吧,我这还有,早给她准备了。”

    准备了?那干嘛还给他!莫谨言心里虽然憋屈,但师父说给她准备了,他也就放心,“多谢师父,那就拜托师父了。我得下山了,改日来看您。”

    一禅大师头也没抬,等他走了,才睁开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继续念经。

    秦紫瑜陪着母亲和妹妹用过早膳,一起去见一禅大师,一是道谢,二是辞行。

    妹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可到了一禅大师的禅房,看到墙上那副山水图,兴奋不已,激动的叫起来:“这幅画,这幅画是……”

    “妍儿,大师面前,不得失礼!”她还没说完,就被母亲一声低喝打断。

    这副画是刘晋安所作,他的画世间流传不多,没想到妹妹也认得。

    向一禅大师道过谢,大师将一个小瓷瓶交给她,所说之话跟莫先生一样,嘱咐她每日吃一粒,固本培元。

    她这才知道莫先生说的是真的,只是想不明白,大师为何要让莫先生将药转交给自己。

    看着面前的棋盘,相比昨天,多走了几步,只是这几步很不用心,本来有更好的棋路,却走出一股颓势。

    “姑娘可愿陪老衲对弈几子?”一禅大师见她两次都对着棋盘发呆,出声问道。

    “小女棋技拙劣,不过愿意一试。”秦紫瑜恭敬地回答。下棋是其次,主要想跟大师探讨一些生死玄奥之事,可母亲和妹妹在,她不好贸然开口,对弈是个不错的借口。

    郑氏见大师整理着棋子,想着定是大师看好女儿是凤命,便欣喜地拉着秦楚妍告退,先回房收拾。秦楚妍一步三回头地去看那幅画,眼中是无尽的仰慕。

    墨入棋子圆润凉滑,拈入莹白纤细的指尖,轻轻落下,从容果断。

    一禅大师眼中含笑,她说她棋技拙劣,可仅一子,就已扭转了颓势。

    时而进攻猛烈,时而固守阵地,大师也看不出她的棋路。半个时辰过去了,这盘棋却还僵持着,分不清输赢。

    一禅大师将手中棋子放下,说道:“姑娘棋技高超,老衲竟不知接下来如何落子。”

    “是大师承让了,大师本有机会赢我,却放过我了。”秦紫瑜知道,要不是大师让着她,她早就输了,她都能看到的破绽,她不相信大师没看出来。

    只是大师超凡的胸襟和气度,确实让人敬佩。

    大师脸上挂着看透一切的高深笑意,说道:“输赢本不重要,难得的是放过和放下,或许会收获更多。”

    秦紫瑜点着头,心里却觉得出家人开口闭口都是那一套,劝人放过放下,要是放得下,那岂不人人都成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