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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采卿自然是好的,德容兼备,堪为女子典范。可是如此,所有的委屈就自己一个人抗着,迟早会被压垮的。
她叹了一口气,“母亲,我想去院子里走走。”这身子太虚弱了,得加强锻炼,快快好起来。
听到女儿想出去走走,郑氏起身去扶她,心里后悔自己话多,说着别人的家长里短,弄得女儿心事重重。
两个丫鬟也来帮忙,仔细护着,还给她加了一件斗蓬。
院子里草木葱郁,百花争艳,春意盎然。秦紫瑜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觉得光线不那么刺眼,抬步顺着回廊,缓缓往前走去。
燕子从回廊下穿过,双双飞舞追逐着,掠过桃花树,惹得桃花瓣,纷纷飘落,悠悠如雪。
回廊连着一弯池水,池中一座假山,山间流出一道瀑布,如珠似玉般泻进池水里,激起道道涟漪。睡莲铺满半个池子,幽紫粉红的睡莲花儿开得娇艳,鱼儿正在莲叶下游来游去。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用心看过如此景色,一花一草一木,都是那么清新美丽。
置身于这无边的春光中,前世的一切世非恩怨,仿佛都像一场梦。
微风起,吹皱一池春水,池边的桃花树,也纷纷扬扬下起了花瓣雨。
风吹乱了她的发,一阵透骨的寒意,跟当初在水月庵大雪纷飞的那晚一样,寒透心脾,万念俱灰。刚刚还以为那是一场梦呢,现实就提醒她,一切都真实的发生过。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郑氏急忙拉了拉她的斗蓬,轻声提醒:“你吹不得风,回房去吧。”
她轻轻点头,缓缓转身,郑氏细心地扶着她往回走。
当初坠入雪窟,受了寒,怕是留下了病根,又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真是弱不经风。
回廊那头,一个明媚欢快的少女,迎面朝她们跑来。
郑氏脸带笑意,轻声说:“你妹妹回来了。”
“娘,娘,姐姐醒了吗?”少女还未跑近,就大声喊着。
秦紫瑜笑着看向少女,一袭桃红罗裙,头上双髻簪了珠花,明眸皓齿,娇艳如花,正是青春好年华。
“姐姐,你可算醒了,这些日子,娘哪里都不让我去,你也不能陪我玩,可把我憋坏了。”秦楚妍亲热地挽着她另一只胳膊,娇声嗔道。
“妹妹别恼,以后姐姐陪你玩。”秦紫瑜轻声应着,想起醒来后青桃的话,当初她们回京的路上,两姐妹本来坐在一辆马车上,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二小姐和她发生了争执,跑去和郑氏坐同一辆马车了,下人们跟在后面的马车上看护行李,因此只她一人所坐的马车坠入了雪窟。事情有些蹊跷,可她并非真正的秦紫瑜,也不清楚她们因何起了争执,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人说得清楚。
“太好了,姐姐,春色宜人,春花烂漫,还好你醒得及时,京中各家赏花宴办得可热闹了,我们一起去赏花吧。”
看着秦楚妍一脸天真烂漫,她将脑中毫无头绪的想法甩开,笑着点了点头。
“你姐姐刚醒,身子还虚着,你别闹腾你姐姐了。”郑氏轻声斥了一句。
秦楚妍嘟着嘴,不满地说道:“娘,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会照顾好姐姐的。姐姐躺了这么久,也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我来了京中几个月,您处处都让人看管着我,我都没好好玩玩呢,听说京中有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
“等你姐姐好些再说,你呀,别光想着玩,今日应夫人教了你什么,你学得如何?”
一听郑氏问她今日所学,秦楚妍纠结地皱起了眉头,“娘,应夫人今天教我绣兰花,一样的飞针走线,她绣出来的栩栩如生,我绣出来的就像一团蚯蚓钻泥巴,我看我还是别学了,我就不是那块料。”
见她说得理直气壮的,郑氏直摇头。
“妹妹别丧气,学东西靠得是恒心,坚持下去总会有收获的,下次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真想快点见到应采卿,虽然不能以昔日好友的身份相见,但默默地陪伴她渡过这段艰难的时光也是好的,就像她当初陪着她一样。
“姐姐,你也想学刺绣吗?那应夫人无趣得很,看着年岁不大,可整天板着个脸装深沉……”
“妍儿!不得妄议她人是非。应夫人愿意教你已是难得了,你要心存敬意,潜心学习。”郑氏听到她口无遮拦,赶紧教育起她来。
秦楚妍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知道了,娘。”
“好了,你赶紧回去做功课吧,三天后,可得把你绣的兰花给应夫人看,你要认真对待。你姐姐出来吹了风,得回房歇息了。”郑氏赶她走。
秦楚妍做了鬼脸,嘀咕了一句:“娘只疼姐姐,一点也不疼我。”
“妹妹想差了,娘不疼你就不会让应夫人教你刺绣了。”秦紫瑜拍了拍妹妹的手,她看出来了,这个妹妹性子跳脱,好胜心重。
“我知道,娘都是为我好。姐姐你快些养好身子,我们好一起出去玩,我先回去了。”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郑氏送她回了房,看着她喝了一大碗补气养元的汤药,才离开锦心院去忙府中的事了。
西斜的阳光,透过轩窗,在绣屏之上洒下碎金点点,香炉里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气,散在闺房里,浸染着轻纱软榻,锦被罗绮。
明镜妆台前,秦紫瑜望着镜子里的人,一头青丝如瀑,包裹着巴掌大的小脸,脸颊盈白如玉,一双剪水秋瞳,波光流转。
这不是她,这又是她。
前世的她,眉目间,带着久经沧桑的淡漠炎凉,带着杀敌无数的犀利刚强,哪有现在这般柔弱温婉,楚楚可怜?即使有过,也早已在无情的岁月中,变成了冰雪寒霜。
可眼前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确实是她没错。真正的秦紫瑜,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不存于世了,也不知是什么机缘,她占了秦紫瑜的身体,借了她的身份,成了相府大小姐。既然她是秦紫瑜,以后就要做秦紫瑜该做的事,善待她的父母兄妹,亲人朋友,但她赵子玉也有必须要做的事,那些上一世没来得及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