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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天让这几个北方的孩子有点犯了愁,连绵不绝的小雨一下就是几个星期,几个人挤在房子里触景生情的都快成诗人了。
孟华年看着这连绵不绝的小雨无奈得说:“不知道什么才能停啊,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带了五条内裤,现在三条窗外晒着,一条盆里泡着,还有一条在身上穿着,没了!”
冬至倒是很喜欢下雨,她对水是情有独钟,不管是绵绵不绝的小雨,还是倾盆大雨,从小就这样,只要下雨就喜欢往外跑,看着、看着,呆着实在是太无聊了,她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你干嘛去?”诗艺看她往外走。
“我出去转转。”冬至轻声回答。
“要我陪你吗?”说着诗艺也站起身来生怕这个路痴出去就回不来了。
“不用,我就附近。”冬至摆摆手,猛地一起来有点头晕,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
刚说完老毕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过来:“你干嘛去呢?”
“我出去转转。”
“知道回来的路么?”
“知道!不走远。”
坐在玄关的时候付超从厕所出来,看见她穿鞋,跟个巨人似的走过来:“你干嘛去?”
“我出去透透气。”
“别走远啊!”
“......好。”
她这迷糊的性格大家为她担心好像都成了习惯。推开门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说是雨其实就跟加湿器喷出来的水雾似的,没有带伞,好像也不会湿衣服。围着他们的房子走了一圈,周围都是一户建的小别墅,随便选了一条路,晃晃悠悠的走着,看着。
路过一家庭院,偷偷往里面看了一下日式的庭院风格,院子比较大,里面层次分明,小乔木和灌木比较多,这个她知道,爷爷家的院子风格和这个差不多,除了美观之外还有分隔空间的作用,整体营造的是一种简洁淡雅的氛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好适合清晨的时候打太极啊,正看得入迷,猛地看见树叶后面一张严肃的脸正打量着她,吓得她一溜烟的跑了。
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回头看并没有人出来,才停下:“会不会被当成奇怪的人啊......应该没有看到我吧?吓死我了。”不停的拍着胸脯安慰自己。视线被路边的一株小花吸引,蒙蒙的小雨不停地落着,把周围的一切都洗刷的艳艳的,绿色的植被上这朵小花格外的显眼。她找了一截木棍小心翼翼的把周围的土挖松,一点一点把它挖了出来,突然觉得眼前异样,一抬头,脑子空白了一下:一个上了年纪的爷爷手里拎着一个花盆站在她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她。
看见她僵在那里老人家主动把花盆递过去:“给,这个你用的上”
“啊......谢.....”来日本有快半了月了,还是第一次和日本人对话,虽然只听懂了对方几个单词,但是意思还是明白了。脱口而出了中文,又想起来人家听不懂,于是又换成日语:“谢谢!”
“中国人?”
“是,我是中国人”
“中国功夫~”老人笑眯眯的说着:“这个很厉害!”
“啊......”看来老爷爷是个影迷。
“你知道围棋吗?”老人试着让她明白围棋这个词儿,但是她一脸迷茫显然没听懂,于是给她解释:“黑色,白色的棋子”还在地上画出棋盘的样子。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马上就猜到了:“围棋?”
老人眼睛亮了许多,就是这个名字:“你会吗?”
“唔......我会!”小时候就是家里老爷子的乐趣,一天被教这个教那个,乐此不疲。
“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下一局吗?”
听她说完之后冬至歪着头消化了一下刚刚的内容点了点头:“有时间。”
老人喜出望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指向了刚刚的那个日式庭院。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门口灌木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进去之后是典型的书画式枯山水风格,房屋与自然结合得几近完美,一个小小的石桥架在一条布满青苔的小路上,房屋旁边一个半封闭式的榻榻米坐台被绿荫包围着,屋内出来一个身着素色和服的老妇人,看见她并没有露出过多惊讶的神色,微笑着打了招呼。
没一会棋盘和茶水就摆了上来。虽然因为准备出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了,但是从小爷爷就说她有灵性,全国青少年围棋赛她还得过奖呢。
抚摸着光滑的棋子她一向嘻嘻哈哈的脸上少有的认真了起来,渐渐的布局开始变得密不透风。
外面还沙沙的下着小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偶尔几点雨滴渗进来也毫不影响两个人的兴致。直到老妇人轻声走过来提醒,两个人才发现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
“请问现在几点了?”冬至慌慌的起身,想着糟糕了,说了一会就回去的,电话都没带,结果现在天都黑了。
看见她表情慌张,老人有点不安:“不好意思已经这么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向你家里人打电话说明,然后送你回去。”
“啊。不用说明。”老人家说的她并没有完全听明白:“不是家人,是朋友!”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冬至连连摆手。刚要出门老妇人又小跑着追过来:“等一下!稍微等一下!小妹妹,你的花。”
“啊,谢谢!打扰了!”接过之后和老夫妇道别。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了起来,不知道诗艺他们会不会给自己留饭。
孟华年回到家,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冬至说是出去转转,可过了好久人都没回来,电话也没有带,要命的是,大家周围转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她,眼看着天就黑了大家都慌了神,本来就是个大路痴,加上语言也不同,这要丢了可怎么办啊。回到住处看了一下她还没回来,正准备再次出去时电话响了,是诗艺。
“我刚回来,她还没有……”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然后就看见冬至鬼头鬼脑的探出了脑袋。
“啊……回来了。她回来了……”孟华年挂掉电话上下扫了一眼她,确认她没有受伤,只是看着有点狼狈,刘海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嘴唇微微有些发紫,可能是冻得。怀里还抱着个花盆,里面一株和这精美花盆极不相称的不起眼的野……草?花?
“他们人呢?”冬至吸着鼻涕,看了一下空空的房间。
孟华年满脸担心,单手拍在了门框上,挡住了冬至的视线,把她整个人都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口气有点不悦:“你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拿!”日本的建筑本来就偏低,孟华年的个子都快把天花板戳破了,灯光被他挡了个严严实实,冬至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轮廓,加上背光,犹如泰山压顶般的感觉。
“你生气了?哇,你生气都这么温柔的吗?”冬至笑嘿嘿的发着花痴,丝毫没有当回事儿。
“你还闹!你失踪了一个下午,大家都找疯了!然后就报警了啊,现在他们应该和警察在一起到处贴寻人启示吧~”看着她黑亮黑亮的眼睛突然就想恶作剧一下,果然不负他所望,只见冬至的丹凤眼瞪的前所未有的圆,剑眉拧成了疙瘩,嘴巴张的大大的:“纳尼!?”
“唔!可不是!知道严重性了吧!”刚说完,隐约传来自行车架锁车时弹簧的声音,参差不齐的几声,想必是他们几个回来了。
冬至久久没有回过神,好像真的是相信了。孟华年没忍住“扑哧”笑了场,然后很神秘的弯下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我骗你的,不过现在开始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我要是你的话,现在就订张机票回国逃命去!你现在还有一分钟的时间,从这三楼冲下去!以你的速度足够了!”
“唔???……逃命??”看他说的一本正经,但是冬至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看着孟华年一脸疑问的时候突然门被大力的推开,站在门口的冬至猝不及防连人带花盆扑向了孟华年,眼看着就要扑到他怀里。
冬至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想着:不会这么狗血吧?但看在孟华年长得还是很养眼的份上似乎就这么扑上去也不算亏,心下稍安,但紧跟着下一秒就看见眼前本来尽在咫尺的大个子往后一退,花盆被他稳稳的接了过去,冬至则一个大马趴摔在了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还不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脸无辜的孟华年,正对他进行无声的谴责时候后颈子就被人提了起来,接着就是老毕如同炸雷一样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啊!!”
孟华年下意识记得缩了缩脖子:看着好疼啊!
“你看你都湿成什么样子了!到底去了那里啊!”诗艺也是急得不行。
冬至现在才明白孟华年说的逃命是什么意思:“诗艺……诗艺……救我!”
“师傅,声音小一点。扰民、扰民!”阿凌急得在旁边挥手。
付超赶紧往旁边躲了躲,目送着她们下楼,廊道里回荡着冬至的惨叫声,隐约还能听见老毕吼着:“不要拦着我!我要一掌劈死她!……”
女生的友谊啊,这么暴力啊?付超摇摇头进屋把雨伞放在了门口。
“亚文呢?没回来?”
“不知道。”
“噢!唔?哪来的草啊?还种在花盆里?”
“噢?呵呵!谁知道。”孟华年又倒了一杯水,刚要喝被付超夺了过去一饮而尽。
“你怎么知道我渴了?谢谢啊。”说罢两口喝完:“哎呀冻死了!我得洗个澡!”
孟华年无奈的看着空空的杯子,往下倒了倒剩下的几滴滴进了花盆里:“给你吧。”晶莹的水珠迅速被泥土吸收了,他四下看了看,想给新成员找个位置,长腿一迈把它摆到了阳台。
晶莹的水滴在绿叶上弱弱的闪着光,几颗星星悄悄地眨了眨眼睛,明天应该会晴天吧。
……
石川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语法知识的运用和技巧。看着她那涂着鲜红口红的双唇诗艺看的出了神,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和脑海里另外一张同样鲜艳的嘴巴重叠在了一起。耳边还清晰的能听到她的声音:“你弟弟还小,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的……”胸口就像是被骤然揪了起来一样。
今天是诗艺母亲的生日,本来是打算向其他人一样欢天喜地得撒个娇,然后说生日快乐的。结果电话一接通并没有久别之后牵肠挂肚思念的感觉,电话那头传递过来的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语气让诗艺有点不知所措,当得知诗艺的心意之后也根本没有一丝丝的欣慰或者感动,反而到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哦,呵呵,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嗯……你钱都够了吧?我和你爸给你凑的那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最好能自己尽快想办法解决生活费……毕竟你还有个弟弟的,本来也就是冲着打工去的,你尽快自己独立,早点找个零工先干着……不是说可以打黑工吗?你别那么死板……”虽然她知道自己在家里人心里的位置,但还是强烈的心酸感紧紧包围着,没有问她离家这么远是否习惯,没有问她日常生活是否有不适应……
旁边的冬至也在和家人通话,单从表情上看就和她有着天壤之别——一副被宠溺的表情:“……都挺好的,真的不用操心,商场有活动的时候学长都带我们去的,买东西都可便宜了!晚上啊,八点之后超市那些便当什么的就开始打折了,越晚越便宜……”听啊,这才应该是离家后和家人正常的通话吧?担心、思念,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变了味道?
“……我们现在还自己买菜做饭呢。我啊马上就能找到兼职了,真的!别打消我积极性啊……”冬至言之凿凿一脸的自信模样,这一点其实除了冬至自己,所有人都清楚冬至的自信从来都不是因为别人的鼓励,而是真正的源自于她内心深处那份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只要她想,十之八九她都能做到,她好像从来没有被任何事情牵绊过,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状况她从来都没有不知所措过,别人都觉得是冬至过分依赖诗艺,但诗艺现在自己都不记得冬至帮自己解决过多少次麻烦。
对面已经挂断了,诗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微微的有些颤抖。空气里早已经没有了电话未接通时那丝急切得味道,浓浓的失落和难过让诗艺眼眶渐渐充了血,她和弟弟差了15岁,父母老来得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儿,全家人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女儿好像变成了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