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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场,许是换季之由,盛都城中不少百姓染了风寒,大大小小的药铺皆人满为患,掌柜忙的焦头烂额。
然而位于城南偏僻角落里的“一碗药坊”却是冷冷清清,大门空敞,掌柜沈六懒散的瘫坐在躺椅上,手里翻阅着不知哪位奇人异士所著的不知名医术。
一碗药坊名字本就不正经,偏偏里面还有位医师名唤碗医师。城中百姓大概听了名字就不愿来取药了吧。
药坊没有生意,沈六也不急,这药坊本就不指望赚钱,没生意他倒可以专心看医书了。只是后院的动静越来越大,让他有些静不下心来,可他也没办法,只得忍着。
药铺后院,桃花零落,香损残存的花瓣在微雨中孤独飘落,花雨中一玄衣女子挥舞长剑,剑若银霜,身若惊鸿,足不沾尘。清风拂过,衣袂蹁跹,落花也随着剑气游走于廊间。
廊中一头戴面纱的白衣女子端坐于长椅上,桌案上的茶已然凉透,她也不理会,只是静静的看着院中身姿妙曼的玄衣女子。
雨势欲烈,玄衣女子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妙曼身姿忽的沉重下来,剑也失了光华,招招狠厉。顷刻间,满园的桃树只剩残枝。雨早已打湿了衣衫,她也不停歇,用尽了全力挥舞长剑。
坐在廊中的沈心挽终是看不下去了,用力拍了拍桌案。
“楚乐,雨大了,进廊中避一避吧!”
听到呼唤,雨中的安楚乐艰难的回过神来,停下了对桃树的摧残,狼狈的走进廊中。接过沈心挽递出的帕子,神色黯然擦着脸上的雨水。
沈心挽轻声笑道:“三年了这满园的桃树都被你糟蹋完了。来年我要种满你最喜爱的海棠,看你还舍得糟蹋吗?”
“来年?”安楚乐轻声疑问。
沈心挽皱了皱眉,失了笑意,虽被面纱遮了半张脸,也不难看出面容苦涩。
“你······你当真决定要出去了?”
“你不是也希望我出去吗?”安楚乐淡淡一笑。
“楚乐,若你不想,可以······”
沈心挽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以什么,可以藏在这一碗药坊一辈子吗?若是楚乐不出去,那安沈两家的仇谁去解决?靠自己这毁容的脸,靠这残了双腿的病弱之躯吗?还是在等几年,等盛都再发生一起惨案?不,不能再有惨案了。
二人各有心事,皆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
沈心挽开了口:“你贸然露面,太后会杀了你的?”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况且三年前太后就没想杀我,否则你的人也不会轻易将我救出。我安家余下几万大军,还需要我这个傀儡去镇压。”
安楚乐饮了口茶,茶水冰凉,凉的她怔了怔,沈心挽身子虚弱,怎能喝得下这样冰凉的茶?
“现在早已不是四年前了,安家大军早充入了仇家,跟着御北王征战沙场,现下军心稳固,战无不胜。”沈心挽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安楚乐轻笑,道:“当真稳固?”
说罢便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心挽,
“嗯?”沈心挽也抬起头看着安楚乐,微微挑眉。
眼神交汇,只需片刻,二人便知对方所想,相视一笑。
既然现下军心稳固,那安楚乐就去搅一搅,让它不再稳固就好了。
“你要如何接近仇家大军?”
沈心挽一个问题问住了安楚乐。的确,她要如何接近仇家大军,以一个罪女身份贸然前去定是不行。
安楚乐迟迟没有回答。又一阵凉风吹入廊中,沈心挽放下折扇伸手拉拢了衣衫后,缓缓道:“听闻御北王世子仇酩轩入盛都了。”
“仇世子入都?”安楚乐讽刺一笑,道:“他们真是没有别的招数了。”
沈心挽没有接安楚乐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安家的大军都充入了他仇家,昔日你父亲手下的忠将王煜如今升了参将跟着御北王。这次就是他随仇世子入都的。”
安楚乐垂眸沉思,沈心挽说到这里意思已然明了,想要搅乱军心,王煜是个好帮手。
沈六来到后院时,二人正静静坐着。沈六无奈的摇摇头,如果能一直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该有多好。可这些对于她们身处朝堂斗争中的人来说,终是奢求。
沈六缓步上前,示意沈心挽天凉了,该回房了。
沈心挽点点头,转过身又用折扇轻点桌案,拉回了安楚乐的思绪。
安楚乐抬起头,对上一双秋水明眸,这双眸中多了往日没有的坚定,少了平日里的冷漠。
“楚乐,咱们相识多年,我知你心中所想。背后有我,你且安心向前。必要时,我定会保你性命!”
语毕,不等安楚乐回应。沈心挽便唤沈六将自己抱回了房间。安楚乐反应了好一会儿,结识多年,这着实不像心境薄凉的沈心挽所言。不能否认的是,这一席话确实让她安心了不少。
安楚乐黯然一笑,抬头望着满园的桃花残枝,忆起了自己最爱的海棠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谪仙般的身影。随后她奋力摇了摇头,双眸坚定,一股恨意涌上心头,轻声道:“我定要裴家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