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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无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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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某地有怪异之象,黑白无常准备过去看看。

    “八爷,快看看我!”白无常大呼小叫着,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人间,化了寻常人的模样,“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走在旁边的黑无常一身墨袍,以银冠束发,因为黑无常总是面无表情,且自带威严气息,所以他每次都能一露面就把鬼魂们镇住,而白无常整天活蹦乱跳的,没个正形,且自带沙雕气质,所以他站在黑无常旁边,总是能够大幅度的拉低两人的气场。于是,两人的气场就平衡了。

    黑无常侧过头看过去,只见白无常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发如泼墨,玉冠束起,腰间坠着一块翠色玉佩,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他便点了点头,说:“嗯,不错,挺好看的。”

    听了黑无常的话,白无常开心得就要飞起来,还好黑无常眼疾手快的逮住了他。他们正走在街道上,幸好街上来往的人很多,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

    街上吵吵嚷嚷,人群都往一个地方挤去。他们也跟随着人群挤了过去,那里是一家青楼,挤过来的都是男人,他们望着楼上的女子,七嘴八舌的叫嚷着,楼上的女子身着艳红纱衣,鬓发如云,满头珠钗玉翠,妆面如画,一张桃花脸似勾人魂魄,只是女子眼中毫无波动,仿佛一潭死水。

    混在人群里听了好一会儿,白无常了解了个大概,原来楼上的女子是这家青楼的新晋花魁,而这些男人们在讨论今日谁会最先得到她。两位无常在人间游历了几百年,对这种事也是见多了,所以白无常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八爷,我们走吧,去别处看看。”白无常拉着黑无常就要走,却见黑无常一直看着楼上的花魁,白无常惊讶的说“不是吧八爷!你喜欢这样的?”

    黑无常没有理他,淡淡的说“仔细看她的命魂。”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魂会飞离肉身,被他们收走,而魄依附肉身,随后散去,因此才有魂飞魄散之说。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和命魂,三魂结合,共同主管人的命运。把命运分开,则命魂决定命,天魂和地魂共同决定运。

    白无常仔细看了一下楼上的花魁,发现她的命魂不太对劲。

    “有人改了她的命。”黑无常说完,就原地消失了,白无常也跟着隐去了身形。接着,他们出现在青楼附近的一个无人角落里,黑无常一边翻看命运簿一边说“她从前两世开始,命魂就一直没有收入地府。”

    “噢!原来是她!”白无常顿时想起来了,他们之前收这个女子的魂的时候,总是收不到她的命魂。人有时候的确会因为各种意外而丢失掉自己的魂魄,但是她连续两世都丢失了命魂,这就不太正常了。因为命魂决定人的命,所以所谓的“改命”,自然就是指改人的命魂。

    “所以,有人在我们收魂之前,拿走了她的命魂咯?”白无常问道。

    “不错,”黑无常翻看着花魁的命运,说:“她的命一直很差。”

    “我看看,”说着,白无常凑前去看,然后念了出来:“第一世是孤儿,流浪至十六岁,在去寺庙途中,被大火烧死。第二世是丞相庶女,十六岁入宫为妃,两国交战,十八岁死于战乱。嗯,的确有点惨。”

    “这一世是青楼女子,十六岁当选花魁,随后被卖给一个郡王做小妾,生下一女,十九岁上吊自尽。”黑无常继续念给他听。

    “就没一世的命是好的,怪不得要改命。”白无常无奈的摇摇头。

    之后,青楼喧闹起来了,白无常看去,果然有人买下了花魁,那些人在欢呼祝贺。

    “照我看,这个小郡王就是个纨绔子弟,还是个好色之徒。”白无常看着那个笑容猥琐、财大气粗的男子,默默吐槽着。

    “你看那边。”黑无常用眼神示意白无常,白无常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闹哄哄的人群后面,有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静静的伫立着,手上还拿着一串佛珠。

    “他好像不是普通的和尚哎。”白无常看了一会儿,发现和尚的身上有一层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

    “是佛光。”黑无常解释道。

    有些人的三魂强于常人,此类人修行更易成功,有些和尚修行成功后,周身会镀上一层佛光,他们通常被称为“活佛”,虽然“活佛”还不算佛,但也是道行高深了。可是能够修成“活佛”的人,少之又少,几百年都难出一个,像这个和尚,就是已经修成“活佛”的,他们的寿命会随着修行而延长,最后顿悟成佛。

    “看来这和尚道行不浅嘛。”白无常说,“你看他一直望着青楼,说不定他跟花魁丢失的命魂有关。”

    随后,和尚离开了,他们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他们跟着和尚来到了一座寺庙,这寺庙又小又破旧,似乎随时会被一阵风给吹倒塌了。寺庙里只有一尊佛,佛身原本的金色已经腐败脱落变成了黑色,但佛的形象仍旧恢宏肃穆。

    和尚跪在佛前,开始念经敲木鱼,手指轻轻捻着佛珠。他们就站着寺庙门口看着和尚,和尚背对着他们。过了一会儿,和尚说话了,“两位来自何处?”

    “地府。”黑无常回答他。

    “和尚,你是不是替人改命了?”白无常直接问他。

    和尚闭着眼,手上仍在继续敲着木鱼,缓缓的说“是。”

    “这么快就承认了?”白无常很是惊奇,又说“那你也该知道,这是违背天道的吧?”

    “是。”和尚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一直敲着木鱼。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白无常问道。

    和尚停下了敲木鱼的手,打开了眼,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放不下。”

    和尚说,那女子第一世为了救他,死在了大火之中,他心怀愧疚,无法释怀,所以拿走了她的命魂,想为她渡去下一世的劫难。却不曾想,她的命太过于凶险,即使他耗费了百年的道行,也无法渡化她的劫难。他不肯放下,所以连续拿走了她两世的命魂,只为了渡化她的劫难。

    “那这一世,你放下了吗?”白无常倚靠在门边问他。

    随即,和尚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之前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这一世的命魂,我们必须收走!”白无常几步跑到和尚跟前,双手叉腰的说。

    “那么,”和尚低垂着眼,说“用我的命魂换她的,可以吗?”

    “啥?”白无常一脸错愕。

    黑无常抬脚踏入寺庙,淡淡的说:“你本可以成佛,却为了一个女子,损失了几百年的修行,值得吗?”

    和尚抬起头,看着佛,平静的说:“只要顺从本心,便值得。”

    “八爷,你真要答应那和尚?”白无常跟着黑无常走出了寺庙。

    “嗯。”黑无常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白无常十分不解,说“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这世间的万物,本身就是不断变化的。”黑无常答道。

    “噢!我懂了。”白无常笑着说,“你是想说,世事无常。”

    “不错。”黑无常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