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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台餐厅望去,可以看到魅蓝的夜空有星。
今天是七夕。
坐在对面一脸平静的易森九告诉我——他是蜥蜴人,来自天龙座α星。
而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本质上是外星移民的后裔——
人类的祖先来自天琴座。
“天琴座在哪?没听过。我只认识北斗七星。”
*
易森九说:
织女所在的星座便是天琴。在二十八星宿中,称作女。
牛郎织女的传说,背后大有文章。
创造神话的人设定织女的身世为天帝之孙,正是因为人类最初的意识来自天琴座。
宇宙中有位最高的神识,没有物质形态,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它任由一切发生,化作自然。
在神话里,它被具象地称为天帝。
织女是天帝的第七个孙女,因为天琴座有七颗恒星,织女星也叫天琴座α星,是最亮的一颗。
很多从上古流传至今的神话,真正要讲的,是隐藏在表象之下的宇宙历史和物种起源。
话里有话、意在言外,是中国人叙事婉转的传统。
编故事的人似乎预料到大众的偏好:他们不喜欢太真实或超出日常认知的故事。
或者说,只要是超出柴米油盐男欢女爱的故事,很容易变得小众甚至失传。
故事要编得通俗才能流芳百世。
在传道授业解惑和娱乐消遣猎奇之间,编者找到某种平衡,将真事隐去,通过大量比喻,类比和拟人等叙事技巧,在语言文字里暗藏玄机。
盘古开天,女蜗造人,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四大神话不是表象呈现的那么简单。
所谓的神仙,其实是超出古人认知范围的外星人。
而且,他们在故事中留下了很多蛛丝马迹。
盘古之所以出生在巨蛋里,因为他是蜥蜴人;
女娲人首蛇身,又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人,怎么会画蛇添足造出有脚的人?因为她是蜥蜴人;
后羿射日射的不是太阳,而是驾驶彗星飞船的三足乌!
嫦娥不是抱着兔子飞奔上月球,而是外星玉兔拐走了嫦娥!
对于太荒诞的故事,我向来很愿意相信。
尤其今年,新添了那么多亲身经历。
但是——要消化如此劲爆的消息,还需要一段从耳鼻喉到肚肠胃的过程。
我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
*
忘了告诉你,我叫何梦螭,本职是一名电商社畜,设计狗。
三年前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写作,是个不入流的兼职网络小说家。
与“易森九”的相识,源自交往四年半的男友连乔。
故事从他结束泰山之旅开始。
*
浴室里传来放水的声音,像梦见一条银光闪闪的小溪。
我迷糊地意识到有人走到背后,但完全不想起身。
连乔给我披上他的橙色运动外套,双手抚摸我的肩膀,吻我的侧脸。
已经醒了,仍在装睡。
他忽然叫起来——“死机了?”
趴在电脑桌上的我一下子清醒,下意识地抓起手机,睁大狗眼查看稿件。
尽管有自动保存,还是很恐慌。
连乔笑着说,“怎么又睡桌子,不是让你别等了吗?”
我站起身,外套滑落到地上,懒得捡,一股臭男人的臭汗味。
骂他,“你能不能要点脸,没看到我在努力工作吗。”
电脑屏幕上空白的Word文档,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刺眼的亮光。
除了标题《地尽头》之外,只码了几行小字。
第一行是:
我们如此渴望恒定的事物,看到满天繁星也会莫名的感动。
“熬了大半夜,就写了八个字,还想成为职业作家?”
连乔关掉电脑。
“写的都是啥?怎么看到星星就流泪啦,白内障吗?”
哭笑不得,一巴掌呼到他胳膊上。看了看手机说,“都两点了,好饿。”
“给你带了宵夜,在客厅。”
连乔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把硌人的下巴搁在肩上蹭啊蹭,像猪拱鼻子一样说:
“赶紧吃,吃完洗个热水澡,我们一起睡觉觉。”
浑身一颤,长长地咦了一声。
“怎么去一趟泰山,回来就变成贤妻良母了,哪位大师给你开的光。”
我走进客厅沙发,打开了茶几上的外卖。
“你才母!”
连乔撩起白背心露出白花花的肚皮说,“人家可是拥有八块腹肌的绝美硬——汉!”
我笑着说,“你好骚啊!”
连乔走过来抢走我手上的筷子,坐在茶几上说,“不如我来喂你。”
露出一副姨母笑,用眼神说,“看你耍什么花招?”
“啊——”
连乔像医生看诊一样,夹了一块鸡肉送过来,我张开嘴又急急闭上,如鲠在喉醍醐灌顶地说,“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有人?”
连乔一脸惊诧,夹着鸡肉的筷子停在半空。
“说!你是不是有艳遇,事后又后悔,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要拼命地对我好,拼命想补偿我?”
连乔正要张口,我连连摇头,“别说!我不要听!”
“戏真多!”
连乔回敬我一个姨母笑,“当什么作家,去做演员吧。”
“赶紧吃,”他无耻地眨眨眼说,“我先去洗澡。”
*
解决掉外卖清理了茶几,坐下点根烟。
连乔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像神祗一样走来,全身皮肤散发出柔软的光泽。
距离是最好的感情催化剂。
某一刻,他的眼神像最原始的野兽。
……
……
连乔这次回来,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说不上来,不止是在床上。
在他睡着后,我睁开眼望着天花板。
——三天两夜的泰山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会不会真的在旅途中出轨?
坐起身细细地盯着连乔。
不公平,男人的脸还是跟初见时一样年轻英俊。
而女人身上的一切都在迅速变老。
披上一件开襟的睡衣,穿着黑色Brar和三角裤在客厅抽烟。
因为加班错过朋友们早就约好的泰山之行,晚上又潜心写作,基本没有娱乐生活。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发现连乔的背包还丢在地上。
我摁灭烟头,走过去打开背包的拉链。
养的奶牛猫从阳台一阵小跑过来,伸着脑袋往里看,仔细地嗅着什么,很快又溜了。
把背包里的衣服拿出来,发现底下有一颗很大的蛋,像鸵鸟蛋,可是外壳更厚,更糙。
像是《权利的游戏》里坦格利安家的龙蛋。
双手将蛋抱出来,没有看起来那么重。
站起身借着月光一照,外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现在景点有卖这种东西?
“给你带的礼物。”
连乔不知什么时候从卧室出来,走到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说,“喜欢吗?”
摸了一圈,也没找到开口或机关。我晃了晃说,“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怎么打不开?”
“死女人,你摇奖呢!”连乔赶紧接过来说,“没事老晃它干嘛。”
“没有老晃它,就晃了一下!”
他无比诚恳地说,“这是一颗龙蛋。”
这个礼物既不实用,也不好看,纯属无聊。
失望。
如果当时我在场,以资深设计狗的审美,一定能挑出最好的纪念品。
哪怕是在山上摘一片树叶做标本,也会比这个什么鸟蛋强。
我转身,却被叫住。
“何梦螭我不骗你,这真的是龙蛋,它是有生命的,好好爱护它,有一天它会自己打开。”
“然后一只绿色的小恐龙啾啾啾破壳而出?”
我莫名地恼火,有些沮丧地说,“连乔你几岁了。”
他不为所动,兀自将龙蛋放在阳台的圆形猫窝里,对奶牛猫麦克说,“交给你了。”
麦克喵了一声,侧躺在大蛋旁边,用四只肉爪紧紧抱住它的壳。
*
火车站,人潮涌动。
无法忍受遗憾的诱惑,我决定请假去一趟泰山。
连乔说女孩不能独自旅行,执意同去。
临出门又被领导叫去公司,处理一个紧急项目,我们约定在候车厅见。
改了车票直等到中午。
发车前十分钟他到了,穿过人头攒动的大厅,与我相认。
我说,“你总算来了。”
他接过拉杆箱,一只手搂了搂我的肩膀。
火车从南到北,一路窗外都是好风景。
阳光很明媚,我靠在连乔肩上睡着。
到了泰安,我们安顿好便进入景区。
和连乔并肩在岗亭买票,手机响起,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
“喂?你到哪去了?我到处找你找不到!不是说好在东站等我吗?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电话里是连乔的声音!
我惊悚地转过头,望向身边的连乔。
从梦中醒来,是上午九点。
连乔在厨房做早餐。
奇怪,他以前假期总是睡到中午的。
分别给同去泰山的另外三个朋友的朋友圈照片点赞,想了很久评论,最后还是没有评论。
瞒着连乔,约他们到附近公园,了解一下情况。
同一群人出游,同一条路线,他们却给了我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
*
先到的是闺蜜林上。
她是个男人婆,留了一辈子学生头短发,兼职修仙。
“什么事情十万火急?我刚睡醒。”
“没什么,就是想见你,”我唱着说,“想见你想要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神经病!”她一个白眼翻到头顶。
我笑着点上烟,递给她一支。
在长椅坐下。她把头轻轻靠在我肩上,打了个哈欠。
“亲爱的熬夜女神,昨晚几点睡的?”
“两三点,”她说,“被几个猪队友给坑了,连输三把,气得我差点把手机砸了。”
“你要是能把打游戏的热情拿出万分之一来找对象,也不至于年过半百还独守空房。”
“你才年过半百!”——她轻轻从背后扯住我漆黑如丝的马尾往下拉。
“头掉了头掉了!”——我赶紧求饶。
“对了,你神经兮兮地找我来干嘛?等下我还要去健身房。”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们这次去泰山……感觉怎么样?”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愣愣地说,“挺好的啊。”
“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非同寻常的,或者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想说撞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