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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你扮成女医官混进去……”石深近前一步拉着他就往庭院里走,边走边悄声地劝说道,“只要你接生完就偷偷溜出来,没人会发现的,到时候我就说你是一早请来帮忙的,事情一了结就走了。”
“我不行,被人知道了我这张脸还往哪放……”张阳符做着最后的挣扎,心想,我为什么是个医生,我为什么非要不忍心跳出来把自己玩进去了……
石深直接打断他的话,毫不留情地说:“你的脸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张阳符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说:“你的学习能力真强……”
石深不想再跟他废话,把他拉进了东厢房旁的影壁,接着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弄套行头,你这小身板扮成姑娘家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张阳符躲在书房后的茶水间里换好了衣服,浅杏色的短襦配团蝶百花烟雾长裙,佩上藕色披帛,一双嫩粉色襄着云纹边的绣鞋;再加上石深帮他简单挽了个半髻,插了一支兰木簪,描眉画眼的略施粉黛,不出片刻就把张阳符改造成了一个清秀佳人。
他的面相本就白净秀气,体型偏瘦,加上年纪尚小,这么一扮上也确实是雌雄难辨。
“差不多了,说句话我听听。”石深道。
张阳符疑惑道:“说什么?”
“不行,嗓子要捏着点,试试……”
张阳符试着捏起嗓子:“这样可以吗?”
“不行,太尖了,耳朵听得都疼,你还没变声,只要稍微捏着点就行了,语气柔和一点试一下。”石深说到最后一句不自觉的捏了嗓子,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更难听。
张阳符听到都差点笑了出来,强按下笑意,按照他说的试了试嗓子:“啊啊,我这样说话可行?”
“这样可以了,会行礼吗?”石深接着问道。
“行什么礼?福礼吗?”张阳符心想我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电视里经常可以看到那些古装剧,古代的妹子们花式的见面礼看过不少,想着就直接给模仿着行了一个。
石深这倒是没想到,他一个半大的小子居然还会行福礼,还是细细叮嘱他:“嗯,你记住,接生完了立刻找机会溜出来,别逗留,见机行事。”石深说完帮他还拉了一下裙摆,整理了一下披在背后齐腰的长发。
他俩急急忙忙的拾缀好了就赶忙往回廊走去了。
张阳符低头跟在石深后面,石深带着他穿过长廊,走到里院前的月牙门下,两个守门的婆子正在纳着鞋底,手里飞快的穿针引线,嘴里也没闲着——
“听说是位子不正,脚先出来的哦……”刘婆子说着穿了一针,用钩针在头上刮了刮,另一个婆子溜了她一眼,接着说:“前头夫人就是难产去了的,少爷的小命都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这回大人小孩估计都难了……”
这话石深二人正好听个正着,石深怒斥道:“还不快快闭嘴,主子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吗?”
二人一抬头见是石深,立马赔了笑脸,刘婆子还作势往吴婆子身上拍了两下,一叠声地说道:“原来是石深来了,你这破嘴该打、该打,没的在这说什么你娘家嫂子生孩子难产的事……”
吴婆子立时会意,也赔笑着说:“是是是,再也不敢了,石深,你可别跟总管提起,我这才得的轻省活儿……”
石深顺着话头道:“这个好说,喏,”石深往旁边让了让,指了指张阳符,“这位女医官,是之前就预备了的,今儿个才赶到府中,你们指个丫头带她去夫人那儿吧,刚刚青蕊才跑来催着我传接生娘呢,老爷都急得发了火。”
两个婆子知道青蕊方才是急急的跑出去了一趟,事情紧急要命,不敢耽误,便点了洒扫丫头环儿领着张阳符进了内院。
环儿领着他穿过了内院厢房,走到西侧花园时,听见有人在葡萄架下说话,未见其人,只听得一慵懒男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环儿听到这个声音便停下了脚步,张阳符正想询问,环儿一慌张回头就捂上了张阳符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张阳符顿时愣了一下,他突然闻到了少女身上的清香,手掌虽然有点薄茧,但是十分柔软,掌心微微有层细汗。
他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停在这里,仍听见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夫人只怕是不好,孩子可能也是保不住的,在下已经尽力救治了……”此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哪个不要命的在那里杵着,竟敢偷听到本少爷头上来了,还不滚过来!”
“是,”环儿忙应了一声,拉了一下张阳符的袖角,示意他跟上,低眉顺眼的绕过矮树丛,过去见礼:“少爷,奴婢环儿正带着医官往内阁去,路过这里,听见少爷问话,怕打扰少爷,不是有意要偷听的。”
张阳符也赶紧跟了过去,福了一福,低着头并未说话,毕竟撞见了少爷正和继母的接生医官说话,这个时候还是比较敏感的。
“抬起头来,”少爷说完,环儿就抬起了头,少爷的眼神掠过她,抬了抬下巴,对张阳符说:“后边那个,抬起头来。”
张阳符感觉到了林少爷说的是他,只好一脸羞涩的抬头,表现的尽量像个少女,内心已经拔出了巨剑,万一少爷要是调戏他的话,可以用意念劈了他。
林少爷扫了一眼张阳符,兴致缺缺的挥挥手放他们过去了。
张阳符也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少爷,林少爷是林侍郎的嫡子也是目前林府唯一的少爷,原配夫人所生,年十七,高大挺拔,生的是剑眉星目,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有神;高挺的悬胆鼻,线条分明的唇,再加脸上一副懒懒散散不可一世的表情,吊儿郎当的做派,很符合他二世祖的身份和气质。
正因为他吊儿郎当的一事无成,家境匹配的人家看不上他,家境不匹配的林侍郎又看不上,继母帮他张罗,回回都把来打量他的夫人小姐们气个半死,传出了个混账的名声,这才到了十七还未有人家愿意和他议亲。
环儿松了口气赶紧带着张阳符往前边内阁走去……
林少爷看着二人的身影走远,这才对医官神色不耐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不要跟人提起我问过这事,她生孩子好赖都与我无关。”
“是,我晓得的。”医官说完便退下了。
林少爷低头转了一下右手拇指上戴着的羊脂玉扳指,想了想,对身边的大丫头采茶说道:“你去,找个内阁的小丫头跟着那个女医官,总觉得这个人有点问题,有什么事即刻报来。”
“是,奴婢这就去。”采茶福了福便赶紧去了……
落暮时分,天边的晚霞已经渐渐凉了下来,府里的下人们开始照常点起了檐下的灯笼。
蜿蜒的灯火之辉亮起,四周仿佛静默了下来,路过了林少爷的院子,拐进了东边的花园才看到了内阁大门,环儿把来意说明,内阁的人便把他交给了尔雅苑的三等丫鬟青草。
青草轻声细语地道:“你快随我来。”
二人穿过抄手游廊,就看见不远处廊亭里站着个人,一边抚摸着大肚子,一边啜泣。
“看身形好像是夫人,怎么夫人一个人在得云亭里......”青草喃喃自语道。
张阳符也感觉有点奇怪,跟着青草走快几步走近一些,青草走在前面,已经发现不对,突然尖声到变音,说:“你不是我们夫人,你是谁?”
得云亭里的孕妇闻声抬头,青草“啊”地一声直挺挺的就往后晕倒了,张阳符跟在他身后上前一步接住她,自然也看见了亭里的人。
她头发高挽起,穿着一袭白色宽大衣袍,下摆已经被血染红,一张苍白无一丝人气的脸,通红的眼睛,淌下了两行血泪,泪痕就像两道刀疤一样触目惊心,那血滴落在她的肚子上,蕴湿了一大片......
张阳符看到的那一刻也吓坏了,今天府里生孩子的只有林夫人,想起刚刚青草说她像但不是林夫人,那她究竟是谁?!
他一开口嘴已经忍不住有点抖,其实他也是有点怕鬼的,试探地说到:“你,你是不是要生了?”
她停下哭泣,说:“是啊,我要生了......”
“那你怎么在这里?”张阳符试探的问道。
“是啊,我怎么在这里......”她迷茫了,突然想起什么,焦急万分的往雅苑方向走,边走边嘟囔:“我要去生孩子……生孩子……”
张阳符已经看出她这是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了,魂魄已经无意识的飘散了出来,胡乱行走。
他看了看吓晕在一旁的青草,推了她几下,见她还没苏醒的迹象,只好把她放在游廊边上。
张阳符安置好了青草后,左手掐三山诀,右手掐剑诀,面向东南方巽位念咒,帮产妇凝聚三魂七魄,一边跟在她后面,助她魂魄回归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