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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问下那个人是谁,可是那个贼寇已经不容分说地举起了刀——
一刀落下,她就会头身分离。
他们要拿着她的人头去兑现剩下的一半酬金。
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终于能够解脱了。
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她迟迟没有感到利器割裂自己身体的剧痛,倒是传来一声刀枪入体的钝重之声,有几滴温热的血洒在了她脸上。
帐篷里一片哗然,瞬间就乱了。
她睁开眼,持刀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风呼呼地从帐篷口灌进来,那里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他一身雪衣狐裘,长发飘飘、俊美如俦,宛如天上的神祇降临一般。他的随身佩剑,正插在贼寇首领的尸体上。
剩下的贼寇们惶然失色,纷纷拎起兵器对峙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张冰雪一样冷沉的脸,一言不发,轻轻踏步朝里走来。
他刚一动作,剩下蓄势待发的贼寇们便冲了上去,试图与他一决雌雄,贼寇们本以为他已无兵器,却见他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他束腰繁复的腰间挂着两把剑鞘,这人是双剑剑士——
这个男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恐怖,他的身形在一众贼寇之中不断突破换形,所过之处,贼寇们纷纷倒下,一片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惨烈。
没过多久,帐篷里就彻底安静了。
祝羽柔趴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当他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冷静冷静冷静,她不断地告诫自己,他应该不是来杀她的。
那个男人走到她的近前来,提起插在贼寇首领身上的那把剑,然后把两把剑都插回了腰间,顺势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状酒壶,他并不打算解放地上的祝羽柔,斜眼看着她,仰头喝了一口酒,而后转身——在祝羽柔的目光追随下,走到了对面的篷底,将壶里的酒淋在了那些尸体身上。正在祝羽柔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他又拿起了篷壁柱子上的火把,扔在了那些尸体上。
祝羽柔瑟瑟发抖,挣扎了两下。
因为尸体都淋了酒,火势迅速猛涨,一下子窜得老高,祝羽柔担心下一刻就会窜到她这边来。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来救她的?他不会想把她活活烧死在这里吧?
只见那人在熊熊火光中返身向祝羽柔走了过来,明明一身如雪圣洁无比,但是那眼神和冷肃的神情却宛如地狱修罗一般,他衣袍下修长的双腿在祝羽柔身前站定,目光落在祝羽柔身上,祝羽柔也费力地仰着脑袋怔怔地看着他。
他是来救她的吗?
下一刻,祝羽柔感到天旋地转,她被这人拎了起来,她脏乱的身体被他扛在了洁净如雪的肩上——
祝羽柔只觉得脑袋昏沉,她的头倒挂在这人身后摇晃着,要吐了……
她被那人扛着,走出了贼寇的帐篷。
篷内血流成河,但很快火光就吞噬了一切。
天,渐渐亮了。
“岂有此理!”肃静的朝堂之上,当今皇上扔下刑狱司呈上的奏疏,大发雷霆。
“我堂堂大周国,连个匪患都治理不好,朝廷数十精兵,竟然悉数死在一窝贼寇手中,该去流放的犯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掳,你们说!这到底是谁的责任!怎么处置?”
皇帝在堂上走来走去,殿内一片鸦雀无声,没人想到皇帝会为此大为光火,也没人想去当这个出头鸟。
“丞相,你说说,这事怎么处理。”没人发声,那就只有皇上亲自点名了。
丞相郑鸿业已然不能再保持沉默,只好站出来说道:“启奏皇上,臣以为……边境匪患由来已久,并非本朝本代才这么猖獗,皇上曾下旨清剿过那些土匪,见效显著,这次流放的队伍碰上土匪,实乃偶然,不能算作哪个官员的过失,更不是皇上的过失,既然匪患不能根除,而这次所劫的囚犯本就罪当死刑,只是皇上仁慈,才钦定了流放,不幸遭遇了土匪劫杀,皇上也不要因此有任何的自责啊。”
郑鸿业这一番话,把皇上和整个朝廷都摘得干干净净,表示这场匪患只是去流放的队伍运气不好所致,命中该有此劫,皇帝也不需再为此劳心费神。
皇帝脸上略有松动,听着觉得丞相此话不无道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合心意,又问道:“还有人有不同看法吗?”
沉默了半刻钟,一个清朗持重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皇上,微臣有话要讲。”
皇帝看了一眼说话之人,便道:“你说。”
裴琅一袭朝服加身,更显内敛持重,依旧是清隽如常俊朗无双,此时立于一众文臣武将之中,虽然年轻,但是出众,面对帝王,也不卑不亢,手持玉笏娓娓道来:“臣以为,匪患虽不能根除,但既然出来为祸作乱,还是要予以打压,不能助长其嚣张气焰,这次土匪不仅杀了朝廷精兵,而且就在边境驻军附近,可见有多猖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匪徒不除,不足以立我国威,远水不救近火,皇上不如就下令让边境驻军将领派遣一部分军力剿除,以彰显朝廷剿匪的决心,杀鸡儆猴,还能震慑宵小。”
“嗯……”皇帝拈着胡须微微点头,然后笑了笑看向裴琅,赞许道:“裴卿所言有理,不愧是我朝后生俊杰,那就依卿所言……若是以后朝廷新晋臣肱都能像裴卿一样,朕就能倍感欣慰啦。”
“皇上过奖。”裴琅一副温良谦卑之态,对着皇帝毕恭毕敬行礼如仪。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浮现着冷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