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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几口围在床边,时不时的抹两把眼泪,又怕惊扰了老爷子,叨扰了清净,眼看着气提到嗓子眼上,忙地穿上寿衣,两眼一白,就咽了气。
在乡下呐,寿衣定要在断气前穿好,不然,乡亲们就会认为老人“老了”还是红格溜,这实在是不吉利的。
老人们操劳一辈子,到死了,定要办好事儿。寿衣呀,早在老爷子六十岁的时候就置办了,乡下就是这样,早早做好准备,为了不连累后人。
在乡下穿单不穿双,口里还要含着五色线,而后老刘把老爷子翻过身子,擦拭干净,又抱了些干草,将老爷子放到上面,裹起来。
老婆子就这样,望着望着,号啕大哭,却怎么也止不住。苦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老伴也走了,心也便凉了。
这还得了,一听老婆子大哭,一圈人都红了鼻子,泪眼朦胧。
这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性格虽然不怎么好,家里虽然穷的揭不开锅,也没让家里人饿肚子,跟娃们关系还可以,像美含小时候就总爱黏着老爷子。
嚎完,便要带孝了,这也便是有讲究的。
刘全,媳妇等戴重孝,家里的其他亲戚戴亲子孝,旁系的孙子戴花亿孝。在丧服上那,扎一根麻绳,披麻戴孝。还有一个棉花蛋,不知有啥用,也便继承了这一传统。
在这农村,人们很重视这些礼节,人们也保守许多。
当然免不了请吹手,奏着哀乐,来表达孝心。只要给钱,这能唱一天一夜,不停歇。
弄好白色气拱门,两边花圈一字排开。而后举行迎幛仪式,老刘走在最前列,后面跟着一大队乡亲,绕着村子走一整圈,跪在灵堂里吊唁还头。
在这期间,有些人不会哭,只是干嚎,有人泪流满面,直到有人劝慰才停下来。
刘全一家子跪在灵堂里,两个艺人一绿一黄,在孝子间来回起舞。其动作十分夸张,将人们压在膝下的纸币用嘴刁起来,放在碗里,倒上白酒,而后一饮而进。
到晚上,刘全一行人用燃油浸泡珠芯,洒在山路上,向山上走去,烧纸,祭酒,又照原路返回。
忙活了三天,待老爷子下了葬,一切又回复了常态。
只是逝者已矣。生活还在继续。
刘全率先打破了沉寂。“那啥,娃他娘呀,现在农村年轻人都到外面大城市打工了,村里都剩些老人了,工地里没啥活可干,现在钱不好赚哪!”
又忙说:“要不,咱收拾收拾东西,赶明儿去城里,供娃读书。娃慢慢长大了,花销也多了,咱不能一直让娃生活在村里,不能成为井底之蛙哪。”
确实,村里大学生不多,环境不好,资源不好,这就和城里相差一大截,再加上农村穷,没钱供孩子读书,大部分孩子连小学都没上完,就回了家,这不娃们的未来就耽搁了。
女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说:“唉,俺又何尝不明白,但是毕竟在这片土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也舍不得呀!”眼神充满了无限眷恋。
“没办法,孩儿一天天长大,咱要创造更好的环境让娃安心学习。咱苦点累点不算啥。”说罢,陷入一片沉默。
“妈,你看爸也走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城里面,咱们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刘全也知道,老母亲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肯定舍不得,只能慢慢劝着,这不是把母亲一个人放在家里不安全嘛,万一一个人出了啥事,周围没个人,那多危险。
“不啦,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不祸害你们了,你们就尽管去吧,没事,家里挺好的,有事了,这不是有电话吗,我给你们打电话,要是你们想我了,车也挺方便的,回来看看就行,我这黄土都埋了大半儿的人了,到底这是根呐,离不得,离不得”老婆子说着,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进了自个儿屋。
“咱走了,妈咋办,一个人孤零零的”琴和无奈的说,到底是女人,顾及的多,心软的很。
“没办法,不跟咱们走,估计是不想和咱爸分开,这么多年的感情,咋能说放下就放的下。”
“要不这样,给大婶子说一声,叫她看着点咱妈,出了啥事给咱说一声。”
老马蹲在大石门外的是台阶上,抽出一根老烟,火柴在火柴盒上擦了几下,一丝火苗点燃了烟。嘴抿着烟,眼中无限悲伤。
生活在这这么长时间了,要说不伤心是违心的。
女人忙着收拾行囊,不论是抹布窗帘,还是锅碗瓢盆,一一打包带走。
就这样,待收拾完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夜是孤寂的,一轮残月,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点缀,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喔喔喔”,随着几声鸡鸣,老马拖家带口踏上入城的火车,迎接新的挑战。
坐在车上,隔窗望去,一排排窑洞,一片片农田,一条条溪流,如剑一般穿梭而过。最熟悉的风景,分别了。
这几天呐,误了不少工,回去了,忙得很。
火车缓缓驶过,窗外的世界急剧的向后退,真的,就好像是电影放映一样,放映师按下了放速带,一点一点的转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