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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食之后,姜瑜便与小皇帝一同前去弘文馆。
弘文馆是宫中最大的藏书室,属于未央宫宫殿群。离长乐宫不近,往返皆需撵车出行。姜瑜虽说是与小皇帝一同前往,其实也不过是两人的仪仗一前一后,连在一起走罢了。
待到了弘文馆,姜瑜这才发现,除了自己与皇帝,她那位封了吴王的庶兄姜喜也在此进学。
在弘文馆侍从的引导下进了学舍,姜瑜发现自己与皇帝并不在一起,那个吴王倒是跟自己在一个学舍。
弘文馆不许奴仆入内,周女官等人只能在馆外等待。姜瑜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反正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学舍内西席上首有一张大案几,上面有竹简,戒尺等物,大概是先生的位置。其下则左右各置两列四排,十六张小案几。
此时十六张小案几上已经跪坐了男女童子十余人,见姜瑜与吴王进来,诸童皆起身行礼。
雾草,都快坐满了,难道我迟到了?咦,上课的都还没来,我慌啥?思及此处,姜瑜微笑着回礼,而后迅速的找了个空位子跪坐好。
吴王姜喜则绷着脸,僵硬的回了礼,然后在姜瑜旁边的案几坐下,而就在他跪坐之时,姜瑜名显听到了一声‘咔’的轻响,而后便是他的抽气声。
呵呵,可怜的娃,磕着腿了吧?
片刻后,穿着褐色袍服的弘文馆青年侍从匆匆走到学舍门口,敲了敲门框,道:“诸先生将至,诸生起身恭候。”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学舍里的一众学童皆起身肃立,等待着老师前来。
这学舍中的学生,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左右,最小的莫约六七岁,都还梳着总角,一脸稚气。
“吾乃弘文馆侍讲伍春,汝等呼‘伍先生’便是。此为喻德严先生,讲师赵先生……”侍讲伍春很年轻,莫约二十来岁,仅蓄了短须。
一溜儿先生介绍下来,姜瑜对于他们那些官职是一个也没听明白,就单单记住了谁姓谁,反正称呼都是某先生。
“……以上乃是弘文馆诸位先生。而这两位,便是太后陛下钦点的南阳长公主傅卫麦与吴王傅召宽……”
“……请长公主,吴王正衣冠,行拜师礼……”
姜瑜晕乎乎的在旁人的指导行完拜师礼后,只觉得这比让她加班好几天还累。
像什么正衣冠啊,怎么行三拜大礼啊,按什么顺序奉上束脩都有各种讲究,她就跟个机器人一样,转个不停,那所谓的净手净心,一个洗手礼都还要正反洗两次,好不容易挨到最后‘朱砂启智’,在那位长公主傅给她眉心点了个朱砂痣后,才终于解脱。
是以,这一个上午就搞了这一件事,而后才发了启蒙书下来。这蒙书发了两卷,姜瑜看了看,自己居然认得。。一卷《急就篇》,一卷《九九術》,看书写风格大约是隶书。
隶书好啊,跟后世的繁体字已经相差不大。除了书写比较困难外,认字的难度倒是比从头开始学低了很多。只是这没有纸怎么写字?
姜瑜看着案几上摆着的‘文房五宝’,顿时感觉头疼不已。
毛笔,墨锭,石砚,木片,削刀。这便是此时的书写主要工具了。
隅中(临近中午)时,众学童在弘文馆官厨里吃了点心茶水,然后在弘文馆侍从的引导下逛了逛弘文馆。
这弘文馆占地极大,分外,中,里。大致三个区域。外面那片低矮的屋舍是专供来弘文馆的贵人们的随从奴婢等候用的,中间那片便是馆内工作人员的休息区,官厨亦在此处。最里层则分藏书室,观书室,抄书室等等,殿舍极多。姜瑜她们的学舍原来便是里层的一间抄书室改建的,因着她们的到来,又改建了茶水房,更衣室(厕所)等设施。
此次邓太后为姜瑜等人挑的伴读总数多达十余人,其中男童八人,女童四人。姜瑜的伴读便是那四个女童,那八个男童中,有四人名义上是吴王姜喜的伴读,另四人则是邓太后为小皇帝选的伴读。
而实际上则是小皇帝没有要伴读。因为他学习很吃力,进度很慢,他的太傅不得不出面帮他婉拒了太后的好意。毕竟陛下学习太差劲,让外人看到了难免会影响皇帝的威严。不过,那四个伴读来都来了,就这样把人赶走也不好,是以经过太后同意,便也让他们跟着姜瑜,姜喜一起上学。
午后第一堂课,学的是《急就篇》第一章,莫约只有六十多个字,在一卷三编简书中只占用了两支竹简的位置。
“急就奇觚與眾異,羅列諸物名姓字,分別部居不雜廁,用日約少誠快意。勉力務之必有憙。”
“請道其章:宋延年、鄭子方、衛益壽、史步昌。周千秋、趙孺卿、爰展世、高辟兵。”
伍先生先是把这一章一口气读了一遍。而后才一句一句的教下面的学生读。
在场的学生,除了姜瑜没有原身的记忆,是真正第一次学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在家里或私学多或少学过《急就篇》了。毕竟大宣朝流行五岁开蒙,这里年纪最小都六七岁了,厉害的怕是已经学到后面了。
伍先生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门道,只教了三遍,再大致讲了一下意思,便让他们自己诵读了。
说白了,这《急就篇》第一章也不过是全书的总序外加几个姓氏人名罢了。
等众人一连诵读了十遍后,伍先生便用戒尺拍了拍案几,等学舍静声后,他才道:“今日功课,背诵此章。明日吾将课上查验,诸生切记勿行懒。”然后就下课了。
先生走了,学舍里便渐渐热闹了起来。
“殿下,你下学后就回长乐宫吗?”
姜瑜闻言转头,只见一个肉乎乎的七八岁小女童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这不是自己的伴读之一嘛,叫姜什么来着?唉,记不得,算了,等下问问好了。
“下学就回宫,若不然母后会担心。”姜瑜对她露出一个微笑,而后接着问道:“你叫什么?”
“……臣女名舒。”女童明显愣了愣。
之前在熟悉弘文馆的途中,自己明明跟殿下说过话也提及了名字,殿下怎地就不记得了?记得父亲大人还说过:吾女形貌丰润,面容憨态可掬,与寻常女子容貌迥异,殿下一见必会映象深刻,视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