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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想什么呢?不要在意我未来岳父的话啦,他是担心你得罪鬼佬。”褚孝信低头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之后说道。
宋天耀则望着窗外的黄昏景色出神,直到褚孝信见宋天耀自己嘴里叼着香烟没有点燃,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打着,在宋天耀眼前晃了一下之后,才让宋天耀回过神来。
“搞什么鬼?想你那个英国鬼妹呀?”
宋天耀把香烟凑到火苗旁点燃,摇头,呼出一口烟气:“我现在像不像个小卒子?”
“小卒子?你开玩笑咩?”褚孝信用手搂住宋天耀的肩膀:“现在香港边个把你看做小卒子?干嘛看轻自己?难道是因为在伦敦被英国人糗?”“伦敦那些英国人当然不会糗我啦?就算歧视也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目光,连你看我都不像个小卒咩?算啦,懒得想太多烦心事,大佬,好久未一起吃晚饭,最近香港有没有什么新的夜总会?找些乐子出
来啦?”宋天耀感慨了两句,随后就换了话题。
他清楚,就算是说正事,如果无聊的话,褚孝信也就只会听最多两句,然后就昏昏欲睡。
果然,说到晚上一起吃饭的话题,褚孝信顿时来了兴致:“我现在正人君子已经很久,夜总会这种事,你去问阿福好啦。”
前面开车的褚孝信司机陈兴福闻言朝着后视镜咧嘴一笑:“褚先生开玩笑,我哪里知道什么夜总会,不过褚先生真的好久没有去过夜场。”
宋天耀不敢相信的把目光从后视镜移到褚孝信脸上:“哪有猫不吃鱼的?我才不会相信他真的能因为卢小姐就放弃风月场。”
“是真的,阿……宋先生,褚先生已经真的很久没有让我载他去夜场了。”
“不用你载,自己搭的士行不行呀?”宋天耀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说道。
褚孝信拍拍自己胸口:“我现在是太平绅士,怎么可能把大好时光消磨在烟花巷中?”
“大佬,我记得我当初第一次见你,我们在太白海鲜舫聊天时,你讲过你毕生所愿就是想要在牡丹花下精尽人亡,而且最重要是不能死在一朵牡丹花下,要多多益善。”宋天耀盯着褚孝信说道。
褚孝信愣了一下:“我说过?”
宋天耀认真的点点头。
褚孝信:“完全没印象,我自己记不得,那就是没讲过,最近我把心思都放在马会,晚上我约两个骑师出来一起吃饭,你刚好也去,你运气好,便宜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赌马没兴趣。”宋天耀听到马会两个字,把身体朝座椅上靠了靠说道:“再说,你现在的地位,哪里需要和骑师搵内幕,你岳父那几匹马随便给你点消息,都足够你赢一年的零用钱
,而且如果实在想要了解, 去搵康利修,那家伙拿了《香港马经》的中文版来做,生意据说好的要死。”褚孝信压低声音,唯恐陈兴福听见,朝宋天耀身边靠靠:“我会需要靠马票赚零用钱咩?约骑师食饭就是爆内幕?当然不是啦,是看你刚回香港就这么辛苦,特意介绍骑师给你认识,然后让你能有机会谈谈
风月。”
“你约了两个女骑师?香港几时有女骑师了?”宋天耀看到褚孝信一副咸湿模样,翻了下眼睛,就知道这家伙不可能为了卢佩莹彻底改邪归正,守身如玉。
褚孝信悠然自得的吐了个烟圈:“香港当然不会有女骑师,边个马主会让自己的公马上面骑着女人,不怕这兆头输死他咩?”“到底搞乜鬼呀,大佬?你知道我对女人兴致不高,现在身边这几个女人已经算多,我又不是种马,没必要四处播种吧?你如果不准备一起吃晚餐,那就让福哥载你去潇洒,前面停车,我去应记食碗鳝丝面
。”宋天耀对褚孝信说道。对褚孝信说完,宋天耀又给前排开车的陈兴福一个停车的手势,还没等陈兴福停车,褚孝信已经一把把宋天耀的手按住,看褚二少那炙热的眼神,吓了宋天耀一跳,不动声色的把自己手掌从褚二少手里拽
出来:“喂,大佬你现在不会饥不择食了吧?”褚孝信压低声音,确定陈兴福听不见之后,才语速极快的说道:“你是不是要可怜我一下,佩莹虽然表面不在意我在外面风花雪月,但是哪有女人真的会不吃醋嘅,出来食饭常去的一些餐厅,消遣的夜总会,早都被我老妈和佩莹安插了耳目,我那些之前舅少团的成员完全得不到我老妈和佩莹信任,想来想去,最得信任的就是你,约骑师是我最后一招,不能暴露,我平时都舍不得用嘅,这次有你配合我才拿
出来,帮帮忙啦,我已经忍很久没出去约女人开心。”
“那就拜托你讲清楚,约女人同约我和骑师有什么关系,不然我现在看你盯着我的目光有些忐忑。”宋天耀笑了笑。
褚孝信看了看陈兴福:“讲什么讲,到了餐厅你就明白。”
……静园望海楼外面,阵阵丝竹不时随着晚风飘入楼中,更有名伶开嗓在外面唱着富贵华堂笏满床,本该是歌舞升平的景象,可是望海楼内,一干人虽然身上要么利落洋服,要么对襟绸褂,或坐或站,但是却全都阴着脸,偶尔有于家的下人穿行斟茶倒水稍稍大声些,被这些人或愤怒,或阴狠的目光望过来,身体就是稍稍一颤,这也就是于家的下人见过场面,换上一些小门小户家那些不入流的下人,在这些人
中穿行片刻,被这种气氛一压,目光稍稍逼视几次,说不得就要脚软的当场跪倒认罪。“什么都不用谈!要我说,先他妈把那个敢惹于老板的瘪三杀了再说!我出人动手!保证他全家今晚在香港消失!”许是楼内沉默了太久,一个脸上有块黑斑,穿着件灰金色绸褂,缎面布鞋的中年人用力拍
了一下桌面,震的茶盏剧烈颤动,刚刚沏好的普洱茶都被溅了出来:“不然随便香港一个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当我们是软柿子来捏!”有人打破沉默,马上就有接口附和的人,见有人说话,另一名穿着西装,手里捏着鎏金烟斗的老者也开口:“过分了,过分了,双方撕破脸,互相烧几条船,派手下打两场,抢几次泊位,无所谓,可是现在
随便冒出一个后生仔,跑来冲撞于老板,更是在于老板的家里动了枪?这就太过分了,不给那个后生仔一点教训,以后还了得?”
这两个人开口说话之后,其他人也有人开口附和,也有人开口表示要干脆开打,更有甚者一副气势汹汹准备下楼出去杀人的做派。
整个楼内,大家看起来同仇敌忾。角落里,狄俊达朝嘴里塞了一粒杨梅干,坐在一处座椅上,用双眼打量着楼内形形色色的人,大家都是上海船帮的人,但是留在这里的显然都是在于世亭面前说不上话的,因为说上话的那几个,此时已经
去了书房,和于世亭私下交谈,此时坐在楼内的大家,看起来似乎吃好喝好,但是无非是枯坐而已,只等里面的人商议好一切,出来被通知一下。而且他对这些人开口要收拾宋天耀的话有些不屑一顾,虽然还没正式和宋天耀打过交道,但是宋天耀之前已经通过雷疍仔,黄六,褚孝信和他,于帧仲等人接触过,当初宋天耀提出的大家一起捞饭食的想法,也能让徐恩伯,于帧仲,自己等人纷纷点头认可,这次宋天耀突然变卦,从英国跑回来急着卷入这池浑水,狄俊达虽然看不清楚宋天耀到底想什么,但是却知道一件事,能让徐恩伯,于帧仲这些人都
服气点头的人,绝对不会这么白痴冒失的得罪于世亭。
当然,在狄俊达眼中,面前这些大义凛然,激昂慷慨,愤而开口的人,有多少是真正因为于世亭或者上海船帮的面子想要开打?又有多少是藏着想要把于世亭架到火堆中去烤的?
最主要,在这里开口说要把宋天耀大卸八块,全家灭口这种狠话,一点用处都没有,此时,整个静园,最主要是于老板说什么话。于帧仲不见人,据说去了欧洲,如果知道自己父亲被宋天耀羞辱,会不会飞回来和宋天耀动手?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于帧仲,这次是不是能够刚好借助机会,收拾宋天耀,展示手段,正是接于世亭的班上
位,出现在上海船帮这些人面前?
徐恩伯,徐平盛对宋天耀什么态度?狄俊达耳朵里听着这些人说着话,脑子里却在不停的转动,分析着局势,能当年在上海滩登上鳌头的人物,哪怕暂时龙困浅滩,也不会一蹶不振,只不过是缺个机会,如果让他猜到于世亭的心思,或者宋天耀的打算,狄俊达会马上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至于站到宋天耀一方是否危险,或者对于世亭表忠心干掉宋天耀会不会被牵连,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男子汉大丈夫,如果有机会不去抓住,反
而担心性命,怎么在这种浪潮中崛起。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端着一杯香槟从楼外悄悄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魁梧的中年人,青年目光在楼内转了转,最后把目光定在了狄俊达的身上,他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走过来,从
经过的侍者托盘里接过一杯香槟,顺势做到狄俊达的对面:“请问,是狄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