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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晚秦安。”
“性别？”
“男。”
“年龄？”
“一百九十六。”
“成年了吗？”
“成了。”
“办过礼了？”
“办过了。”
“……”
禾火火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又迅速缩回怀里。
“你没成年，我办不了你的事。”
说着便要起身往屋里躲，仿佛刚刚那个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知心大姐不是她。
九楚果然不愧是九楚，丢了个如此烫手的山芋给她。
桌对面的年轻男子噌地跃起，一眨眼便站到禾火火面前，张开手臂堵住她的去路。
“你、你得帮我。”他有些慌乱，态度却很坚决，甚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威胁道：“我知道你没有法力，我告诉你，你不帮我，我是不会走的。你必须帮我……求你了！”
“哪有你这么求人的……”
“那你就当是我胁迫你！上面找你，你就说是我逼你的！”
“这不是上面找不找我的事儿……”禾火火两手一摊，解释道：“你没成年，我没法干涉你的姻缘。我办不到，明白吗？”
“可我真的成年了！我们族里一百九十岁就成年了，真的！”
名为晚秦安的年轻男子急得跺脚。禾火火伸出手，在右侧墙面上又敲了一次。她朝晚秦安摇摇头：“不行，你没有成年。”
“你没办礼。”赶在晚秦安发难前，禾火火补充道。
冬日的萧瑟凉风透过门缝吹进来，对有修为的神仙妖怪来说是皮毛之痒，禾火火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晚秦安仍张牙舞爪着不肯离开，看来这事儿是非得要解决了。
说起来，屋里快没柴火了……
“我不帮你，你就不走，对吧？”
晚秦安面容坚定：“对！”
“那你会生火吗？或者你有没有那种让屋里变暖和的法术？”
“嘿，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
“是啊，基础法术，很简单。”
“能一直维持到春天吗？”
“当然。”
晚秦安立刻明白了禾火火的意图，讨好道：“还可以写道符，每年冬天都能用。”
“符是会耗损的吧？怎么能每年都用？”
“符联结到我身上，只要我不死，就能一直用。”
“那岂不是浪费你的法力？”
“不浪费不浪费，我法力够用。”
禾火火点点头，很是受用。
“先进屋吧，把情况仔细说说。”
这全都要怪九楚是个缺心眼，非要说什么在人间就要体验人间的季节，感受人间的真谛。不愿意用法术保暖，天天在屋里烧炭，还说要入乡随俗。
九楚是仙体，能御寒，禾火火却很遭殃，虽然是不死之身，触感却同常人无异。一到冬天，就得整日躲在被窝里，靠炭火和暖炉度日。
既然这位客户如此大方，恰值腊月，不远万里送上门来帮禾火火解决困难。那这忙就算再麻烦，也岂有不帮之理。
禾火火避开了九楚所在的屋子，带晚秦安进到书房。
周围的空气以肉体可感的速度逐渐升温，晚秦安与禾火火并排而坐，开始讲一个关于执念的无聊故事。
邙落山的晚晴仙姑在一百九十六年前生下一个男孩，没有人知道男孩的父亲是谁，晚晴仙姑分娩当天便宣布闭关，至今未出。天帝给男孩赐名晚秦安，亲自带上天庭教导养育，至一百岁时送回邙落山。
天帝的意思是让孩子回去继承家产，但邙落山当时的长老不同意，以孩子太小为由拒绝了天帝。晚秦安自己也对此不感兴趣，便向天帝请允外出游历去了。
就像无聊故事里讲的那样，少年游历去了，路上肯定是要遇佳人的。
在晚秦安的故事里，这佳人名叫尤瑾儿。
“就算真有这位姑娘，她也不是你老婆，你的红线从没有牵过人。”
“不，她就是我老婆！”
禾火火扶额，太麻烦了，要不还是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吧。
她正打算使出缓兵之计，告诉晚秦安这事得请出师尊才能解决，然后就打算溜走躲起来。
没想到关键时刻，师尊竟自己送上门来，手上还端着没吃完的饭，进来大吼一声：“不就是个老婆吗？帮你找就是了！放开我家火火，不要没大没小！”
禾火火不禁惊叹，这是什么老天开眼浪子回头的桥段，竟然让九楚情愿接下这烫手山芋。
“你……”
“我想了想，咱们快没银子了。”九楚小声道。
那一边晚秦安已笑逐颜开，从兜里摸出一把金银细软：“您早说啊，我这太多，都放不下了。”
九楚很是受用，将金银钱财全部揽入怀中。
然而，据晚秦安所说，当日他与这位姑娘只有一面之缘。除了问过姓名，知道长相，就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虽然这个仙家贵族一副痴情的正人君子模样，口口声声说那位姑娘是他媳妇，但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分明就是一见钟情、一路尾随、一不小心跟丢了的痴汉情节。
对此，晚秦安不置可否：“你们不懂，这是爱情。”
于是九楚彻夜通读六界名册，寻找尤瑾儿的名字，希望能从某页族谱或某段情史中窥见线索。
然而纵使把名册翻来覆去查了三遍，禾火火与晚秦安一起督看，三双眼睛费了一周时间也没有找到。
六界名册，大小族谱，姻缘记录，愣是看不到一个名叫尤瑾儿的姑娘的身影。
九楚向管户籍的天官借来权限，在天官那里又查了一次，结果显示查无此人。
“黑户啊。”
九楚觉得奇了，三百年前天帝亲自给户籍处修过法门，按理说万物生来便会入册，出现黑户这种情况如今已很少见了。
少见，却也不是没有，九楚看看旁边的姑娘，禾火火心领神会：“跟我一样的，看样子是得去见见。”
禾火火也是黑户。
这还是九楚偶然间发现的，当时两个人思索许久，也没思索个明白。不过禾火火本来就特殊，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的，不老不死的能力她俩也曾思索了许久，也没思索个明白。
毕竟这事只是奇特，天下之大，奇特的事多了去了。偶尔搞不明白也很正常，并不会影响两人逍遥快活。
但是，当有机会搞明白时，禾火火是绝不会放任自己不明白的。毕竟这漫长的人生真的很无聊，人如果不学习，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正经门路查不到，自然还有旁的门路。
早听说北海有位帝君，放着帝位不做，偏要跑来人间搞情报工作。据说世间的每一滴雨露都可成为他的眼睛，倾指间便可知一切烦事，通晓六界。
这位大人物足迹遍布人间，在六界各处设有据点，只要肯付钱，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
“去金陵？”
凡间的据点建在金陵，这是所有在凡间生活的妖魔仙神都知道的常识。当然，禾火火是第一次知道。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除了不会死，其他各处都与常人无异。
“去金陵！”她决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