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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柳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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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自在看向了头顶的苍穹,说道,“举凡天下占卜,没有人能改变生死,唯有这生死算珠,可逆天改命。可是若是生机越小,生死算珠提供的信息也就越少,这也是天意难违。刚才这一卦,事关生死,我也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

    “此卦只有一条变爻,也就是九四爻。九四爻说,隆栋,吉。也就是说,如果房梁向上弯曲,那么就是好的。在我看来,或许我们唯一的一线生机就在这天空穹顶中。”说完,王自在忽然咳嗽了几声,面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他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也许就意味着,赤兔兔说的那个连接两个世界的入口在天空中。可这天空如此广袤,我也不知道入口在哪里。”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轩,也许你可以试试。”

    杜轩抬起头看了一眼王自在,走到他面前,也用和他一样的姿势,盘腿坐在了王自在的对面。他闭起了眼睛。一股若隐若现的淡青色光芒,从他口鼻吸入,又慢慢地流转全身,最后又一点点地流向了王自在,将王自在的身体也包裹其中。

    而杜轩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些。他此刻的神识中,一片寂静,仿佛创世以前永恒的空白。他此刻所有的感知力,都集中在了一件事情——听。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声音。潮水的声音,树木伸展枝芽的声音,花朵绽放的声音,刚出生的婴儿啼哭的声音,还有万物万灵,大到海中神鱼,小到一只蚂蚁,无时不刻都在发出各种声音。

    从杜轩五岁起,他的师父清一老人,就要求他每天打坐一个时辰。什么也不做,只是努力的去听这世上的种种声音,试着去熟悉和分辨他们。杜轩总是记得那一天他和师父的对话。

    “轩儿,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种声音吗?”

    “徒儿不知。”

    “这世上有多少种事物,就有十倍百倍于这个数量的声音。轩儿,你要做的就是听清这些声音,寻找到你最想找到的那一个。”

    “师父,既然世上有这么多声音,又怎么能听到想听的哪一个呢?”

    “这世上声音虽多,但只要你有一心想寻找的那一个,即使你找不到它,它也一定会找到你。记住,若念念不忘,则必有回响。”

    “知道了,师父!”

    而片刻之后,打坐的杜轩,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的确听到了。有一个心跳的声音,就在这无尽苍穹中的某一处。心跳声有点快,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杜轩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金黄色的柳叶,竟然正是他在擂台边拾起的那一片。他扬起手,不经意的一挥,柳叶竟如离弦之箭一样,向着无尽的苍穹中飞去。而此刻满天星星,已遮蔽了月光,一切都进入了无边的黑暗。

    ******

    星月擂台上。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个挑战者去了哪?

    场边的陆康思忖片刻,忽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猛一抬头,“张昀然,此战你们胜了,快放他们出来。”

    “放他们出来?哈哈哈,陆老,我可没有这个本事。这万古星河卷的内藏乾坤,我只知道怎么送人进去,可不知道怎么接人出来。”此刻的张昀然,再也没有了那种闲庭信步的淡然,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恨。”这几个小屁孩,竟然毁我乾坤笔,虽说不是什么珍宝,但也要耗费我三年的时间才能再做出一杆。这三年时间,谁赔给我?陆老,你不是场监吗,你来保护他们啊。哈哈哈哈哈哈!”

    陆康脸色越发难看,这三个年轻人,看来都是进入了万古星河卷的内藏世界,只怕有去无回。他们无一不是未来叱咤七国风云的人啊!但张昀然说的也没有错,这一战,本就自负生死。虽说自己要尽力保护双方免除性命之忧,可现在的局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畴了。

    场外的小山坡上,从三个人在擂台上消失的那一刻起,两个老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两人对视一眼,“不好......”白袍老人立刻起身,向外窜去,身手竟是极快,清一老人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眼看就到了擂台附近,白袍老人正要纵身而上,清一老人似乎觉察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立刻松弛了下来,一把拉住了白衣老人。

    “你干什么??”白袍老人怒道。

    “再等等。”

    清一老人话音未落,擂台上似乎忽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片包裹在淡青色光芒里的金黄色的东西,竟从空中飞舞的万古星河卷中,破卷而出,直射张昀然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全都呆住了。张昀然也愣住了,盯着那一片金黄越飞越近,一时竟没有任何反应。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中只有陆康,如鬼魅般闪到张昀然的身前,双指齐出,竟是捏住了那一片金黄色的东西。

    而此时,原本飘在空中的万古星河卷,再次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到了地上,卷轴上一片二指宽的破损清晰可见。一阵白烟闪过,三人一兔,赫然又重新出现在了擂台上。三人似乎也愣了愣,旋即欢呼了起来,“出来了!”

    陆康看着场中的三人,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似乎松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原来竟是一片柳叶。他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厉害,厉害!”

    他转向周围的人群。“诸位,杜轩、叶清璇、王自在,刚刚被万古星河卷吸入仙器中的世界,但他们竟然找到了两个世界的连接点。杜轩还用气蕴包裹着这片柳叶以为刀,击穿了两个空间的连接,将画绝张昀然逼入绝境。好一个心中有刀法,连柳叶都可以是刀!好一个柳叶刀!”

    “老夫代表未央盟今日宣布,因画绝张昀然被逼入死境,十二绝挑战,成功!”

    “杜轩、叶清璇、王自在,分别继承刀绝、琴绝、易绝之称号!”

    经过陆康的解释,周围的人群才从刚才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大致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虽说战斗开始到现在,其实也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但是六人都各显神通,可说是精彩至极。立时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和喝彩声响了起来,三位挑战者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人群的欢呼声中。

    “王自在!易绝!”

    “叶清璇!好漂亮啊!”

    “刀绝杜轩!......不对,应该叫柳叶刀杜轩才对吧!”

    “柳叶刀,柳叶刀,柳叶刀!”

    人群的欢呼声,最后竟成了整齐划一的“柳叶刀”。虽然不知道在画卷中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目睹了杜轩柳叶作刀这一神奇的技艺。回想起之前他们破冰而出的情景,很多人也明白了这可能是和柳叶刀类似的能力。今日能亲眼目睹这一神技,真是大开眼界啊!

    张昀然也似乎才从刚才的变故中清醒过来,此刻脸色已是及其难看。这三个小子竟破坏了他的至宝,万古星河卷!他盯着台上三人,眼神中忽然透出杀气,浑身气息骤起。旁边的赵无极看在眼里,一个箭步闪到他身前,低声喝道,“住手,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张昀然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擂台边不知何时,竟赫然出现了十数个身着黑衣的人,就连陆康此刻似乎也在死死地盯着他。他咬牙道,“未央盟......”随后狠狠一跺脚,收起残破了的万古星河卷,纵身化成一道光影,疾驰而去。

    擂台上,王自在已掏出带来的千年雪莲,服了下去,此刻蛇毒已完全消了,脸色也好看了起来。他骑在赤兔兔背上,冲着人群挥挥手,又和叶清璇一起走到杜轩身边。三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在空中击掌。他们今日不仅死里逃生,还赢得了十二绝挑战!

    陆康也来到三人身旁,笑着说道,“三位小友,老夫祝贺三位小友挑战成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不知道为什么,叶清璇看到陆康,脸色突然又变得有些难看,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了一步。

    杜轩发现对着陆康微微颔首,“谢过陆前辈。”

    陆康似乎发现了叶清璇的异样,若有所思,不过旋即他就恢复了笑容,“虽说今日作为奖励,你们可以在我盟的七件神器中任选其一,但看到你们今日的表现,老夫恐怕已对你们的选择猜到一二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手中精光一闪,一把弯刀出现在手中。这把刀的刀鞘看起来竟是兽皮制成,除此之外似乎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杜轩此刻却是眼前一亮。这不正是师父一直在说的风天刀么?虽说别人可能感受不到,但这把刀中,天成气蕴时隐时现,按照六十四卦阴阳变化的方位流动着。这和师父说的别无二致,一定不会错了。

    “多谢陆前辈。没错,这把刀正是我们想选的。”杜轩答道。

    “哈哈哈哈哈,好,让老夫猜对了。今日就代表未央盟,把这把风天刀赠与你们。”陆康说着,将手中的刀递给杜轩。

    杜轩郑重的双手接过,将刀仔细地揣进怀里。

    陆康见杜轩把刀收好,笑了笑,又仔细端详着他。“杜轩小友,想不到年纪轻轻,竟将这气源刀法修炼至斯,真是令老夫佩服,佩服。这片柳叶,我方才仔细看过了。刚才飞射而出时,锋锐无匹,但此刻再看,叶子上的经脉竟无一点破损。你的气蕴控制想必已臻化境啊。”

    杜轩笑了笑,“陆前辈,过奖了。多谢前辈接住了他,否则今日要有人因他丧命了。不知可否把这片叶子还给我?”

    陆康愣了下,旋即恢复了自然,“哈哈,当然当然。”说完就把手中的柳叶递了回去。

    杜轩走下擂台,回到了他上台前的位置,把手中的柳叶又轻轻地放回了拾起它的地方。谢谢你,你已经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

    擂台不远的一个小木楼。

    小木楼隐藏在一片灌木之中,从外面似乎并不容易发现。木楼的窗口,有个男孩正扒在窗台上,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杜轩。他身后一位看起来六十多岁,气度极不寻常的老者,看着孩子的样子笑了笑。

    “起儿,你看这三人如何啊?”

    孩子转过身,小脸有些红扑扑的,扎着一个圆溜溜的发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非常聪颖。他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羡慕地说道,“这三个哥哥姐姐,都是大英雄啊!”

    老者又笑了。他捻了捻银白的长须,忽然又问道,“那若是他日你与他们对阵,当如何?”

    孩子又转头看向场中的三人,片刻后两个可爱的酒窝浮现在脸上,“定当分而破之。”

    老者听了也不答话,嘴角却浮现了一丝微笑。

    ********

    史上第一次十二绝团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这一天,柳叶刀杜轩、神算子王自在和飞天琴仙叶清璇的大名,第一次响彻了七国。

    天有些暗了,人群也终于渐渐散了。两位老者,也混在人群中悄悄的离开了。只剩下三个还在兴奋着的年轻人和一只大兔子,一行慢慢地向着渡口漫步而去。晚风轻轻地吹着,送来他们依稀的谈笑声。

    “轩,你这叶子,玩得好。不过你看你这江湖名声,柳叶刀。以后你背着你这个特有气势的宝刀,人家却都在旁边给你喊,加油,柳叶刀!你说说是不是有点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意给你的宝刀起了个萌萌的名字。”

    “......”

    “还有啊,我心里给你算了一卦,三千年后,会有一本奇怪的书就叫柳叶刀,书里画的都是人的五脏六腑,还有各种小白鼠,可吓人了,你说......”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