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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香楼的烧鸡味道一绝,皇帝的味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再开口训斥时底气就不那么足了。
“东城门打架是怎么回事?老国公在御书房哭了半日,说是你们伤了他宝贝孙子?”
“父皇,儿臣冤枉啊!”跟皇帝老子过招,君临熙惯会喊这一句奠定基调,再行叙述。
“儿臣在藏书楼任劳任怨,兢兢业业,难得等来休沐日,听闻城东有美酒,深巷难掩酒香,便叫上二哥三哥一起去品酒,想着此酒若真实不负盛名,便带回来叫父皇尝尝。
明明是儿臣提前叫人订下的位置,订下的酒,那国子监新来的一群监生前去聚会,把儿臣的酒喝了,其中卫隽喝得最多,儿臣气不过,才把他揍了一顿出出气。
儿臣贵为皇子,卫隽抢儿臣的酒本就理亏,况那日二哥三哥从旁阻拦,说是打架不过是场面乱了一时,根本就无人有伤亡,老国公这是赤果果的污蔑,你要给儿臣做主啊!”
君临熙自小课业最差,太傅布置的文章总是写得狗屁不通。唯独每次开口应付自家两位凶神恶煞的父母,口若悬河,条理清晰。
知子莫若父。
小儿子这番话里大概只有“揍了一顿出气”这几个字是真的。
往常君浩天都会自动过滤信息抓重点,偏这一次被美酒带偏了。
“什么酒值得你们大打出手?”
皇后为了他身体着想,除大小宫宴外,都盯着他不给喝酒。若臭小子真能孝敬他几两,咳,他可以勉为其难帮忙安抚一下老国公。
“父皇,是吐蕃人在东城门酿的青梅酒,儿臣敢保证,比你藏在御书房的葡萄酒好喝。”
最后一句是打量着皇后不注意小声说的。
君浩天浓眉一抽,强行绷着脸,“行了,国子监新生一年不如一年,不思进取,只知饮酒作乐败坏风气,是该整顿一番了。”
老国公护短,皇帝老子也互短。抢朕的……儿子的酒,问过他意见了吗?
旁观事态进展的君临萧和君临恩一脸漠然,对自家小弟竖起大拇指。
第二日早朝。
言官上疏五皇子殴打国子监监生一事。
打了国公孙子是家事,打了监生闹不好就是捅马蜂窝的节奏。
国子监、翰林院、御史台,笔杆子能写死人的地方。况国子监的年轻学子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气书生,但大部分家里后台硬啊。
可惜,对上了后台更硬的五皇子。
只见皇帝老神在在地唤了一声:“国子监祭酒何在?”
“臣在。”
“国子监有教育天下英才之责,朕把未来的栋梁之子交你手上,是给你教他们去欢聚喝酒的?”
这话有点重,国子监祭酒心下一惊,躬着的身子立马变成了跪着回话。
“陛下恕罪!昨日休沐,老臣念地方来的学子们思乡情切,没有过多约束,是臣监管不力,臣有罪!”
休沐日还监管什么,这祭酒嘴皮子一滑,倒是会说话。
没想到皇帝不应他这茬,反倒把一本折子往他跟前一扔,大发起脾气。
“你确实有罪!又岂止是监管不力的罪!若不是五皇子这一闹,朕还不知道国子监成什么样了,各地举荐的名额少了一倍,世家公子哥儿倒是多了一倍不止,斗鸡牌九,投壶射箭,就是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再过几年,外来的学子想在京城读书,怕不是也要到你祭酒大人家中纳粟捐钱才行!而你还敢在朕跟前巧言令色?!”
皇帝越说越怒。
原也只是想为了五皇子寻个由头批一下国子监,结果让人一查,这里头水还很深。
战后的南昭国百姓一直很珍惜和平生活,吭吭哧哧开垦十余年才有了一点盛世模样。新一代人没经历过战争,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子孙,贪图玩乐,课业日渐懈怠。
关键是天下父母心,都想给孩子铺条后路。科考不行了,就想着若能通过荫监或例监身份进入国子监,将来到六部实习也就能入朝做官了。
荫监是指三品官以上子弟或勋戚子弟入监读书的学生。例监是指因监生缺额或因国家有事,财用不足,平民纳粟于官府后,特许其子弟入监学习者,故又称民生。
好事情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但其实国子监原设定的荫监和例监名额十分有限。
有人起了歪心思,在国子监祭酒这里走了后门。更有甚者,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会直接在外地生员那里强买学籍,让自家孩子顶了别人的姓名去上学,等到分配实习时再利用人际关系让祭酒或六部人员改个名。
早几年前,朝中就有人反映过这事。但奏折递不到皇帝跟前就被压下来了。大臣们谁家没两个不孝儿孙呢,原本有在国子监的就不说了,没在国子监的听说这事也开始闷声找路子。
国子监连祭酒在内的几个高层狠狠发了一笔大财。愣是没人再揭发他们。
君浩天好久没在朝会发过这么大的火,朝臣们一时噤若寒蝉。
也有不怕死的,出言想帮国子监祭酒一把,“皇上,监生们贪杯固然不对,但斗鸡赌博一事臣未曾听说,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站这人旁边的一个小官悄悄挪后了一些,极力与他拉开距离。这怕不是个傻子哟,皇上亲自查出来的能有什么误会。
果然,君浩天眯着眼盯了他半晌,在终于记起这人的身份后,先冷声发落了他。
“吏部听旨,礼部员外郎黄中承不守礼法,出言顶撞朕,革其员外郎一职,下放广南西路当知县,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再回来。”
黄中承其人,小心思是有,但能办事,也有大才,这都没把官丢没了,可见还是有机会往上爬的。
一下子跌到知县,可见皇上也是气狠了。往常有人顶撞他,最多心里记下小本本,再找个由头处置一下,这会都能直接把出言顶撞立为罪名了。
国子监祭酒自知躲不过这一劫,咬牙发了狠,抱着“多拉几个垫背”的想法开始攀咬。
“皇上,臣错了,臣有罪!一开始臣也不愿放低国子监门槛的,实在是顶不住压力啊!太仆寺少卿在臣家中哭得好不凄凉,京都府尹管着臣府邸周边的治安,吏部侍郎管着臣的考核评分,面子也不得不给……”
朝臣们心惊肉跳,若让他说下去,在座没几个能撇干净。
君浩天同样是脸色铁青。
这些人确实该整治,但若大肆惩罚下去,朝廷就没人干活了。更加不用指望国子监那群没出息的!
前排厚着脸皮挤在太子身边的君临熙悠悠踢了自家二哥一脚,君临萧白他一眼,配合地出列。
“父皇,国子监一干人等徇私舞弊,败坏朝纲,儿臣认为理应严惩。至于鱼目混珠,滥竽充数的监生,不如择日在国子监来一场淘汰考试,不及格者遣送回家,再由各地举荐生员补上。”
把责任归结回监生头上,后果最严重也就是自家儿孙少了国子监这条路,总比自己丢了官好。况且,抓紧时间恶补一下,万一孩子考好了呢?
一时间,朝臣们在心里感激太子,大呼“臣附议”。
皇帝也觉得此计可行,遂只将国子监的涉事官员革了职,抄家流放。试卷由太傅和六部尚书一同拟定,三日后开考。
见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君临熙才慢声插了一句嘴。
“父皇,藏书阁最近晒书人手不够,那些考试落后被淘汰的监生不如就派到儿臣这里晒书吧,正好补补书香气。”
好家伙,吏部尚书一直躲着怕藏书楼的人再找上门,不料五皇子直接找上皇帝老子了。
这出手时机!够快,够狠,够准。
君浩天眼角抽搐,“准了。”
站在后排的陈阁事感动得泪流满面。
五皇子,好样的,终于干了一回人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