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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这是我见到梁雨舟时说的第一句话,但是,当我望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时,我却不知道该接下去说些什么。
隔着玻璃坐在另一端的他,两眼深陷,面容憔悴,原本健硕的体型如今形如枯槁,一双眼直直的看着我,却是眼神涣散,目光像直接从我的身体穿了过去,又仿佛我这样一个物体是根本不存在的,手里虽然握着听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不语。
我很难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同留在我印象中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这种极端的落差,让人实在无法接受。
“你好,我是小马侦探事务所的马建平,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我试着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对方依旧目视着前方,如所未闻。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曾经设想了无数个我和他首次面对面相见的场景,大多都是激情碰撞、火花四溅,搞得我情绪一直都亢奋、紧张的不能自抑。而如今这般诡谲的景象,却是我想都没想过的,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可是,又哪里来的什么变化?对方根本就仿如坐化的僧人,让我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气氛凝重——这可能也只是单方面对我而言——场面甚是怪异,说完前面的那两句话后,我便再也找不到能将话题展开的言语。他就这样坐着,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死了,在长达15分钟的时间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除了可以隐约感到一丝悲哀,在他的身上察觉不出一点活着的气息。
这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我挂上电话,默默的看着他被带走,心如石化。
——梁雨舟,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监狱走出,回到小孙的车里,在开往回住所的路上,我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前天离开王淑平家后,我和小孙开车在小区外转了一圈,匆匆在便利店买了一些可以充饥的食物,便又折回到别墅附近,守在不远处盯梢,果不其然,没多久,王淑平就驾着她那辆银色的宝马Z4从家中驶离,我们远远跟随;下午1点20左右,她来到保利大厦13楼,我在大楼的指示牌上看到,13楼整层楼面都属于一家名叫“铭财”的财务有限公司;大约半小时后,她独自走出,驱车前往了位于胥城城南的一处名叫“古城苑”的高档住宅小区,在小区的停车场内与一名年轻女子碰面,交谈数分钟后两人分别离去;我让小孙下车跟踪那名年轻女子,而我则继续尾随王淑平;3点半,王淑平抵达城南派出所,进去约40分钟后,一位身穿警服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将其送至门口;之后,王淑平驾车回到野马公司,时间已将至4点50,我在大楼外守着,大约傍晚6时,我看到她开车回了家;7时左右,小孙打车来到王淑平家的别墅附近与我汇合,大致已搞清停车场与之碰面的女子身份,名叫炜炜,是梁雨舟的表妹;我和小孙轮流蹲守,王淑平再无踏出家门;直至第二日清晨,约9时左右,王淑平开车前往胥城第三监狱,想是探望了梁雨舟;10点15分,满脸失望并略带疑惑的表情离开了监狱,返回自己家中,随即又换了身装束后从家中出发,去往中山北路311号一家名为“旭日”的装饰有限公司,一直呆到傍晚6时,后回家,无外出;我们又监视了一晚,无所发现;翌日,也就是今天早上,我亲身前往监狱......
我拿出记录本,再次梳理了一遍思路:王淑平的确是新开了一家名为“旭日装饰”的公司,与此同时,野马公司也正处在办理注销手续的流程中,看来,她这部分所言非虚。但从之前谈话过程中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转变和话语中隐含的信息、以及这两日的行踪来判断,王淑平肯定是有所隐瞒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本来是要告诉我什么的,但一定是听到我说起梁雨舟未死之事才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对其不予以报案的真正原因缄口不言。
可是,她到底隐瞒了什么呢?不报案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这与梁雨舟是生是死又能有什么关联?昨日探监,她与梁雨舟之间说了什么?梁雨舟又怎么会变成那种样子?从何时起开始这样的......
带着这一系列的疑问,我拍了下前方靠背,对小孙说:“去高总那,先不回住所了。”
“啊?”
一路都打着哈欠的小孙本以为终于可以回家补个觉了,听我这么一说,不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失望表情,发出一声被拉长的惨叫。
......
“你可真够敬业的,听小孙说,你们俩都两天没睡觉了?”高义一见到我就站起身,一面笑容可掬的向我伸出手,一面摆出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恭维道。
我摆摆手,不置可否,拉开沙发椅坐下,掏出烟,打火的同时,直接开口:“有办法可以搞到监狱的监控录像吗?”
高义吃了一惊:“监狱的监控?你要它干嘛?”
火机的火石有点问题,擦了半天也没燃,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天使用过度的缘故,好不容易终于点燃,深吸了一口,发现突然一阵晕,居然烟醉了!闭上眼,神智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遂有些不耐烦,撇过他的问题,直问:“只要昨天上午梁雨舟被探视的就行。”
高义皱起了眉头,考虑半天,而后阴沉着脸说道:“我来想办法。”
我又猛吸了几口,然后把大半截烟掐灭在烟缸里,问:“梁雨舟怎么会变成那样子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是怎么进去的?”
“这......”
高义支支吾吾,两只眼珠子不停在转,左思右想,最后,还是给出了一个让我并不太满意的说法:“具体怎么会成那样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据说,从进监狱起就是那个样子了,我猜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女人死掉,他精神就彻底崩溃了。这不,说是一个人走到马路中间想要自杀,被人拦下来报了警,警察到后,经过调查才发现他的身份,这才被拘押起来的。银行和保险公司知道后都跑去问了,但从头到尾他也都没说一个字,好像突然变成了个哑巴似的,提审没结果,最终只能以诈骗起诉,判了三年。”
我闻之骇然,声音都有些变调了:“那姑娘,死了?”
“嗯。”
“怎么死的?”
高义脸色微变,眼神中显出一丝慌张,转过身去往杯中蓄水,含糊其辞的对付了一句:“不知道,听说好像是自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