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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早晨,马歆平独自一人去了趟长宁路188号,看到门头上硕大的几个LED灯写着“DIANA酒吧”的字样,酒吧大门紧锁,显然,这个点并不是营业的时间。
马歆平打了电话给文蕙,两人随后在市中心的步行街相见,一起逛了街,吃了点东西,下午又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再逛街,买了几件衣服。
快到傍晚时分,马歆平对文蕙说:“晚上我们去酒吧玩吧?”
文蕙吃了一惊,这还是她破天荒头一次从马歆平口中听到诸如此类的要求。在文蕙的认知里,马歆平绝对就是一个家教甚严的乖乖女,和身边大多数早已逐渐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叛逆、内心渴求自由的同龄人不同,她特立独行,又天生喜静,爱独处,平时就像一朵荷莲,很少与人亲近,更多是与书为伴,班里的各种聚会她从来都是鲜有参加,更不用说去那些喧哗嘈杂、乌烟瘴气的地方了。而今天,都已经出来玩了一整天了,现在居然还主动提出来要去酒吧,这真真是让人感到太过意外了!
所以文蕙瞪大了一双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状,讶然道:“真的假的哦?”
马歆平斯文地抿抿嘴,眨了眨眼,以示肯定。
文蕙虽仍有些纳闷,但怎抵得过此时心中的兴奋?她本人对此类活动可是向来都来者不拒的,并且每每乐此不疲,就连自己的现任男友也是在一次泡吧中认识。因此,她那离地不到三尺高的亢奋点迅速被擦着点燃,强烈建议道:“那我把阿辉也叫上吧?”
马歆平无所谓的点点头。
“行啊,那你跟他说,长宁路188号,叫DIANA酒吧。”
文蕙愈加惊愕,啧啧称奇道:“哟,看不出来么,藏的还挺深的嘛!”
马歆平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接着,在给家里打完电话说明要晚些回去后,两人便就近找了家馆子,不多久,文蕙的男友阿辉也到了,是一个穿着比较前卫的年轻小伙,烫了一头卷发,年龄看上去较马歆平她们要稍大一点,据说是个富二代。
三人围坐,饭菜陆续上桌,席间,当聊起DIANA酒吧时,阿辉侃侃而谈,俨然是一副了如指掌的得意之态。当然,博城是个小地方,酒吧本就不多,而像阿辉这种更是早把娱乐当作职业、几乎每晚都要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的时尚青年,对DIANA这种颇有知名度的酒吧如数家珍,倒也不算稀奇了。
“是个静吧,有乐队驻唱,水准还不错的......酒水小贵,不过都是真酒......格调挺高的,气氛也不错,去玩的大多都是有点层次的......嗯!那儿的老板娘超赞的,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号称‘DIANA女神’,听说有三十五六了,可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觉着最多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还单着呢,身边围了不少有钱有权的,嘿嘿,可人家女神怎么可能对这些个土老帽感冒......据说家里有背景的,后台超硬,妥妥的黑白通吃......”
阿辉如是说道,介绍的过程中还显出一副很是陶醉的样子,遭了文蕙不少白眼,却因为说得太投入而浑然不觉。
马歆平看在眼里,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因为,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今晚之所以要去,就是为了会一会这个“DIANA女神”。
晚上8点左右,三人来到DIANA酒吧门口。
阿辉是开着他老爸的那辆宝马敞篷车来的,把车直接停在大门口、像个公子哥似的将车钥匙丢给门口的服务生,然后,很臭屁的就领着两个女生直接大摇大摆地进酒吧去了。找了个空位坐下后,要了一打啤酒,随后,便和文蕙两人窃窃私语起来,可能是终于发觉了文蕙有点不高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哄一下。
此时时间尚早,人不是很多,马歆平环顾四周,漫不经心的打量起来。
整个酒吧大概有一千来平方,分上下两层,一层约有三四十桌的样子,中间搭了一个舞台,放着些设备和乐器;一个钢制的弧形扶梯通向二层,二层可能是一些包间或者其他什么的,马歆平看不太清;吧厅被一圈暖黄色的柱形壁灯所围绕,光线虽暗,却很有感觉;幕顶齐刷刷的是一片漆黑,无数个小小的光点在其上闪烁,像极了夜空;几处墙壁上大面积的涂鸦着一些抽象的图案,好像要传递一种忧伤,又仿佛想表述一份思念......
马歆平平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给她的印象好像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糟糕,手中的科罗娜啤酒,浅尝一口,好像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喝。
马歆平苦笑一下,暗自心忖:也许,现实和想象之间,总有些微妙的差别。
忽然,一个身影映入马歆平眼帘,那是一个风姿绰约的靓影,颀长妖娆的身姿,美艳绝伦的脸庞,楚楚动人的神情,美目流盼,婀娜聘婷,正举步袅袅,从弧形扶梯的台阶上向下走来。马歆平一眼即便认出,来者正是出现在父亲办公室、那个名叫珊珊的女人!
马歆平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眼睛虽然一直在望着对方,眼神却时不时地游离,甚至有些刻意地躲闪。
此时,女人已将下完阶梯,不经意间侧目望向马歆平她们这边,两人正好四目交接,甫一相视,俱都一怔,马歆平不自然的低下头避让目光,而女人则是顿时停住了脚步。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马歆平只感觉自己很是尴尬,很是恐慌,很是坐立不安。
这时候,耳边传来阿辉的轻语:“快看快看,那就是老板娘!果然不愧是女神啊......”
马歆平撇开脸,眉头紧皱,用大概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的细小声音,说了句:“我知道。”
而当马歆平刚说完这三个字,她就清晰地感觉到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同时向自己袭来:一股是夹杂着荷尔蒙瞬间飙升的惊讶与亢奋,这在片刻之后阿辉所爆发出的那一声惊呼中得到了印证;而另一股则是压迫。
没错,美艳的老板娘正笔直向她们走来。
转瞬即至!
“马歆平?”
美艳的老板娘如此顺理成章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让马歆平委实吓了一跳,情不自禁抬起头,望向已然来到身边的女子,一脸惑然。
然而,眼前这名绝美的女子却是一点也不显得惊奇,她仪态大方,优雅并且自信,一双如宝石般的眸子明亮动人,此刻,正饶有兴致地在马歆平的脸上仔细端量。她似乎对马歆平并不陌生,但却同时又仿佛充满了好奇,这种让人感到很不解、很是可疑的情绪在她脸上一览无遗。倏尔,她笑了,嘴角边绽放出的一抹浅浅笑容,就像山涧清晨破晓时的一缕阳光,灿烂、清新而自然。
马歆平不知是被她的目光瞧得不好意思,还是被她的容颜惊羞得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着答道:“是......我......”
女人笑笑,道:“你是来找我的吧?”
马歆平又是一惊,怔怔地望着她,表情惶恐,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女人咯咯一笑,扫了一眼同桌的另外两人,向其略一点头示意。
随即,转过脸,饱含深情地望着马歆平,然后很自然的伸出一只手,将马歆平额前的一缕碎发撩拨到耳后,冰凉的手指滑过肌肤,如冷玉般细腻光滑,似有万千感叹般,幽幽然而轻喟一声,道:“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马歆平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脑袋空空,脸发烫,身体硬邦邦,两只手局促不安的攥紧成拳头。
女人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分说地牵起马歆平的手,对着马歆平身边那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说道一句:“不介意我借用一下你们的小伙伴吧?”
说完,嫣然一笑,也不等阿辉等人有任何反应,便领着马歆平朝弧形扶梯走去,路过一名招待身边时,附耳言语了几句。
马歆平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同时又对她的言语和举动一点儿都不抗拒,反而挺享受的,她的手温凉柔软,似乎有一种亲切感传递过来,于是,就任由她拉着自己,来到二层的一个半隔包间,坐下。
“说吧,你跑来找我作什么?”甫一坐下,女人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猝然,以至于马歆平全然没有任何准备,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我......”
“你是为你父亲而来?”女人却似乎早已洞悉一切,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马歆平,不用马歆平开口便直接替她说道。
马歆平不敢看她,依然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都知道些什么了?”女人不答反问。
马歆平默默闭上眼,脑中迅速地思量着,此时,情绪也渐渐得以平复,遂理了理思绪,而后豁然睁开眼,紧蹙双眉,继而猛提一口气,用一种义正言辞的口吻,说道:“我虽然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你和我父亲之间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你爱我的父亲,而我父亲也好像......对你很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有过什么样的承诺,但我想说的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是我母亲的丈夫!我们原本是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现在也是,以后也是,我不希望有人来破坏它。我能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坏女人,况且,你的条件又那么好,人又长得那么漂亮,男人一抓一大把,何必吊死我爸一个呢?我都亲耳听到的,是我爸亲口对你说,让你不要再等了,可你偏要......所以,我请求你,求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爸?能不能不要拆散我们的家庭?能不能不要为了一己私欲而抢走属于别人的幸福!”
马歆平越说越激动,嗓门也随之越来越高亢,情感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倾之而出,到最后竟有些把持不住自己,身体不住的在颤抖。
女人静静地听着,脸上无声地微笑着,当马歆平义愤填膺地发表完一大通长篇大论后,也并未马上出声作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眼波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良久,才缓缓冒出一句话来:“你知道吗?丫头,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别人的幸福,而不是我......”
马歆平闻之愕然,不禁问道:“你什么意思?”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但转瞬即逝,定睛凝望马歆平的双眼,眼神中流露出真挚的深意,谆谆而款款地对她言道:“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比较复杂,包括和你,远非如你所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这些,日后你自然都会明白。不过,知道了即意味着痛苦,或许,还是不知道的好,但,即便是知道,也不该是从我这里......所以,你现在可以放心的回去了,丫头,在你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前,我保证,我和你父亲之间绝对是清白的,之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只能说这么多,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发掘,但有一点,请你一定要铭记在心:你的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伟大的人,将来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都须得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真的非常非常的爱你!”
说完这些,女人便直接起身,径自朝扶梯走去,将至梯口时,蓦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马歆平说道一句:“哦,对了,我的名字叫萧珊,你以后可以叫我珊珊阿姨,也可以叫我Ava,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