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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好了没有?”客厅里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噢噢……好了。”张一成拍拍两边脸颊,走出洗手间。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沙发上的书不见了,整齐地码在茶机一边。书桌上铺得满满的书,也整齐地码在窗台上。
谷兰诗手里拿着一把茶壶。
茶水,浇到小杯里,热气夹着香气,一起升腾。她把茶壶放到一边,把其中一杯推向张一成,自己拿起另一杯,“愣着干什么?来喝茶啊。”
张一成坐下来,拿起茶杯,举到唇边。香气钻入鼻腔,进入身体。他抿了一口,“你带来的?”
谷兰诗止不住笑,她放下手里的茶杯,“从你书桌上拿的。”
张一成挠挠头,也笑了。
“你真够可以的。估计,我随便带点啥走,你都不一定知道吧?”
“那……那得看什么东西吧。”张一成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喝茶。
这茶不烫,却逼出了他一身汗。他明显感觉到,后背已经开始变得湿漉漉的。
谷兰诗随手翻着茶机上的书。
“你居然看这类书?”谷兰诗扬扬手中的书。那是一本《五行与色彩》。作者从五行入手,分析中国人的颜色心理。书的角度很好。
“随便翻翻。”
“你看书很杂啊。”
张一成估计,她在整理书的时候注意到这一点。
“做我们这行,什么都要懂点。”
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那个,今天来有啥事?”张一成心里也知道,孤男寡女的,应该胡乱聊点有趣的事儿。但他一开口,就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怎么,没事儿就不能来?”谷兰诗没有抬头,照旧翻着书,见张一成半天没反映,就抬起头看着他,“好吧。我昨天有些问题没弄明白。专门再来请教。”
“好啊。你说。”
“昨天,你说,人心不会撒谎。对,人心不会撒谎,问题是……”谷兰诗想了一下,“问题是,如果你没有嫌疑人,你如何揣测他的心?”
“这个嘛……”,一谈到工作,张一成内心安定了许多,“举个例子来说,昨天,我们不是去看了一个现场吗?”
“对呀。我还想问问你来着,昨天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男人上吊自杀,一个姑娘出现得有些奇怪。”张一成简略地说。谷兰诗这么一问,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事儿没有定论,他还不能随便乱说。
谷兰诗怔了一下,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大哥不必担心,我就是好奇。想为新剧找找素材。”
她放下手里的书,拿起茶壶,给张一成添水。
张一成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这个谷兰诗,现在可是陆局长的红人,看她跟陈志豪的亲密关系,即便他不说,那小子也会一古脑儿告诉她。
他为自己找了这样的理由,就大方地说,“倒也无所谓,你想知道什么?”
“刚才,我听你用的词是自杀。那么在你心里,这个男人是自杀了?”
“从现场情况来看,初步判定应该是自杀。”张一成脑子里快速搜寻了一遍昨天的现场,又说,“最终结果,还得看法医的解剖而定。”
“既然如此,那个姑娘奇怪不奇怪的,有什么打紧?”
“谷总……你要知道……”
“你还是叫我妹子吧,这么别扭呢。”谷兰诗打断他说,“在门卫那儿,你不都认了吗?”
张一成苦笑了一下,“有那么重要?我只是不习惯。”
“对我来说,很重要。”谷兰诗收起笑,认真地说,“叫着叫着,不就习惯了吗?”
“那好吧。妹……妹子,”张一成拗口的称呼,把谷兰诗逗笑了。
张一成悄悄地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对任何一个结论,我们必须把所有的可能排除掉,这个结论才能成立。”
“这话说得很官方。”谷兰诗紧逼上来,“那我问你,如果没有这个奇怪的姑娘,这个结论是不是就可以下了。”
张一成摇摇头,“还不行。”
“还不行?”
“我们最好搞清楚,这个男人为什么自杀?或者说,为什么是他,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采取这样一种方式,结束生命。至此,鉴定报告才能向上递交或者对外公布。”
“那就是说,除了嫌疑人,我们还得揣摩受害人,是这样吧?”谷兰诗若有所悟地总结道。
“在对证据占有的基础上,分析所有与此相关的人。”
“这个有点难吧?”
张一成点点头,“是很难。咱们警力有限,很多时候没有到这一步,结论就下了。有时……”
“有时,会出现一些冤假错案。”谷兰诗很直接。
张一成尴尬地笑笑,“可能吧。”
谷兰诗没有再追问,她拿起桌上的书,“我看你最近在研究地理学方面的书?这个与你的专业有关?”
张一成暗暗佩服她的观察力,“要揣摩人心,我们又不能钻到他们肚子里瞧一瞧,只能依靠他的过去,以及现在交叉的人际关系。”
谷兰诗笑笑,“要是真有孙猴子的本事儿,倒容易的多了。”
“志豪的调查今明两天就会结束,到时,你可以问问他。”张一成虽然内心有些不甘,但还是决定把她推到陈志豪那边去。他们的关系进化的有些快,以他的直觉,这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这么快?”
“非常时期,必须尽快确定。哪怕是纸上的。”张一成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有些事儿,不能等到完全明确再下结论。”
谷兰诗轻哼了一声,“这个我倒也懂。”
张一成看看表,十二点多了。
“怎么,大哥饿了?”
“我请你吃饭去,如何?”张一成站起身。
“得了吧。这种时候,就别乱蹿了。”谷兰诗连动也没动,“我让司机从食堂带饭了,一会儿就到。”
话音刚落,就传来敲门声,倒像是配合谷兰诗说的话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谷兰诗笑着站起来。
“我来。”张一成赶在她的前面,拉开房门。陈志豪挤了进来,他刚想嚷嚷两句,就看见了谷兰诗。他一边往后缩,一边怪笑着,“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二位了。这就走。”
“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你。”张一成悄悄地说。
“陈队,什么事儿不能当着我面说啊?”谷兰诗装作恼怒地说,“你这阴阳怪气的。”
陈志豪两手一摊,“师傅,这可不怪我啊。”
“别贫嘴了。说说吧。什么情况?”张一成拉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师傅,那个李娜娜确实有问题。”陈志豪大大咧咧地坐下,“昨天真不是她父母的忌日。”
“李娜娜怎么说?”
“她说,她想父母了,就去了,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她虽然没有完全看清,但感觉不对,所以报警了。”陈志豪摊摊手,“都是无法佐证的理由,关键是咱们还无法反驳。”
“意料之中。还有别的吗?”张一成沉思了一会儿。
“关键是法医鉴定。结果呢,这个叫曲晓波的确实是自杀。”陈志豪直了直身子,继续说,“自杀的鉴定结果一出来,上面的意思呢,就赶紧结案吧。别在这上面费工夫了。”
“非常时期,必须尽快明确。你师傅早有定论了。”谷兰诗笑道,目光从陈志豪转到张一成。
“是啊。”陈志豪掩饰不住内心的放松,身子往后一瘫,“对我来说,是好事儿,要不压力就大了。”
张一成没有作声,他脑子里急速旋转,“那条白绸带呢,查了吗?”
“师傅,案子都结了。还查个屁啊。”陈志豪坏笑着说,“师傅,这个教训你已经领教过了。”
张一成黑了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师傅,你不是早有定论了嘛。再说,你现在是教授,不是刑警。操这份闲心?!”陈志豪站起来,拉着张一成,“走,我请你吃一顿,消消火。谷姐,你也一起。”
“说归说,做归做。”谷兰诗站起来,“你师傅最是口是心非了。”
张一成白了谷兰诗一眼。这个谷兰诗,好像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脉。他说,“志豪,你做一件事儿。”
“师傅,你说。”
“这个案子的证物一定保管好了。千万别污染了。”张一成起来,“走,吃饭去。”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