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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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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李文昊分手后的三个月,赵思辰认识了张涛。他们是同学的同学介绍认识的,加了QQ以后,张涛很热情主动,聊了没几次就约着见面。他研究生毕业,年纪比赵思辰小一岁,在一家企业做技术工作。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个茶馆。张涛个子一米八,皮肤有些黑,戴着眼镜,五官清秀,下颌骨轮廓感强,透着一种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这也是赵思辰的感觉,也许人和人之间是有气场和感应力的,就像动物发出的气味。张涛似乎对赵思辰很满意,见面回到住处,就迫不及待地跟赵思辰视频聊天。但赵思辰对他却没什么感觉,虽然他长得不讨厌,但她不是赵思辰想要的类型。和他聊天赵思辰完全感觉不到和李文昊聊天时所带来的快乐和满足,要说没有共同语言,那倒也不是,张涛倒也有他的幽默和可爱,但就是缺少了高度的契合和吸引。他来自农村,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太好,目前还没有能力在这个城市买自己的房子,但职业发展前景还是有的。赵思辰对他无感,但张涛很积极,每天都要和她视频聊天,周末一定要约她出来。要是搁在以前,赵思辰不一定会和他见面,就算见面,也许见过以后也不会继续搭理。但这段时间是赵思辰感情最脆弱的时候,她一直陷在上一段感情的伤痛中无法自拔,她无法忘记无处可逃。也许,一段新的开始能够冲淡这段伤痛吧,她想,她应该振作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赵思辰倒是对张涛慢慢产生了好感。张涛有点大男孩的性格,有时似乎很男人的样子,有时又会和赵思辰撒娇,他的言谈不会让赵思辰膜拜,但有时也会把赵思辰逗得哈哈大笑。对于工作,他也有具体的想法和明确的规划。赵思辰还发现,他边抽烟边画图边骂脏话的样子,有一种独特的性感。他对赵思辰言听计从,在他眼中,赵思辰就是他的完美女神。他坦率地告诉赵思辰他之前的感情经历。他说,他是为了之前的女朋友才来到这个城市的,但是他们后来分手了,因为女孩是本地人,经济条件挺好的,所以家里不同意,嫌他家里穷。这也是一个受伤的灵魂。两个受伤的灵魂在这个孤独的城市相遇,相互取暖。本来故事可以这样平稳地延展下去,他们会面临现实的考验,最大的障碍无非是经济,有了感情基础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以想办法一起努力,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赵思辰最终也愿意跟他共同面对。但有一天,张涛告诉赵思辰一件事情,让他们的故事走向了终结。

    那是一次普通的饭后聊天。张涛突然欲言又止地看着赵思辰好像要说什么,又很犹豫倍受折磨的样子。他长吸了一口气,还是下了决心,说:“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他顿了顿,鼓起勇气继续说:“我有乙肝,是大三阳,可能是以前在农村输血的时候不小心传染的。”他端详着赵思辰的反应,赶紧若无其事地补充:“这个没关系的,全中国有很多人都是乙肝病毒携带者。而且,只是携带病毒,大多数人人终身都不会发病的,定期检查就可以了,打过乙肝疫苗的人也是不会传染的,以前我问过你,你说你是打过疫苗的,你不用担心!”这个消息对赵思辰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她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一时之间有点木木的,随即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此刻,她怜悯的不是张涛,而是苦命的自己。她的情路怎么就这么坎坷啊!什么奇怪倒霉的事情都让她遇上了!她该怎么办?她恨恨地责问张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张涛似乎没想到赵思辰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也慌了,心虚地解释:“我是想一开始就告诉你,但是,我怕你知道了就不理我了!我很矛盾,想早点告诉你,但又怕你离开我,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其实,我也可以不告诉你,等结婚了以后再告诉你,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让你自己选择!”他说的话赵思辰已经听不到了,也不想听,她的情感极度疲惫,她已经一退再退,可是命运还是要这样折磨她考验她!她不想再去面对这些问题,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不要让她去选择,她不想选择!

    但赵思辰还是不得不面临选择。她把情况告诉了高洁,高洁说:“这种病可不是开玩笑,找老公身体是第一位的,说实话,你要是真跟他在一起,我们以后都不敢邀请你们来我家做客。赶紧分吧,他根本就配不上你!”她又把情况告诉家里。父亲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父亲说:“这可是人生重大的选择,不能有一点偏差,你看嫦娥一号就是偏离一点点轨道都没办法发射成功啊!”

    赵思辰最终选择了和张涛分手,一方面,她对张涛的感情根本就没到那个可以不顾理智赴汤蹈火的程度,另一方面,她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也决定了她不是一个敢于冒险能够承受生活重压的人。

    在她和张涛分手感到前路茫茫的时候,另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他叫程峰,在赵思辰认识张涛之前的几个月,高洁特地在家里摆了一桌饭,把他们这两个大龄单身青年请过来撮合他们。程峰和高洁、高洁丈夫都是研究生同学,年龄和赵思辰一样大,个子一米七四,五官中有四官长得都不错,唯独剩下的那一官拖了后腿。他瓜子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嘴在横向延伸地有些忘乎所以,超越了自己的地盘,有些夺人眼球,完全掩盖了其他四官的优势。总体来说,他就只能落得个长相一般的境地,因为这处败笔,生生被拉出了帅哥的行列。他在宁市一家研究型的事业单位工作。见面的过程平淡无奇,大家都没有给对方留下太深印象,吃完饭以后只是留了电话加了QQ,程峰有时会到赵思辰的QQ空间上看看,但私下并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赵思辰和张涛分手的时候,心情很低落,他在QQ上向她发出了邀请,问她有没有空,他可以陪她好好聊聊,开解一下她,他还说,以前读书的时候高洁失恋过一次也是他安慰的。程峰如约来到了学校,陪着赵思辰在校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百般劝慰,他说,赵思辰应该和张涛分手,不用难过,未来还会有更好的人等着她。赵思辰虽然被这件事情搞得心力俱疲,但她的那点敏感和直觉还是在的,她想,程峰说的这个更好的人该不会是他自己吧?晚上,程峰给赵思辰发了短信,他说,是自己太迟钝懦弱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以后他就想联系她,但他一直都没跨出这一步,耽搁了下来。如果他早点联系,也许赵思辰就不用凭空受这次的感情折磨了。赵思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她想,她应该赶紧从这段失败的感情经历中走出来,也许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会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但赵思辰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潇洒,她并不能做到自如地从上一段自己也付出了感情的关系中迅速切换到下一段。那些和张涛在一起的记忆,还时时浮现出来折磨着她,让她无法只生活在当下的现实中。虽然赵思辰和张涛分了手,但张涛说,不能做恋人,还可以做朋友,他们仍然保持着联系,甚至比普通朋友还亲密,每天张涛一定要找她聊天,赵思辰本来就没有从这段感情中彻底走出来,也没有拒绝。

    程峰租住在学校的教工宿舍,近水楼台,经常晚上来到赵思辰宿舍,给她拎点水果,两个人一起聊聊天。程峰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在赵思辰宿舍的椅子上坐着说话,大家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有些拘谨。后来,赵思辰过生日,他们之间才有了一点谈恋爱的味道。那天,程峰约赵思辰吃火锅,为她庆祝生日。程峰的心情很好,一直滔滔不绝地跟赵思辰说着什么。但赵思辰心不在焉,一直都没听进去。因为,张涛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昨天跟赵思辰说,他要去学校给她过生日。赵思辰说她明天不在学校。张涛说,没关系,他去学校等她。吃火锅的间隙,赵思辰看了看手机,看到了张涛发来的信息。他说,他买了一大束鲜花,就在学校的大操场等她。赵思辰想到张涛因为身体的疾病被拒绝,一个人捧着鲜花在空旷的大操场孤独地徘徊,这样冷的寒冬,她低着头,眼泪落了下来。幸好,程峰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吃完火锅,程峰说:“思辰,这里离我的单位很近,我带你到我的单位去参观参观吧!”赵思辰觉得,自己是把程峰当作以后的结婚对象考虑的,应该实地去了解一下情况,尽管她现在的心情一片混乱。来到程峰的单位,他带着她参观了一遍,并指着一些设备跟她详细地描述他工作的过程和职责。他告诉赵思辰,他不会一直满足于在这家单位干,他有考博的计划,等考上博士以后在他的职业领域还是大有前途的。赵思辰知道,程峰跟她说这些,说明他对她是认真的,他用这样的方式证明着自己的能力,规划着未来。但是赵思辰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用到程峰的身上,她一直惦记着张涛是不是还在那个大操场上等她,已经这么晚了。回到学校,已经十一点多了,张涛给赵思辰发了信息,他说:“我走了,天真冷啊,我捧着鲜花手都冻僵了,在大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很多美好的过去。我想,我该回去了。祝你生日快乐!”赵思辰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

    没过多久,就到了寒假。程峰似乎把自己当成了赵思辰的男朋友,陪着她去车站买了票,还准备了一些年货让赵思辰带回家孝敬长辈。赵思辰把张涛送的那只海甲鱼拿到家的时候,母亲听说是程峰送的,赞不绝口。赵思辰跟母亲讲过程峰的情况,母亲非常满意,她一直希望女儿找一个事业单位工作的女婿,安定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她就放心了。过完年,赵思辰回到学校,程峰邀请赵思辰一起去售楼处看看他打算买的房子。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晒在身上暖和和的,程峰骑着自行车在赵思辰宿舍楼下等她,她坐在程峰的自行车后座,在安静的小巷内穿行,有一种单纯的安稳和惬意。

    如果不是张涛,也许,程峰和赵思辰有可能一路走下去,直到进入婚姻。程峰稳重踏实,内心单纯。但赵思辰那时候还没有从和张涛的感情中走出来,她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没有能力付出自己的真感情全身心地对待程峰,在这段感情中,她是有愧于程峰的。其实,他们还是挺谈得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差不多,家庭学历外貌等各个方面匹配度都很高,从经济条件上讲,他也比张涛好很多。但,只是因为他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他们最终缘尽于此。

    那天晚上,程峰照例来到了赵思辰的宿舍和她聊天。赵思辰的电脑就放在程峰坐着的椅子旁边。他们已经比较熟了,程峰边和她聊天,边随意地点击着赵思辰的电脑屏幕,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看到了赵思辰和张涛的聊天窗口。他没有说什么,很快就站起身来,说:“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赵思辰有点心虚,但她想也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了,程峰也许并没有看见什么,就算看到,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吧?过了很久,赵思辰收到了程峰的短信,他说:“我看到你还在和张涛联系,我不能接受,对不起!”赵思辰有些呆了,她想,也许她想得太多了,也许这只是程峰的一时气话,但,这句对不起,已经足够表明这次的问题很严重!难道他的意思是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吗?赵思辰琢磨来琢磨去,百思不得其解,她想,她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她要问个清楚。她直接拨了程峰的电话,拨一次挂了,第二次继续挂了,她有些生气了。不管怎么样,为什么连说清楚都不愿意,所有的人好像都在用沉默回应着她,以前李文昊是这样,程峰又是这样,关键时候都是缩头乌龟!赵思辰一夜无眠,她一直等待着程峰会给她回电话或者发短信,但是,都没有,手机始终沉默着。她知道,她的这段感情又不了了之了,在她已经慢慢投入感情开始,就必然面临失败。

    程峰并没有这样彻底消失。过了大概两周的时间,他又给赵思辰发了短信,故意寻找话题和她聊天。只是,那时候,赵思辰已经认识了后来的丈夫——林哲。那天,她和林哲在校园里走过的时候,正好迎面碰到程峰,程峰有些尴尬和诧异地看着走在赵思辰身边的林哲,从此以后再也没和赵思辰联系过。赵思辰想,如果林哲没有在那个时间点出现,程峰也许会继续联系她,重拾前缘,也许他们最终还是走不到一起。他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完全错误的时间,那时候的她一片混乱,而那时候的他第一次谈恋爱感情处理方式也很不成熟,他们的命运曾经靠的那么近,但最终只能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