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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四家是从心底看不起都中那四家的。他们自诩为风流士族,族学源远流长。而那什么王、谢、桓、庾,不过近百年突然登场的暴发户,有钱有权罢了。
而现在,这四家的领头羊,竟公然倒戈,不提其余三家,便说这江南一地,那都是开始瞧不起林家了。
似乎从云端陷入泥沼,也不过瞬间之事。毕竟这江南一地,什么都好,就是那地缘偏见传统已深。便是这江南内部,还要分个三六九等,谁也看不起谁,更何况这江南之外呢?
这江南人人称道的,是那冠绝坤朝的富庶,那奇优名娼,还有那独占鳌头的状元。但是,现在林家竟“反叛”了,林昱遭人冷嘲热讽也是当然的。
林逸对这些窗外事是有所了解的。她虽穿越至此不过月余,但前身记忆尚存。这些早已慢慢影响着林逸了。毕竟人的现在是过去,或者说自己构建的记忆塑造的,林未若的身体、记忆都在这儿,谁又能说她林逸不是林未若,林未若不是林逸?
所以读完信的林逸,眼前蓦地展现出她叔叔林昱来。林逸母亲早亡,林奕又是个严父,林逸历历在目的,是她叔叔林昱,在父亲不怒自威的时候,替她求饶;是父亲严厉读书识字时,叔叔抽空教与她的射覆、斗草。
听闻所见不一定真实,当它们与林逸内心感受有所冲突时,林逸便想去考证了。是真是假,当研究后方能得知。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林逸心里已有了计划。今年正值三年一次的乡试,八月之时,林逸便以顾家女婿林逸身份去参加乡试,后再以未若之名回林家,一探究竟。
至于这之间的三四月,林逸便准备备考,陪陪颦儿。林逸心里总是觉得,安逸似乎一去不返了。是时候珍惜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林逸想起前日顾缘的话,便对顾缘说了,说她准备参加乡试,随后想回家一趟。
如此说了,本是件有益无害之事。但顾缘未置可否,而是问道:“你是要去探探林昱的吧。”
“顾叔叔知道吗?”林逸问道。
“不知道。顾叔叔我知道的也并不比你多。你父亲与我是老友,他是知道颦儿的事的。前些日子,你父亲突然找到我,说要将你嫁入顾家。我知道此事有蹊跷,但他既然不说,那我便是不能知道。所以,我也没问,便将婚事允了。
如今看来,我虽素知你的好,强比这世上男子的十之八九,但却未曾想到,未若你既是大才,我们这小小顾、林家如何容得下?”
顾缘与林逸讲了许多,但也大多是些枝梢末节。
不过在林逸辞去之时,顾缘语重深长地说道:“贤侄,我知你心中有些苦闷。但试想,你男儿身嫁入顾家,这林逸只有名字没有其人,你又怎能如此轻易便换了身份?还有那林兄携女逃亡,这些都大有蹊跷啊。”
“谢谢顾叔叔解惑。”林逸拜谢顾缘后,离开了。
林逸懂了顾缘的意思,又是无中生有出了个林逸,又是无中生有的出个携女逃亡,此事又怎能是父亲林奕一人完成?叔叔林昱又如何不知?
所以林逸坚信,且不论父亲与叔叔究竟如何,起码在自己身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经由顾缘开导,林逸心倒是放下了不少,又恢复了与颦儿你侬我侬的日子。
不过久近生隙,这日,林逸逗颦儿之时,一个不慎说了句荤话。颦儿只当林逸是把她当娼妓调戏,很是恼怒,斜躺在床上生闷气,丝毫不理会在旁道歉的林逸。
林逸“颦儿妹妹”的叫着,颦儿却是一直没动静。林逸等了一会儿,只当是颦儿哭得睡着了。无法,林逸只得很是心疼地出了房,在外间等颦儿醒来后,再死缠烂打了。
在外无事,林逸便与绿绮交谈起来。
林逸自打心里把所有人都看作平等的,而且林逸自己便也是个女儿身,也没什么顾虑,便小声与绿绮交谈起来。
古代的通房丫头算是男方的姬妾。这绿绮日夜服侍颦儿,自然也是名义上的通房丫头。
不过林逸又未与颦儿行什么闺房之乐,绿绮却也对这些不算太了解。
所以,林逸便问绿绮道:“绿绮,你有喜欢的人吗?”
哪知绿绮一听,眼泪便落了下来,略带哭腔地说道:“姑爷这是不要绿绮了吗?绿绮有什么错,任由姑爷惩戒,但还望姑爷不要敢绿绮走。”
林逸顿时头痛,说道:“不是,不是。你服侍颦儿那么久了,我还没和你好好说过话呢,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绿绮没有,绿绮这辈子便是要跟着小姐、姑爷的。”绿绮红着脸说道。
“唔,这样啊。”林逸随意回了一句,正准备说那爱情的千般好,突然听到里屋传来一阵声响。
林逸只当颦儿出了什么事,忙是赶进屋里,一看,颦儿却是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林逸忙欲上前搀扶,怎知颦儿眉头紧蹙,含情眸子瞪着林逸,双手一甩,把林逸伸过来的手打掉,自己摇摇回了床,独自在那哭泣,那眼泪儿滚珠般落下,那啜泣竟也使得颦儿全身颤巍巍的。
林逸一看,心疼地跑过去,欲拍拍颦儿的后背。颦儿不许,背过林逸,依旧在那儿垂泪。
林逸很苦恼,央求道:“颦儿,哥哥哪儿做错了,颦儿,你说出来嘛。”
颦儿呜咽地说道:“哥哥没做错,是颦儿错了。”
林逸一听,完了,颦儿这次怕不是真的恼了。林逸忙是说什么“任由颦儿处置”之言,百般讨好颦儿,可惜总是不奏效。
林逸耸拉着脑袋,准备自己先出去静静。林逸刚走几步,颦儿见此也心疼了林逸,不由小声地唤了声“哥哥”。
林逸听到了,忙是转头,看着颦儿。颦儿还是气恼,说道:“哥哥走吧,反正哥哥也不爱颦儿。哥哥出去和绿绮说话吧。”
林逸听了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苦笑不得,这颦儿,连自己丫鬟的醋也吃。
原来,颦儿那时并未睡着,她不过是想看看林逸能哄她多会儿。许久,林逸出去了,颦儿气也消了,便准备在床上等林逸进来。
但是颦儿却是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好奇之下,便静悄悄地坐到小凳上,看看究竟。怎知颦儿往外间一望,绿绮正红着脸,哥哥正满脸笑意,活像先前哥哥逗自己的模样。颦儿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便连跌倒了也不自知……
林逸知道了颦儿是吃了绿绮的醋,说着“冤枉我”之类的话。
但是颦儿表面却是不为所动,颦儿冷淡地说道:“哥哥还是先出去吧,颦儿想静静。”
说完,颦儿又看向绿绮,呼唤道:“绿绮,去把哥哥赶出去。”
绿绮忙是赶到林逸身前,说道:“姑爷,咱们出去吧。”
林逸还未搭话,颦儿又是说道:“不,只是哥哥。绿绮你在这待着。”
林逸无奈,看了看颦儿,出去了。
另一旁,绿绮却直接对着颦儿行着大礼,解释事情前因后果。
颦儿不为所动,绿绮又对颦儿说道:“小姐,姑爷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是三句不离小姐的。你们整日在一起,姑爷倒把功名往后靠了一靠呢。姑爷待我们下人很好,不仅想着我们,还给我们那么大的尊重。我们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姑爷的。姑爷他只是问绿绮,有没有喜欢的人。绿绮以为是姑爷要撵我走,所以才……”
“绿绮,你过来。”颦儿唤着绿绮。
绿绮不明所以,上前坐的到床沿上。
颦儿牵着绿绮的手,轻声说道:“我们都已是哥哥的人了,你便做哥哥的妾,我也放心。”
绿绮自颦儿婚假时便已有了此等准备,所以她红着脸,对颦儿说道:“嗯。不过,绿绮和小姐一条心,绿绮会时刻盯着姑爷的,虽是向小姐汇报。”
随后两人又谈了好久,颦儿方才让绿绮去把林逸叫来。自然颦儿是故意的,颦儿气未消失,当然是要晾晾哥哥,让他也急一会儿,看他还敢不敢随意调戏别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