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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劳燕分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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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婧宁挂断电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说是实验室出了问题?她不敢多想,赶紧打车回到了帝都中医药大学,冲进自己的实验室,看到笼子里边依旧上蹿下跳的老鼠,她长舒了一口气。

    啊哈!宝贝儿们都还在!那就没什么大事。导师急三火四地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一宿颜婧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失眠了。她想不通自己如此辛苦,做实验,治病救人,写论文,每天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啊转,怎么还是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呢?想在北京扎根立足,困难远比想的要多啊……

    出人头地本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人生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可以选择,而婧宁却选择了那条最不好走的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读中医读到了女博士的状态。成为别人眼里除了男人、女人之外的第三种人……

    “究竟要不要跟自己男朋友董显龙汇报一下这几天情况呢?”她对着镜子里边的那个猪头,自言自语道,“这副屌样子,还是算了吧!等老娘把伤养好了,论文答辩通过,到时候再开个庆功会,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棂,点点滴滴全都敲在了颜婧宁的心头,仿佛无尽的诉说,凄凄切切,乍暖还寒,最难将息……却与何人去说?

    “唉——”颜婧宁翻身叹了口气,只是偶尔觉得自己心里苦得很,在帝都生存,想夜深人静时,找个人聊聊天,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大家都很忙的,好吧!没有十万火急、生死攸关的事,自己的那点sentimental想想还是憋回去算了。

    一宿无话。次日天明,颜婧宁早早地穿戴整齐,来到了导师罗荣教授的办公室门前。看了一下钟表,七点半。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老师?您好!来的这么早啊?”

    罗导眼窝深陷,头发蓬松,看来是昨晚也没休息好。

    颜婧宁跟随罗导走进了博导办公室。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烟灰缸里插着十几只烟蒂,屋子在晨光的映射下显示出诡异的蓝灰色。原来罗导在他的办公室里熬了通宵。不知是不是心理效应,颜婧宁忽然觉得老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月这把杀猪刀,又曾绕过了谁?

    “老师,您注意身体,找我有事啊?”婧宁不由得关切的问道。

    “小颜,咳咳——我的身体不打紧,实验室的事情,论文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解释一下。”

    “啊?……”什么情况?婧宁一头雾水。

    “上个月你是不是往国际核心期刊“American Medicinal Journal”上投了一篇SCI论文?编辑他们已经说要录用的吗?”

    “是的呀,老师。这个事儿我上个星期已经跟您汇报过了,他们是说是要录用的,有问题吗?”

    “你看一下你自己的邮箱。你是多久没有登录自己的邮箱了?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都没有回复我!”罗导不满道。

    “算了,你念一下他们回复,看看人家是怎么说的吧!英文的,你看起来应该不费劲吧。

    ‘尊敬的作者您好,鉴于您所投稿的《肿瘤坏死因子TNF-α、TNF-β在TLR4野生基因敲除大鼠蛋白序列高表达的影响》一文中主要实验数据,涉嫌抄袭,本刊经同行评议决定,抄袭他人的论文是严重的学术不端行为,一经发现,本刊将论文撤回不予录用,并通报提出警告。’

    “你的实验数据是怎么搞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怕是阴性结果,你只要分析清楚,有理有据,能解决问题就行了,为什么要抄袭?”

    “我……我……老师!我没有抄袭啊!数据都是每天记录的,而且都是用SARS进行统计分析的,我的实验记录本上都有记载,可以随时拿来交给American Medicinal Journal对质;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说我的论文数据涉嫌抄袭,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呵呵,你看一下,这是他们的举证:举证论文和你的实验数据一模一样,可是人家比你提前发表了啊!三天!时间先后就决定了一切话语权!你知不知道?”

    婧宁赶忙拿起另一篇英文文章报道,标题内容几乎差不多《论肿瘤坏死因子TNF在基因敲出大鼠中的蛋白质高表达研究》。她看了一眼著作者,第一到六个作者都是外国人,不认识。可是最后一个作者,也就是本篇文章的通讯作者,我的天!竟然是婧宁同宿舍的魏小萌!

    魏小萌和颜婧宁是同一级的博士研究生,一起拜在罗教授的门下,算是同门姐妹。她们研究的课题都是“肺与大肠相表里的分子基因机制研究”,同属于国家973课题的子课题之一。可是,魏小萌怎么会抢先发表了自己的实验研究数据呢?

    颜婧宁只觉得天旋地转,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是的,不错,魏小萌平常跟自己有说有笑,最近还很热心的帮助自己给动物灌胃,帮着处理实验动物取材,帮着做各种病理切片,还帮着录入实验数据……

    等等!帮着录入实验数据!!我的天啊!想到自己几乎24小时打开,放在实验室办工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记录着所有的实验数据……那么魏小萌当然有时间趁自己不在实验室的时候,拷贝一份数据,然后抢先发表给国际核心期刊啊!那么自己随后再发出去的实验数据,就落后于魏小萌了,经过论文查重系统检测,自己就成了“数据抄袭”的学术不端行为!

    颜婧宁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平素姐妹相称、朝夕相对的好妹妹,竟然会偷窃自己的实验数据成果,还抢先发表在了国际著名的核心期刊上!而自己却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懒惰无耻的抄袭者,陷入学术不端的风波之中!颜婧宁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利刃刺了一刀,很痛,很痛……

    人世间名利就那么重要吗?争名夺利,连脸都不要了吗?!什么姐妹情分?!同门情义?!在利益面前,狗屁都不是!!

    魏小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