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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河水对我的背部暴力撞击,我开始在河水中逐渐下沉,从开始那一瞬间的快速沉默,到逐渐缓和的甚至能看清击打出的气泡徐徐上升。我看见,水面上的光线,渐渐模糊、暗淡,随之而来的,是我身边的世界渐渐黑暗、幽静。耳边,除了水流划过的声音,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被虚化,或者,我开始没了呼吸。
胸口出现有节奏的沉闷的压迫感,寂静的世界开始出现医疗器械的滴滴声,那一刻的寂静之后,是突如其来的慌乱嘈杂。
我突然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深呼吸,用气体将胸腔填到最满。
“病人醒了!”身边一个护士模样的女孩语气有些激动的喊出。
我再一次在病房醒来?从装修看来,大概和第一次晕倒后醒来的医院是同一家,老旧的白色瓷砖和白色腻子墙。
我不是在天桥上吗?被一双手拽回到地面以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躺在医院?窗外摇曳着繁茂青翠的树叶,这层楼,不偏不倚的对着这棵树最茂密的地方。这个地方,好熟悉......
“小姑娘,你醒了?”完成抢救的医生护士离开后,一个警察模样的男人走到我的病床前。确切的说,是廖警官!只是年轻了许多,像是三十出头正当年的样子,和之前的样子不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精气神十足,丝毫没有之前略带颓丧的中年气息。
“小姑娘?”只是,外表的变化,还不是最让我惊讶的,我惊讶的,是他莫名使用的亲昵称呼。在此之前,他们一直称呼我为“林小姐、林医生”,就算我年龄比他轻,可毕竟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被称为“小姑娘”,实在是说不过去。
“小姑娘,你是叫林沫吧?你被发现晕倒在家里,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居然问我的名字,是在恶作剧吗?而且,我明明在天桥上,为什么会被在家里发现?
“廖警官,你在开玩笑吗?”我有些不耐烦的盯着他质问。
“你居然知道我姓什么?”这次换他惊讶的瞪大眼睛,“没有呀,我开什么玩笑?”那一脸的不可思议,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恶作剧。
我环顾四周,周遭的物件,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年代感,包括廖警官身上的制服,也不像之前见他时穿的那种款式。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墙面上挂着的一面镜子!镜子中的自己,虽然脸色苍白,穿着病号服,但是一头没有任何染、烫过的头发......模样倒像是自己小时候!
“你叫我小姑娘?”我一字一顿的,再一次认真的询问!
“你这孩子,倒是有意思,资料上显示你十七岁,不是‘小姑娘’,是什么?”身边给我输液的护士忍不住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十七岁?”我嘟囔着重复着这个数字。如果这不是自然的梦境,那我一定是又被催眠了!那个把我从天桥上拉回来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次,我连他的轮廓,都没有看清。
这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的,让我像是置身在现实,真实到,我怀疑它曾经发生过。
“林沫,你记得自己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吗?”廖警官不知道何时拿出了一本印着“工作笔记”的本子,和之前的和蔼面容不同,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三十岁时的自己,晕倒前想要了却余生,但十七岁,我确实忘记了自己曾经晕倒被送进医院这件事。
“你母亲的事情......请节哀!”廖警官叹了一口气,同情的看着我。
我的性格,一贯的自尊心极强,这种同情,触到了我的逆鳞,我毫不客气的冷冷的抛出四个字,“大可不必!”她的不告而别,是为了追求余生的安稳幸福,何须同情。
廖警官再一次被我震惊,这一次,大概因为我的冷漠。
和他一样反应的,还有身边站着的两个护士,听到我无礼的回答之后,两个护士有些奇怪的看着我,然后交头接耳的端着放着医疗器械的东西走了出去。
“听说是妈妈被谋杀了,是不是受太大刺激了?”
虽然她们尽力压低了声音,可是在走出病房的同时说出的这句话,还是清晰的砸在了我的神经。
“她们说什么?”我瞬间没了之前的冷漠,是恐惧的抓住廖警官的手,这时候的廖警官,倒是表现出了一个警察的专业素养。
“林沫,”廖警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母亲,被发现死在家中,被刀刺中心脏,虽然同时手腕上,有割腕的痕迹。但警方初步判断,是他杀!”他的语气,就像在汇报他那本工作笔记中记录的案件,可是于我而言,是时隔十三年后,一段我自欺欺人,不惜牺牲记忆,也要置换出的另一段记忆,被从坟墓中挖掘出来。带着腐臭的恶心,一段我曾经发誓至死都不想承认的记忆!
那一天,是夏末的夜晚,我从学校自习回家,爬上阴暗拥堵肮脏的楼道,到了6楼,穿过四间别家的门扉,走到爸妈卖了老房子还债后,用所剩无几的余钱买下的老破的小套房。卧室里一片漆黑,我透过开启的窗户,看见爸妈卧室里,床上露出的纤细的双腿,大概是母亲躺在床上,已经睡了吧?
我掏出书包里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屋内。
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我本能的转头看向屋内。
浑身是血的母亲,以一种诡异的、安详的姿势,平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