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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也有一个这样的胎记,不过是半月形。”阿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一侧:“在耳朵后面。”
“也是这样?”我讶异道。
阿之点了点头,语气温柔:“他说这是一种稀有的封印。”
“封印什么?”我迫不及待的问。
“灵魂。”阿之看着我的眼睛,突然一怔:“我知道了......”
“唔?”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走。”阿之不等我反应,已经起身离开房间,临出门还停住催我:“快。”
我一头雾水地跟上去,而后她开车载着我,来到了一个小市场。
市场虽小,里面人却很多,摊位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巷子里攒动,让我有种这城里的人全来了的错觉。
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我们俩被挤在市场门口进不去,令我头晕目眩,感到越来越不适。
我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并不是因为他们所认为的“性格孤僻古怪”,而是因为——人越多,信息量越大,给我脑子造成的负担也就越沉重。
正如现在,我站在这密集的市场里,如同置身一场万人演唱会,人声鼎沸,无数音响齐齐对着我,音浪席卷过来将我淹没,外界的噪音和内里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崩溃。
幸好,一只微凉的手将我从窒息中拉出,领着我跑上一个楼梯。
“今天是燕回一周一次的赶集日,我们去楼上坐坐吧。”
我被带到三楼的一个露天平台,头顶有一串串的大布条遮阳,我们在一张小圆桌前坐下,便有服务员过来点单。
原来是咖啡店。
吹着徐徐的凉风,坐了会,喝了几口冰的橙汁,我才终于缓过来。
“好些了吗?”阿之问我。
我点点头,露出一丝苦笑。
“一定受了很多苦吧。”阿之低头看着下面的人群,自顾自地说着:“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冲击。”
“没关系的,我早就习惯了。”我朝她笑笑:“这不就好了。”
“我带你来,就是为了教你如何屏蔽这些声音。”阿之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越来越清晰地击打在我脑中:“以后你不会再受苦了。”
我怔了一下,睁大眼睛去看她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一刻我体会到了,有时候你觉得一个人美,不是因为她的眼睛,不是皮囊,也不是因为她的某个动作,或是行为。
而是因为她的灵魂。
她的灵魂那一刹那散发出强大的、触动心灵的光芒,是我短短十七年所见过的,世界上最美、最真实的东西。
“看看下面的人,现在能感应到他们吗?”阿之瞥了一眼楼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能,但很微弱,不仔细感受就听不清。”
“试着专注一个人,可以先试试声音最大的那个。”
我寻着楼下人群传来的心声:还价的,算钱的,吵架的,小偷小摸的,调情的,陪小三的,攀比的......即便如此,和我老家的人们相比,这里的人内心要淳朴和谐多了。
为什么我总能接收到这些更为负面的信息呢?
负面情绪太多太多,而正向的却很稀有、很微弱。
这常常让我对自己产生怀疑,对人们产生怀疑,对世界产生怀疑。
阿之瞟了我一眼,又转向天空,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师父是这么解释的......”
我盯着她,迫切地等待着答案。
“事物都是对立统一的,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负面信息每个人都有,所以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更容易朝外扩散,且一传十、十传百......而正面的信息,每个人也有,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直到我们被外界毒打,负面能量便产生了,一旦产生,便生根发芽,便永无止境。”
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我很难去接受这样的所谓事实:“如果负面信息一直无休止扩散,那岂不是永远都会恶性循环下去?”
“的确,但事物是对立统一的,就像阴阳太极,阳极必阴,阴极必阳,只有纯白的光明是不稳定的,只有绝黯的黑夜也是不存在的,而希望之光,往往诞生于至暗之夜。
因为那样的光,是从内心,由内而外散发的,是可以感染暗淡之夜的。”
我仿佛看到了阿之的重影——流先生透过她,在对我说着话:
“毕竟,再小的光,也是光。”
听了这段话,我全身抖擞,掌心冒汗,也许困扰我已久的心结并没能解开,但,至少让我知道了——再小的光也是光,世界不是只有我看到的黑,还有别的东西,等待着我去发现和寻找。
再看那占顾客便宜的泼辣阿姨,在外面骂街诅咒别人去死,回到家却又是一位温柔的母亲,一个人摆摊养活自己两岁的女儿和年迈的父母,平时还会去街角喂流浪猫狗,给街坊老人送吃的......
每个人都有负面,也都有可爱的一面。
当感受到这所有信息的时候,我便释然了。
“你能针对性的读心了。”阿之的声音传来:“进步很大。”
“谢谢你,让我听到了和以往不同的声音。”我坐下来,喝了一大口橙汁,虽然脑子很累,心情却无比畅快。
“累了么,我们回家吧。”
我在车上睡着了,睡得很香,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客栈。
阿之的房间也在二楼,我们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由于二楼中心是空的,可以看到走廊对面那蓝色的房间门。
我停住,想开口问阿之,又怕给她添麻烦。
毕竟流先生神神叨叨的,不肯告诉我。
“那曾是我爷爷的工作室。”阿之淡淡的说:“师父一直保持着它原来的样子。”
“嗯嗯。”我担心再问会惹阿之难过,只好转移话题:“突然想起我还有好多书没看,去下面看一会儿。”
“嗯。”
我回到内厅,挑了几本历史传记,和一本......ummmmm......
《数学定理大全》......
反正拿出来也不一定愿意看,就先扔在了一边,翻起历史书。
喜欢的书总是很快便看完,手边只剩那本数学的了,我实在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可一想这书怎么也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看完吧。
哎......
果然不出所料,我才翻了两页,书就粘到脸上,睡着了......
“这样的破书,写的人是有多蠢。”
“更蠢的是,居然还有人买来看。”
也不知睡了多久,天色已暗下来了。
半梦半醒之间,打了个哆嗦,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唧唧歪歪。
像只蚊子绕着我的耳朵飞来飞去,烦死我了。
谁啊?
我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迷瞪着眼看过去,居然是他......
鸟面具......苏隙。
正一只手捏着我的数学书角,嫌弃地抖着。
我一下子弹了起来,退出三米开外:“你怎么在这里?干嘛偷拿我的书?你到底想干嘛?”
“这里是公共区域,为什么不能来?”他说着,又朝我走了一步。
“这书不好,以后别看了。”两步。
“想考大学?我可以教你。”三步。
“你别过来,流先生不是让你离我远点了吗!”我拿起手边的书,佯装要扔他。
“哼。”
他冷哼一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侧后方,我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都被他身上的寒气逼得竖了起来。
“我想做什么,你以为......他拦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