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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叮叮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听到了爸爸说话的声音。他语气轻快,听似心情不错。妈妈在一旁低声附和,同样乐滋滋的。
叮叮半梦半醒,只隐约听见几个字,当中有句“能卖个好价钱”听得特别清楚。爸爸说这话时,中气十足,像是中了六合彩。
卖了换钱?什么意思?爸爸能用什么来换钱?难道……叮叮双眼猛地睁开,顿时睡意全无。
他家祖上几代人,全都靠打猎为生。他爸爸从小练就一身好箭法,能百步穿杨。叮叮自小衣食无忧,全是爸爸的功劳。但这一切,在年前发生了变化。他家赖以生存的南凉山,被列为国家保护林区,不但里面的树木不能随便伐,连里面的动物也不能随便猎。
山脚下一块醒目的牌子,将山脚下的猎户,全都禁止在外,谁敢上山打猎,那就是违法。谁要是敢买卖野生动物,那就是犯罪。因此,这一年叮叮家并不好过。
即便妈妈已经种比从前多种了几亩地,但收入还是远远无法与从前相比。这不,爸爸这些日子,又偷偷跑上山,趁着没人注意,偶尔打来几只山鸡或飞鸟什么的,还有时能猎着一两只活的。
叮叮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走到门边,把耳朵贴近门板,偷听起外面爸妈的讲话。
“这只小豹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听说,村头的李大刚家,前些日子偷偷抓了只小奶狼,卖了高价。咱们这次,要找多几个买家,别急着出手。”
叮叮爸一手拿碗喝了几口稀饭,一手拿起个包子咬上两口,嘴里含糊,说话断断续续的。叮叮妈在张罗着早饭,沾满水的手,在旧围裙上擦了擦,往桌上摆了三双筷子。听了丈夫的话,喜上眉梢。家里已经好久没有收入,光想着,她心里就乐开了花。
“孩子他爸,赶紧叫叮叮起床,等会儿,我还得让他出去给我放羊呢。这孩子,净会偷懒。也不知道以后长大了,会是什么样的人。”
“嘿嘿,我的儿子差不到哪儿去。以后啊,肯定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叮叮爸两三口吃完手中的包子,迈开大步,往叮叮的房间走去。在门口站住,敲两下门,见没人应,拉开锁走进房间。叮叮此刻已经躺回床上,假装没听见父母的谈话,继续在床上打呼。
叮叮爸走到床边,伸出大手,朝叮叮的屁股招呼上去。啪啪两下,吓得叮叮从床上滚了下来。站在爸爸跟前,抚着屁股,大声叫道:“爸,你有没有人性了,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想谋杀亲儿吗?”
叮叮爸咧嘴笑了,朴实的脸上满是笑意。皮肤黝黑的他,却有着一口大白牙。牙上还沾着刚才吃过的面包渣,一股韭菜味儿扑面而来。叮叮退后,离他远远的。
“你个臭小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赖在床上不起,我不打你该打谁?赶紧麻利点,给我刷牙洗脸吃早饭去,你妈可都等着急了。吃完早饭给我干活去,别躲在被窝里偷懒。”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叮叮摸摸屁股,不情不愿往外走去。
吃早饭事小,他还有比吃早饭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到外面打水洗脸,悄悄跑到后院,将爸爸从山上猎到的那只小豹子,偷偷给放跑了。生怕爸爸发现,他一路跟着,直到小豹子彻底没了踪影才放心回家。
回到家叮叮偷偷摸摸进了厨房,帮着妈妈准备早饭,假装根本没有离开过。妈妈赞许的眼神,嘴角的微笑,都在告诉他,对他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
“儿子,呆会儿我跟你爸要出去办点事儿,你负责将家里的几头羊给喂饱。在家里乖乖听话,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叮叮妈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一脸慈爱。
屋内两人母慈子孝,屋外却传来了叮叮爸的咆哮声。“我的小豹子呢?是谁,是谁干的?”
叮叮妈听到他的凄厉的叫声,吓到手抖,手中的碗掉在地上。碗碎了一地,雪白的碎片,像冬天的雪花,安静躺在地上,支离破碎。她顾不上地上的碎碗,手往围裙上一擦,小跑着出去了。
叮叮缩在厨房,将地上的碎片慢慢捡起来。他这时可不敢出去面对爸爸的怒火。肯定过不了多久,爸爸就会怀疑上他,在这之前,他得想好对策才行。
叮叮爸待叮叮极好,从小他是有求必应。即使这一年日子不如从前,但也没有亏待过他。可这次,到手的鸭子飞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刚才还在商量着要卖个好价钱,可如今呢,猎物都不见了,还谈什么价钱?
叮叮这次,死都不会认错的。明明说好的,要保护动物,禁止杀猎,可爸爸却没做到。他以前不懂,花着用动物换来的钱,如今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事到如今,他怎么能再心安理得地花着那样的血泪钱?那些钱,都是用小动物们的血和泪换来的。他以后再也不能花那样的钱。
“叮叮!你给我出来!”
叮叮爸气红了脸。他疾步如飞,直奔厨房而来。叮叮妈急急跟在他的身后,几次想伸手拉住他,都被他大力甩开。她心疼差点到手的钱,可她更心疼儿子。
叮叮蹲在地上继续捡着碗片,对爸爸的怒吼充耳不闻。叮叮爸见他这般模样,气得眼睛发红。上前两步,将他从地上硬拉起来,抓住他的手臂问道:“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笼子里的豹子呢?去哪儿了?”
“我放走了!我没错!村长说过,不许再上山打猎,不许再杀小动物……”
叮叮话还没有说完,他爸爸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脸上!叮叮妈惊叫一声,上前抱住爸爸的手臂,拦在叮叮跟前,心疼得直掉泪。
“你是没有错,你有道理。现在翅膀硬了,敢这样说你的爸爸。你可知道,那只豹子是我在山上蹲守几天几夜才抓到的?就这样让你给轻轻松松放走了,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你又知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再伤害它们,其他的,我通通不想知道!”叮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推开妈妈,头也不回就往外跑去。
“叮叮,你要去哪儿?早饭,早饭还没吃呢?”叮叮妈跟在身后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