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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清朝少年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轻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最后一次看到东儿姑娘,她是什么样子的?是在什么时候?”简清不敢保证,但还是道,“或许我能够帮你找找看。”
少年绝望的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他双臂撑地,直起身子,抬起头来的时候,简清看到了一双精明而又不外露的眼,正如她所想,少年的眼睛是红的,应是刚流过泪,“东儿她这么高……”少年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下,比简清稍微矮那么一点点,“她的眼睛很好看,就像天上的星星。”
每一个少年心里的姑娘,大约都有一双星星般明亮的眼睛。
“今天一大早,东儿就去河边洗脸,好久都没有回来。奶奶让隔壁小墩子去跟我说,我赶紧去河边找,没有找到。有人告诉我,说一个人领着东儿进了城里,我就去城里找。有人说,东儿去过县衙,我很担心,在县衙门口等了好久,一个好心的差爷告诉我,早上有个小乞儿去县衙投递过消息,他们没有为难那乞儿,让她走了。”
“早上的确有个小乞儿,她穿得很破烂,头脸都很脏,是东儿吗?”简清心里其实有数,但还是确认一遍。
“是东儿,东儿昨天在城里差点被人欺负了,我就说让她以后弄得脏一点,等我找到活干,可以养活奶奶和她了,她再把自己洗干净。”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羞涩,可在简清眼里,少年真是机灵啊,懂得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了。
“我担心有人看到过东儿,在弄玉楼后面的门口守着,怕那些坏心肝的人把东儿弄去卖了。等了一会儿,我就看到有辆马车过来了,分明准备停下来,看到我才继续朝前走,我就追了过去,那车走着走着,进了个胡同,我觉得不妙,可是已经晚了,有人用麻袋把我一套,我被揍了一顿,醒来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东儿。”
“是在哪里被揍的?你带我去看看。”
“你是谁?”
“我是……一个王爷手底下的人,在查一桩案子。”简清隐去了仵作的身份,因为一说起仵作,这些流民的身份都比她强。
简清领着那小乞儿进了城,在主街的时候,往左拐,进了弄玉楼后面的巷子,在朝前走了几步远,左拐,在王家豆腐与无主院子中间的小巷子里时,小乞儿指着里边还没有被人捡去的麻袋,“就在这儿了。”
又是这里!
简清朝灰白色的墙看了一眼,也就是说,有可能她在这家后院看那个红色提盒的时候,行凶的人,在这里又做成了一桩事情,可是,会是谁呢?对方发现了她,而她却没有发现对方?
这件事,与食盒,与举报何东来有没有关联?
一时间,简清有点迷茫。她背着手朝巷子深处走,站在尽头,左边可以回家,右边走几步是后院墙的缺口。她顺着心意走了过去,看到断墙,再次翻过去,后院的廊檐下,食盒依然在。
简清盯着食盒看了一会儿,再次出来,小乞儿站在断墙旁边望着她,眼里充满了希冀。
“你帮我一个忙,偷偷地打听一下,你们那些人中,有没有谁今天一大早往县衙递过一张字条?如果有,递纸条的人是谁?或者长什么样?”简清对李狗儿道。
“为什么?和东儿有关系吗?”
“或许有关系。”简清无法肯定对方做过什么,但是,她设身处地想,如果富贵人家真的缺人手,是不会去买一个乞丐的。乞丐是生手,上岗之前需要培训,这很不划算。而且,富贵人家很重规矩,安全起见,也不会用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李狗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简清抢了先,“你若想找到东儿,就必须听我的。”
“好!”
简清从怀里摸出一个硬邦邦的玉米饼递给李狗儿,“虽然我们各取所需,但,刚才耽误了你领粥,这是补偿。”
少年迟疑了一下,自尊心让他无法伸手,但简清的话很在理,而且,他的确饿了,一把夺过了饼,准备跑,简清忙喊住他,指着自家的院子,“过了隔壁这家,就是我家,你有什么消息,就去我家里找我”。
县衙里在审何东来,两个门子拦不住想看热闹的老百姓,门前乌压压地挤了一大片。
简清挤不进去,只好在门口踮起脚往里看,站堂分站两边,何东来跪在堂前。
“何东来,你初三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勾当,还不从实招来!”
“青天大老爷,草民什么都没有做啊,草民已经交代过了,草民酉时一刻进城就去了何氏米行,和掌柜的对账,因嫌弃米行那边卧房有股霉味儿,就连夜挪了地方,到兴来客栈。早知道那边会死人,草民就不去了,随便在那凑合一夜都行。”
这番话合情合理!
蒋中林一个读书人,迂腐死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竟想不出反驳之词,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问。他不由得朝史忠看去。
抓人本来也不是史忠的意思,抓来之后,都不做准备就开始审,也确实有点激进了。但事已至此,史忠也不能做县太爷的主,只好摸了摸胡子,外强中干地问,“鞋子上有血,你作何解释?”
“那不是草民的鞋子,草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只鞋子。”
“你说不是你的鞋子,可是鞋子与你的脚一般大小。米行的伙计都招了,说那鞋子就是你的,你还想抵赖不成?”
人群里发出了唏嘘声,简清也第一次听说米行的活计居然还做了证人,若鞋子果真是何东来的呢?
简清只看得到何东来的背影,没有看到,何东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蒋中林看到之后,顿时心头一喜,误打误撞之下,或许这案子要在自己手上破了呢?他猛地一拍惊堂木,“何东来,本官再问你一遍,初三夜里,你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
何东来抿了嘴,就跟蚌壳一样,无论蒋中林上什么刑,他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