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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殿门槛沉沉香殿清,冥灵夜静斜魂点熏笼,初见有人影,即凌空聚魂欲恶吼造势,浮空袭击时竟当空一愣,仅被入庭院人影黑瞳厉曜抬眸一瞪,直接惊吓过度,沉散入无边夜色。灯冥坠散之时,仰身飘念人影怀中之所抱。
夜色枯寂,安然无恙。殿内床榻上酣睡者哼音若有若无,殿外月色朦胧人影久立。子时半,月下长影离去后,庭院玉树繁叶中方飘出个胆小点灯冥灵,从夜色扯出因受惊吓晕厥未醒的冥灵,并将之摇醒。两冥灵齐悄然潜入羽殿内,见落英檐秀云帐下殿主睡憨正踢香被,才安稳了冥魂,将锦缎蚕丝被子翻开盖好,方安心离殿。
诚然,我便是那晚冥灵守睡的殿主。
翌日酒醒,汨囚林难堪醉相刻脑挥之不去,我足半月未出羽殿四方庭院。据闻,那日同丢体面的南宫舞,也是珠帘恨短闭门清修。至于,被轻薄的青龙神君……我羽殿里冥灵似受了威胁般,三缄其口左右不言。
心下一长叹。
殿庭日久庭深,南宫舞与我慢慢怅然到一起,时常互愁一眼后若有所思。南宫舞不知我藏的何酒,我不知后土藏的何酒,何酒能让南宫舞忘情尽舞,何酒能……令本狐一副风流形状,意轻薄了一位少年公子?且那少年公子,还是那位甚是实在碰巧的青龙神君。
诚然,三百年从我四只爪着地,虽贪玩却未做过出阁的事。那日晨醒,我回成狐身仍未睁眼,醉酒画面翻涌开来,愣是狐狸毛尽竖翻摔下榻。本狐捻晃着九条尾巴,在赤洛神鼎燃炉旁垂头趴下,细瞅睡榻沿边墨檀木雕呆了好一阵子。午夜时,来点灯冥灵悄声传来话,言之犹犹似青龙神君抱我回的寝殿无疑。我本惊魂未定,又大吃一惊。
而后,我又琢磨套了鬼女的口风。
竖日,鬼女仔细回忆那晚,她烧完菜刚将地上坑窑填平正移花接木,巧南宫舞踉跄飞身而落肆意起轻舞。她本稀奇南宫舞寻她何事,不曾想痴舞好一阵子,竟是醉酒了。当时,南庭殿顶檐瓦上有掠过八尺长影,身法移影甚快。鬼女追影未至,声已失踪难寻。南宫舞被鬼女打晕灌完醒酒汤后,便宿在偏殿。而后,再未有希罕事。
我约莫定是青龙神君。
一日又一日夜空好色,鬼女见我又数日足不出羽殿庭院,便偶尔亲手拎食盒子过来瞅瞅,走时再顺手摘两筐树叶子。又整半月后,鬼女同我讲:“冥界闭关修炼之风已然盛行传至冥灵,且那青龙神君也似乎已闭关。你可知?”
被鬼女莫名一问,当下竟有些心虚。我不出羽殿,我是知道的。南宫舞不出偏殿,我也晓得的。冥主姑姑向来惯于闭关,我早习以为常。可那……青龙神君我实不知何故?
“许是,冥界不甚熟悉罢!”我随口扯一个理由道。
隔日,鬼女又忽心生疑问特来羽殿同我讲上一段,她听云殿守殿冥灵低头兮语,论青龙神君脖领处有咬伤,且闭关前有明言:他是受了惊吓,亟需闭关养身修心。
“受了惊吓?养身修心……何故?”鬼女奇怪叨念道。
我原本以为已忘的干净,脑海又翻出汨囚林摔落某怀里的轻薄态,估计……青龙神君脖颈间还有本狐的牙印子。当真这青龙神君因我轻薄了他,受了惊吓?如若不是,他何故与冥灵如此讲,故意的吧!
即刻,灵台一片晕眩。
我与鬼女二影成双坐于羽殿庭檐廊下。我久久呆语不禁嘴角暗暗念叨,后土藏的那个些万年破酒!又思考着汨囚林那般迷林叉路,也当真是难为初来乍到的青龙神君……将我这让他受惊的狐狸搬回羽殿……
夜黑风高,鬼女突叫我一声。我惊魂有余,听鬼女说她念起南宫舞肆意轻舞的画面,顿时心之陶醉沉迷。竟有弃坑窑……修舞之念。
遂三日后,鬼女也闭了关!
我颇惊。
冥界拱的圆圆一轮月,白色的月光陈铺层层殿宇,殿顶上栖息了数只乌鸦和一只狐,好生寂寥。夜深露重却还是没有睡意,我从东边殿顶窜到南边殿顶,最后蹲在西边殿顶看月亮,总觉得今夜这月亮似离云殿更近些。举目遥望间,茫然了半响,心里有些空荡荡。
捏脚捏手轻溜达在坑窑附近殿顶上,往常此时鬼女总在坑窑闷菜,今时却竟一地安静,了无生气。殿顶飞身一跃,舍了青砖片瓦闲庭信步间走至云殿……青龙神君住的云殿……阁内无光,不知在做甚?
我暗自思叹今夜,如此空庭!偶地屏气凝神间无聊狐掐指一算,岂料今日竟是百年一遇难得日子,上元日!
冥魔交界地蜿蜒曲折,由两道河向南相抱流汨水生囚林,称汨囚林。汨囚林之北是血冥河,之东是忘川河。其忘川河,便是冥界与魔界交夹流河,中分为线分冥魔。冥魔地界有两元日,分别是上元日与下元日。忘川河两彼岸所生之花,上元开红曼珠沙华,下元开黄曼陀罗华。
时辰,已近子时。
今夜子时半刻,是冥魔两彼岸曼珠沙华百年一次盛开之时。本狐精细着时间,奈何修为不深脚力太慢,紧慢也是来不及。于是,跌身坠入身下汨囚林中幻了人形,用召念术急唤万里鹏飞的辟毕雕。辟毕雕是冥主神袛之兽,上古神兽也。汨囚林之上,辟毕雕神唤飞来之际拍打出五十丈巨翅膀,转眼便将我至忘川。
且早几刻。
仍未至花开时刻,忘川河两岸冥魔湿地暗淡无华,细窄萃绿莹莹的河川无声流动,向浮空飘出忽闪忽闪的萤光灵虫。远远望去,漆黑中一道碧色直上,恍若鬼斧匠劈造一河床碧玉巧透莹光。我悄然立身冥地暗丛间,花草高度尚未过膝,隔了忘川望向彼岸,魔界之地更漆黑黯淡。然黯淡间似有影子,我忐忑间端起冥界的气派,自岿然不动。
三百年,我虽居处冥界却不曾来过忘川。非我不敢,六界生灵皆不敢妄至。因忘川河是冥界与魔界交壤之地,一岸为冥,一岸为魔。
“你终于来了——”三两声低哑沉吟来自彼岸魔域。
顿然,本狐身子僵直片刻,活生吞咽下了口水,敛容故作镇定装没听见。眼下虽周遭朦胧模糊,却莫名感受到此刻淹没在彼岸中有一双深沉炙烫目光。我暗暗猜定,必痴情人!
只是,这番怕是认错主了……
倾刻,我脚边丛草曼茎向上探头伸长,片刻起了花骨朵,再而绽放出灯笼般火红花蕾,花蕾形如珠却抽丝而扣,丝似浓血满珠沙华。片刻,忘川彼岸曼珠沙华花丝簇染彤红一片,从下游扑向上游,忘川血红逆流,一眼望去,似通向万劫修罗练狱,弥漫华香浓郁诱人。倏然间,我竟发觉后土所藏酒酿中,非修罗花而是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
趁着曼珠沙华开满忘川,我借着光亮望向魔域彼岸。怎料,竟是那般熟悉的身姿!彼岸,似乎是青龙神君墨色玄袍临风而立,他的双眸迎着曼珠沙华正望向我,血红莫测。
又不像青龙神君……
是与不是,我实有些心虚胆怯。足月前,汨囚林饮酒放肆轻薄了青龙神君,虽属无奈却也理亏。突然,那同青龙神君相似的身影,向前走了两步消失在彼岸,霎那间突立于我身前。我惊魂未定,欲后退半步,却转瞬间被他揽在怀里,我欲挣脱,他愈抱的紧。
“你是青龙神君?我可认错了人?你可看得清楚?你可认错了人?”我闭眼定了定神,仔细问道。
他若是青龙神君,便有可能是等我;他若不是青龙神君,那他是谁?他是在等何人,可我……并不记得与谁曾有何约定。
我慢慢睁开眼……那人瞳色散乱神色凝重,愣愣盯了我好一阵子,蹙眉间淡淡言道:“既然,你忘了,我便不望你记起;既然,你来了,我便不再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