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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已到,挣脱幻境者却只有五人,盯着玉莹的那面,她与一年纪尚小的小郎,手牵着手在一竹屋前行走着。
她的脸上挂着颜池从未见过的平和,笑容灿烂阳光,无一丝阴霾。
大君收回浮生图,强行唤醒沉溺在幻境之中的人们,那些人或痛苦,或欢愉,或沉醉,或羞愧,或迷茫。怔怔地望向周围的一切,与颜池别无二致,她也与他们一同在这幻境中历经一世,道场内的空气有些压抑。
他俊美的神色沉着肃穆,声音浩渺威严便传道场内:“浮生图内所历,亦真也亦假,望诸位以此为戒,恪守己心。”
“此次通过考验者,裴不归,涂山虞,尧光,涂山珑,颜池”鸠摩对着场内朗声道。
他们五人纷纷朝山魂大君拜下。颜池心中疑惑,她记得卷中记载大君有六位弟子,但她只知道其中两位弟子的道号,她需要格外留意裴不归与另一人,会是谁呢?或许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原来的轨迹,那个人并不会出现。
颜池望向玉莹,她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上前去,缓缓将她抱住,她的身子在颜池的怀中微微颤抖,肩上一片湿热,她想开口,却是一阵抽泣,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着她。
裴不归,尧光,涂山珑,涂山虞缓缓行过来,很遗憾她没有机会看看他们的幻象,玉莹离开她的怀抱,眼睛肿的像颗寿桃,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
收徒仪式在明日举行,紧跟着人群散去,他们都不想独自回院,与他们五人缓缓行走在山谷中的草坪上,一时都无言,寻了个干净之处,六人并排坐着。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们身旁,静谧又美好。
尧光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多话,不知道是谁先打破沉默。“颜池,你真厉害,居然敢那样对大君,我都要为你拍手叫好了!”涂山珑的表情鲜活灵动,语气抑扬顿挫。她与尧光真的很像。
脸有些微微红,她在看到大君的那一刻,就几乎确定了她身在幻象中,最后那一巴掌更让她完全肯定,可她没想到外面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颜池急于转移话题便向尧光问道:“尧光,你在幻象中看到了什么?”涂山虞望着尧光神色古怪。
“没什么”尧光的面色郁郁,不肯多言。涂山珑朝他斜了一眼,掩嘴取笑:“能看到什么,会不会是,本姑娘啊”说罢就趴到尧光面前,盯住他的眸子一眨不眨,尧光连忙转过头去,躲避她的目光。
“从幻象中醒来的那一刻,总有一种庄生梦蝶之感,那须臾几十年,实在太真实了。”颜池感慨地对着众人说道。
裴不归清冷无波地声音传入耳中:“真亦假时假亦真,又有何人能肯定,我们如今所经历的便是真实存在。”他目光游离,望向远方,侧面起伏的轮廓流畅自然,定格在颜池眼前。
六人平躺在草地之中,不再出声,静静地沉思着。
回到院落,见房中站立着一不速之客,转身想要逃离,却被定在原地。他行到颜池面前来回走动,细细地打量着她。
颜池瞪着他半晌,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你母亲现在何处?”紫檀天王一双眼睛盯地她发寒。
“她在一百年前就已经陨落了。”她回望着他如实回答,心中却疑惑不已,他怎会识得阿娘?
他一双眸子探询着她,好似在辨认她话里的真假。又缓缓开口道:“那时光回溯镜便在你这了?”心头一惊,他知道这个秘密!
说罢他往她怀中搜寻着,想要开口,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她连忙思索着对策,突然,房门被震开,一道熟悉地身影袭来,将她捞入怀中,与紫檀天王缠斗在一起,院落瞬时被夷为平地。
紫檀天王吐出一口鲜血,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待站定身子,大君收回了手。语气不善地道:“本座劝阁下还是不要在我天阙山做这些小动作!”
紫檀面带笑意,故作轻佻道:“不过是看这小丫头有几分姿色,想要一亲芳泽罢了,大君又何至于如此激动?”
大君目光发寒,面带冷意地说道:“魔域打得什么算盘,你清楚得很,没有驱赶你,也不过是看在元魇的面子上,回去给他带句话,让他收回那些心思!”
紫檀见他神色不虞,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大君施了个咒,她身体一轻。
望向他的侧脸,想起在幻象中的经历,颜池有些无措。却看到他面色隐隐发青,额头冒出几粒汗珠,浑身站立不稳,身子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双手颤抖着,她连忙稳住他的身子,急急地问道:“你怎么了?”他紧握住颜池的手臂,好似在强忍着痛苦,颤声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说罢便重重往下一倒。
颜池将他扶到床塌,细细地为他拭去额头冒出的汗珠,他紧闭着双眸,趴在床边,静静地望着他沉睡中的睡颜。
心中隐隐不安,她来自三千年后,可阿娘似乎与魔域的人有关,那她呢,她的亲生父亲又是谁?看紫檀与阿娘像是旧识,并且还知道时光回溯镜的存在,那阿娘会不会本就是这里的人,她还需留意明日大君会如何赐号,心头有太多的不解。眼皮沉沉,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塌上,身边空空荡荡,今日乃收徒大典,需穿着正式,昨日已全然暴露,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与其继续伪装,不如让知情者找上门来,更何况她已经不想在扮作男子了,望着镜中那张本来面目,整理好仪容,往道场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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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场内走入一身着白色法袍的女子,容貌清丽脱俗,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白玉冠束起,披散在腰后,如绸缎般光华耀目,自有一股高贵清华的气质,所过之处皆频频侧目。
乌压压地人群中一眼便瞧见那四人,看着他们呆愣愣地模样,便知道不枉费今日一番盛装打扮了。
走近前去,却看到他们身旁站立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世子昭姬瑕。他为何会在此处?昨日他并未通过考验。连忙朝裴不归望去,他一脸沉默,无视身旁之人,见颜池走近,朝她微微一笑。姬瑕站立之处与其余四人有一段距离,他正望着她一幅呆愣的模样。
“颜池?”尧光望着她试探叫道。颜池盈盈一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他脸色忽地变红,已经数不清他这是第几十次脸红了,姬瑕听到她的名字,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朝她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涂山珑围着她转了一圈,一双明眸顾盼生辉,啧啧叹道:“颜池,原来你生得这般美。”忽然见到她身旁的涂山虞对着颜池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又向她开口道:“昨日在你的幻象中见到一人,我幼时曾见过几面,但又不太确定,如今看到你的样貌,与她十分相似,便决定还是告诉你为好。”
颜池有些好奇,不由向他问道:“是谁?”
他看着颜池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道:“太阴神女,望舒。”
颜池听见这个名字不由一愣,望舒?阿娘名为舒望,是了!不仅长得像,连名讳都相同,会不会便是阿娘!
连忙朝涂山虞急急问道:“太阴神女?你知道关于她的消息么?”
涂山虞看着颜池紧张的样子,不由说道:“我也只是幼时曾见过几面,她一百年前便失踪了”
心中思索之际,山魂大君已乘金翅鸾凤飞落在地,身姿优雅挺拔,站立在高台之上,他已不像昨日那般虚弱了。
一阵钟声响起,肃穆庄严。沁沅朗声念出一段戒律与门规。
她浩渺地声音传遍道场:“弟子裴不归,上前行拜礼”他缓步走上高台,对着鸿均的像屈膝顿首正拜,又朝着大君的身影顿首,投上师帖,大君接过,拿出一玉瓶,往他周身撒去,交于他一枚玉牌。朗声说道:“大弟子裴不归,赐号无极”
“弟子无极,谢师尊赐号”他接过玉牌,伏跪在地,缓缓起身退到一旁。
“二弟子涂山虞,赐号玉真”
“三弟子尧光,赐号太徽”
“四弟子涂山珑,赐号清音”
“五弟子姬瑕,赐号元华”
姬瑕昨日并未通过考验,为何被收为弟子?大君曾说收徒本就是为寻灵珠,莫不是与灵珠有关?所有人都已赐号,却并未听见那个她所熟悉的道号,心头正隐隐不安之际,他已行完拜礼朝一旁退去。
缓步来到高台,望着那道风姿斐然的身影,行完拜礼,默默祈祷着不要出现那个名字,耳畔传来一道如珠玉落盘,铿锵有力之声:“六弟子颜池,赐号玄玑”。
那声音如同一道魔咒,阵阵传入颜池耳中,她呆愣在原地,耳中嗡嗡作响,她已经听不清他后来说了什么,久久未去接那枚玉牌,脑海中不停得浮现出那段记载,原来,原来她,便是与裴不归一同斩杀大君之人,原来她早已存在这因果轮回之中,她来到天阙从未想过会成为他的弟子,为他寻找灵珠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她还天真的以为她可以改变他的命运,却不想自己便是那个罪魁祸首。
恍惚间,耳旁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颜池?”是尧光,他眼含关切,晃着脑袋用眼神示意她接玉牌。
望着山魂疑惑的目光,她接过玉牌,深呼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出那段话:“弟子玄玑,谢师尊赐号”
转身朝那五人走去,望着裴不归,他看向颜池正一脸关切,后来发生了什么颜池都一无所觉,茫然地朝院落行去,只觉得步履沉重,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只恨那记载只是寥寥几笔,她感觉体内一阵灵力翻涌,快要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