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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去路上埋伏吧!顺便你教我们几句简州话,也好应付守城的兵。”景澈边看地形边说。
“您可真细心,要不我都想不到。”汉子憨厚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一阵冷风吹过,把枯叶卷到了景澈的肩头,可怜的叶子还没沾到丝绸就又被秋风带走了,混落在地上分辨不出踪迹,任由着人踩出咔咔的响声。
景澈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高高的城墙,他忽然觉得一阵哀凉,带到明年春日这些叶子便会重新挂满枝头,生生不息。可人命呢?人死不能复生,白骨只能与黑土长伴了。
粗犷的汉子此刻也察觉出了景澈的情绪,想开口但又害怕说错了惹得他更伤心,几张几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求救似的看了王纯一眼。
王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这时候让景澈缓和一下显然是更好的主意,他什么也没说,继续留心看周围的地形地势,在心里制定初周密的行动方案,幻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朝兵强马壮扫平天下,可百姓也得富庶安康。君可贫,百姓家中不可无粮。有生计,就不再有匪徒劫盗。”沉寂了好一会儿,景澈突然对着汉子说,像是在问他。
“失礼了。”景澈想起刚才的话冒犯到了汉子赶紧致歉。
“无事。”汉子接着又道,“我等也想做些正经营生,靠着打家劫舍终究不是正道。”这汉子看着凶残实际也是个软心肠的,劫得都是贪官污吏和奸商,遇上老弱病残送米粮还送钱财,也算个英雄。
“往后你就投军吧!在我麾下做些好事,看得出你是个有良知有胆识的铁血汉子。你可愿意?”景澈真诚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汉子被突如其来的恩赐感动了,重重一点头,跪下磕头谢恩。“谢王爷恩典,以后一定做条好汉,做好人。”
“简州有你这样的汉子,简州之幸,百姓之福。就凭你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拦我,就该当个将军护卫百姓。”
“我一定改邪归正,好好做事。”汉子含泪答道。
“你,无邪之有。”冷风中景澈的嘴角扬起点点弧度,久久回荡在汉子心低。
走着走着他们听见了落叶的咔咔声越开越想,便知道是送酒的车来了。景澈赶紧带着人在旁边隐蔽,正愁怎么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他们时汉子拿出一个小竹筒,轻轻一按丝丝白烟冒出,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几块大石头从天而降挡住了酒车行进的路,几个小厮气的骂娘,可骂完后还得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把石油搬开,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刚搬走了石头又飘来了一阵迷雾,把熏的人有些迷糊。
“大哥,我觉得没力气是不是要出事啊?”最后面的小厮觉得不对就问了领头人一句。
领头的大哥平日里就看不上他胆小,张嘴就骂道,“放屁,赶紧干活。”
迷雾飘远了,景澈带着近卫直接冲了出来,一掌一个干脆利落的劈晕了这些小厮。趁着没人发觉,他们赶紧换上这些小厮的衣服,推着酒车往城门走去。
城墙上守城的兵一看是送酒的也没多问,开了一处小门就放他们进来了,没有搜身也没有盘问。
景澈觉得每走一步都更加沉重,脸上的凝重也越来越深,正值晚饭时分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可街上却冷清萧瑟,大部分商铺都是挂着打烊的牌子,坊间百姓的家中连点炊烟也不见升起,露天铺子上厚重的灰尘预示着许久未营业。
他们不敢送酒去府衙,就找了一处隐蔽所在藏起来酒车,几个人转道去了汉子的房子,索性离的不远有偏僻,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汉子刚把门打开,一个干练的妇人就扑上来急切的说道,“大爷,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听说城里闹瘟疫了。”
“瘟疫?”众人被吓到心咯噔一下。
景澈急忙问道:“怎么会发生瘟疫呢?”
“贵人啊!您是不知道此处是简州都城简城,算是简州的富裕之地,虽有大灾可大家也活得下去。前几天南边永吉坊莫名其妙死了几个,都说是瘟疫,然后就封城了。”
“然后呢?官府没有派遣医官进行医治吗?”景澈不解的问道。
“哎呦还医治呢,那不得花费银子啊!我和你说这帮天杀的把要死不死的人都给活埋了,一把火烧了房子就算了事。”妇人悲愤的说道。
如此灭绝人性的做法就算是前朝的酷吏也没做出,景澈煞时捋袖揎拳,气冲丹田,恨不得立刻宰杀了简州官吏,给百姓报仇。
“王爷别冲动,城里闹了瘟疫,要不咱们先出城去吧!您的安全最要紧。”
“对啊!惩治贪官不急在眼下,先走吧!”王纯在一旁劝说道。
“请王爷离城。”近卫齐刷刷的跪下求道。
就当景澈要开口时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急促的敲门声。妇人当机立断带着他们进屋去了,把他们安置在了地窖里,让他们藏好不得发出声音。
好不容易藏好了人,妇人刚回到前院就看到了一队官军闯了进来,惊慌之下赶紧问候道,“拜见将军。”来的人不过是个小小校尉和将军差出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妇人这一叫倒是极大地满足了虚荣心,也救了家中财物一命。
“小小校尉,算不上将军。近日城中突发瘟疫你要是看见什么生人得去府衙禀报。”校尉摸了摸翘起的小胡子,又问了一句,“懂了吗?”
这不是第一次这样问,妇人心里已有准备立刻答道,“懂了,您放心。”
“行了,走吧!”校尉大声的吆喝道。
“咱们这就走?”副官狗腿的问道。
“走!”听见校尉声音抬高了八度,士兵们也不敢多说直接离去。
看着官兵们走远了妇人赶紧插好门回到地窖中去把贵客请到正堂,和他们说这桩匪夷所思的事。
“是第一次这样问吗!”王纯谨慎的问道。
“不是第一次,几天前也闯进来过一队兵,也是这么问的。”
既然不是第一次,那就不危险,说明府衙只是防着外人而已,并不是针对他们的。折腾了一天也没吃过一顿饭,大家的肚子都诚实的开始咕咕叫了,妇人爽快的一笑,进厨房去端出来几个粗陶碟子,有菜有肉,还有一小盆白面馒头。
“粗茶淡饭,你别嫌弃。”妇人跟着就递给景澈一碗稀米汤。
简州贫穷又逢旱灾他真的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丰盛的饭菜,十分感动,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给了妇人,“小小心意,请勿嫌弃。”
那玉佩通体透着亮,晶莹纯净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妇人自诩见识良多也没年过这种宝贝。连忙把玉推了回去,“太贵重,您赶紧收好。来者是客应该好好招待的,这是本分。”
见景澈还是坚持给她,她实在拗不过也只能勉强收下,“我先替你保管着吧!”说着翻出一个盒子小心的放进去,收了起来。
“殿下第一次赏人赏成这样的,有趣。”王纯在一旁乐呵呵的说道。
“这位大姐性情敦厚朴实,不贪慕钱财。怪不得你要留她在城内接应。”
景澈夸奖妇人时汉子的嘴就没那么合上,看得出极其高兴,“我也不会说什么花里胡哨的词,元姐是个善良的好人。”
情绪紧绷绷的累了一天,顺利进了城又遇上了厚道的元姐,景澈的心情已经放松下来不少。元姐手艺很好,景澈看着兄弟们吃的很香实在是乐在心里,这是他这些天最愉快的事情之一。
另一边的顾济远就没这么愉快了,景澈直接进城去了他担忧的不行,晚饭怎么送来的怎么端回去的,一口没动。
听内线说皇帝去了淑妃那里,皇后心中虽然泛起一阵怨恨但想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就顾不上了,她赶紧在宫门旁的一个偏殿里见了张中烨,和他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皇后娘娘盛名,陛下虽未明说但心中极喜悦。不但在东宫用了饭还和太子殿下一起给花培土浇水,真的是打心眼里乐。这不今日朝堂之上还让太子接管了西郊御林营。”
“这可是真是?”皇后的声音里已经明显能听出颤抖了。
“千真万确。”张中烨正眼对视着皇后答道。
“阿弥陀佛,佛祖显灵了。”皇后直接空拜起来了。
张中烨出宫后也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去了福安坊的一处小院,车夫用暗号叫开了门后,里面出来一个小仆恭敬的把他请了进去。幽暗的灯光下,谁也不知道张中烨见的是谁?说了什么?车夫只知道张中烨出来时极其得意,还赏了他一锭银子。
张中烨走后一个身材矮小精干的男人从院子里出来,骑上马向西郊飞奔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迹。随后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也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车,向东郊的佛寺而去。
女子上车后靠在软垫上饮了一杯白水后吩咐道,“继续盯紧张中烨,告诉翠叶可以开始准备了,不准失败。”
夜晚往东郊佛寺的路上格外清静,女子面无表情的手握一串翠绿的翡翠珠链,咿咿呀呀的诵者梵文佛经看起来十分宁静虔诚,其实暴风雨就要来了。
在元姐的照顾下,景澈早早的睡了。王纯和近卫们轮流在门口值夜,点点星光下从不信神佛的王纯也虔诚的双手合十向上天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