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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十年,镇北王大破乌苏,国王战死沙场掌政公主携太子于大殿之上投降。
“臣陀伽梨纱携幼弟恭请贵国皇帝陛下万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乌苏的末代公主高高举着国玺等候镇北王的处置,事已至此再无还手之力还不如保投降保全性命以待来日。
“公主请起。”景澈客气的扶起了公主和小太子,“国玺交给陛下之前仍由公主保管,请公主放心。”
“来人,护送公主上京,妥善收殓乌苏王遗体先行下葬皇陵吧!”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宫正殿。
先行下葬,亲卫们不敢执行这样的命令,又不敢直言询问,伫立在殿上站的笔直像一根根柱子,只留下一抹抹无奈的眼神。
王纯见状追了出去,“殿下,先行下葬这可是僭越之罪,请您慎重。”说罢双手交握深深拘礼。
景澈扶起了王纯,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我意已决,不必多说,照做就是了。”
“是。”王纯无奈的叹息着,一个是字满满的哀怨,转头对着王府亲卫道。“按殿下说的,...下葬吧!好好护持公主。”
乌苏是西域诸国之首,破了乌苏就等于西域诸国俯首称臣,本该是最得意之时景澈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拎着一壶酒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墙之上,黯然的独饮。望着满目疮痍的土地和伤痕累累的士兵,景澈难掩心中的悲凉,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是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
王纯在一边已经看了良久,终于打定了主意抬起了脚步,“殿下,此一役后诸皇子再也无可比肩殿下,您,该为自己着想了。”
“求殿下早做决断,王府上下必以殿下为尊。”王纯长跪不起,重重的磕头在地。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爱磕头行礼,礼佛都不见你这么虔诚严肃。”景澈没有去扶王纯,而是打趣他,似乎一点也不关心王纯所说。
“殿下”随着声音响起王纯又给景澈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你说的我都懂。只不过我不就明白了,大哥早已被立为太子掌管朝中事,三省六部皆有亲信,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殿下此刻已是功高震主,更何况一个太子呢!陛下近年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猜忌之心却是倍增,您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还有五皇子和淑妃娘娘,他们将来怎么办您考虑过吗?”
王纯提起母亲和弟弟,景澈一怔他此生为牵挂的就是母亲和弟弟,母亲并不得宠也无家世,弟弟与世无争整日抚琴,身为人子母亲若是不能安度晚年就是最大的不孝,死不瞑目。他明白王纯的苦心,更感激他的扶助。
“快起来,有事起来慢慢说。”他蹲下身扶起了王纯,拿出手帕轻轻擦拭额上的尘土,“你们的心意我都懂,只是天下初定我真的不愿意再挑起党争了,老百姓们该过几天好日子的。”
“殿下”王纯握着景澈的手含泪摇摇头,“庙堂之上的那些人早就习惯了以恶度人,权欲深入了骨髓,您争或不争都已经卷进去了。”
战火之下,沙漠的秋风萧瑟凄凉,玄色的战袍猎猎作响,两人在城墙上伫立了良久,直到喝空了最后一滴酒,景澈才缓缓开口道,“如果,...我远遁江湖呢!大哥还会致我于死地吗?”
“您自己知道。无需我多言。”转身头也不回的下了城墙。
在王纯离开的身影里景澈觉得更加凄凉了,征战沙场6年了,他到过最冷的雪山,但都不及此刻清爽温暖的乌苏寒冷,体寒有衣心寒无辙,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牵挂的人他真的想隐居避世,世间再无镇北王。
“看看你着德行,这天下迟早是镇北王的了,你是太子未来天下都是你的,什么绝色佳人没有,人要是贪财好色就等于自断后路。......”雕花琉璃门内女人的声音狠辣但又恨铁不成钢,门外侍女们大气不敢出低头跪了一地,皇后又在训斥太子了。
“母后,就镇北王那个武夫还能威胁到儿子吗?这么粗陋低微的人也值得您发火,他有军功又能怎样父皇已经开始忌惮他了。您就安心等着当太后吧!”太子毫不在意也不畏惧,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安慰皇后,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皇后更加气愤,直接撵走了他,“趁着东宫还是你的还是多坐一会吧,免得以后坐不着。”
顺过气来回味一下,太子的话不都是蠢话。一句忌惮二字引起了皇后的主意,眼波流转间,一丝笑意浮现出来,忌惮,忌惮,功高盖主不是白说的。
“翠心,你去传个话让侍郎大人来拜见本宫。”
礼部侍郎张中烨是皇后娘家的弟弟,虽是庶出不过家族的荣辱兴衰都是绑在一起的,到底是一家人再加上太子提携已经官职礼部侍郎了,张中烨对皇后母子倒是及其忠心。
镇北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破城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令启程回洛都了。今日天气不错,景澈的心情也难得好就换上了一身常服,景澈平日里表情不多颇为严肃刻板,有几分冷冽气息让人畏惧,但此刻他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暖暖的,配着一柄古朴的长剑,身着月白色暗花锻袍不像个将军倒是像正在游街的新科状元。
“殿下,您今日不像您了。”看见镇北王没着战甲林铮忍不住问道。
“怎么,这身衣服就不是你们殿下了吗?”景澈突做严肃表情道。
林铮吓了一跳连连赔罪道,“是属下多嘴,请殿下责罚。”
看林铮要下马赔罪了,镇北王却调皮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事做是不是,闲的找骂,赶紧去做事。”
“是是是。”小伙子拍拍马屁股一溜烟似的赶紧跑远了。
“难得看殿下这么穿,殿下还是这样穿好看。这身衣服最衬殿下,玄色战甲太冷烈了,让人觉得心冷。”王纯缓缓的说道。
“这身衣裳是母妃为我缝的,布料是弟弟选的,当然好看。”话语间满满的温情,眼神柔和动人和往日战神的形象十万八千里。
“怪不得您爱穿玄色战甲了,今天看您穿这身月白色袍服才看出您原来是这般的俊朗温和,比三月的春风还暖。惹得天下的姑娘都想以身相许。”
“我又不是武夫,要不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上阵御敌也不会整日刀剑不离手,你说我要是生在平常士大夫家去科考,肯定是三甲,还能娶个公主当驸马。”本是兴头所致的打趣话,但一出口景澈就后悔了,王纯读书万卷却出身商贾人家无缘科考才来投军的,他这是戳到了好友最痛的地方,赶紧转移话题道,“还是投军好,征战沙场多酣畅淋漓,那些老头枯燥无味...”
“殿下,你我早就是知己了,无需在意这些小事。如今在殿下帐下建功立业,已是功德圆满。”王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儿郎们,“有这么多兄弟,此生足矣。”
“是啊!有他们,此生足矣。”景澈最为骄傲的就是这些忠心耿耿,不惧马革裹尸的汉子,一起踏遍了大江南北将大齐军队的一个勇字写进了史书。
“你放心,就是为了他们我也会好好争口气,不会让更着我的兄弟们惨淡收场。”
“殿下,兄弟们跟着您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兄弟们出来从军是为了让父老乡亲们过上安稳日子,您是兄弟们的依靠,兄弟们也是您的依靠。”在一旁默默跟随了良久的副官顾济远真挚的说道。
“我懂,都懂。”三人眼神交汇,彼此间流露出最热烈的情感,不知不觉间景澈的眼眶湿润了,“驾”景澈直接策马飞奔起来,王纯和顾济远也不甘示弱紧追其后。
夕阳的余辉照耀在三人的身上,光芒万丈。三道策马奔腾的干练身影仿佛预示着王朝未来的,在扬起的灰尘中兄弟们似乎看到了那个期盼已久的粮足棉丰的太平盛世。
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落下了山,皎洁的月光伴随着点点星光闪耀在夜空,三个人随意的坐在了一处山坡上打打闹闹就像孩子一样。
“景澈至今未娶妻,你看我妹妹怎么样,端庄贤淑,温柔体贴,最重要是倾慕你多年,你还不上门提亲真想我妹子等成老姑娘让人笑话是不是?”
“济远。”景澈十分无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艰难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议亲你知道,太子眼巴巴的盯着诺宁,皇后都快日日传唤进宫了。皇后和太子又视我为眼中钉,前路未知我不能让诺宁跟着我吃苦。”
还未等他说完顾济远就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说的轻巧,我是你的副官,顾家的荣辱兴衰和你已经是一体,这时候还不如争口气,让我们顾家出个皇后娘娘,光耀门楣。”顾济远武状元出身性格直率藏不住话,把压抑了这么久的话说出来,只觉得酣畅淋漓,别人不敢说他都敢。
“你可想好了,我娶了诺宁你们顾家就再没有余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史书由胜利者书写,顾丞相的主你做的了吗?”
顾济远立直身子,郑重的向镇北王行了一个大礼,“顾氏子孙以读书明理为先,以先天苍生为重。从今以后顾氏一门奉殿下为尊,百死不悔。”
王纯在一旁听的觉得热泪盈眶,跟着跪下道,“王家势单力薄,朝中无半点人脉但好歹是富甲天下,也愿尽全力助殿下一臂之力。”
“赶紧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总跪着。”景澈一手一个扶起两人,“我不是愚忠古板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再次衣食无着的,只是真的不愿意去搞党争为了夺权泯灭人性,但若是真的刀斧加身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是”“是”两人齐声答道。
景澈拿出珍藏的好酒分给王纯和顾济远,“这虽是我外祖母酿的酒,但却是我珍藏了多年的好酒,今天分给你们两个,从此以后生死不弃。”说罢景澈带头举起酒坛饮了一大口。顾济远离得近直接抢过来痛饮一口递给了王纯,王纯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也毫气的将余酒一饮而尽。“好”顾济远拍手称赞,“没想到王兄如此豪迈,好。”
从今以后三个人,三个家族的命运就紧紧的依靠在一起了,再也不会分开。虽然景澈仍然抱有一丝远遁江湖的幻想,但皇后和太子早就容不下他并且已经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