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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11号五点，已经是大雨过后的晴天。即使中午一场大雨，傍晚依然是很闷热。
整个夏天家里都没有开过空调，这几天也都五六点起床去菜场摆摊，城管执法上班的时候便收摊回家，这个时候回到家通常都是除了累外，热和不热似乎都不重要。
中午让孩子帮我擦一下酸软的腿脚，他趴在床上玩手机不肯起来，说：“给我钱，给你买红花油！”
晚上在夜市摆摊已经是一个多月了，但是兼带大早上在菜场，才一个星期不到。
大约是习惯了晚上的累，早上的还没有习惯，所以，这几天都感觉很累，很累……
身体累后还有心累，就比如此时。
我拿出一张十元，儿子说：“少了，最少要二十。”
他抬头说话的时候，凌乱的发稍已经盖过眉。
对他说了很多次，去理发，他不是说他的头发他自己做主，就是说，明天去……然后，明天复明天，一天推一天。
儿子叫周志珲，今年十六岁，原本是9月1号开学该高二了的，但是，今年突如其来的疫情，以及突如其来的贫穷让我们家再也无力承担昂贵的学费。
为什么说昂贵的学费呢？因为孩子上的是二十中的国际班，一年学费六万。
假如家庭富裕也就罢了，下半年这经济紧张的不只是银行贷款，信用卡透支，还有不少的网贷。密密麻麻的账，我每看一次就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当然，当我对外人说是家庭经济压力的时候，也有刻意为孩子不好做掩饰的嫌疑，老公说，“假如孩子懂事，好学，我讨饭也给他上！”
这是家长的态度！
上半年学期快结束的时候，孩子已经呆不了学校了。
他说，在学校，外教老师教的课程他都听不懂，他很焦虑很烦恼！
我让他再坚持一下，让他课后自学！还有也就三个星期了，三个星期后便是放暑假，然而，他在学校宿舍里哭着说：“妈，我再也呆不下去了！”
于是，我便同意他请假回家休息！还给他约了以前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五十分钟二百块钱。
我不知道心理辅导内容都是什么，不过，对于经济窘迫的家来说，这一个星期一次的心理辅导还是挺贵的。
说好在家里休息几天，然后去学校考试的，然而，请假了四五天再去学校没有二天，他又打来电话，说：“妈，教室很吵，我完全学不下去！”
我以为这就是抑郁状态发作，让他好好吃药，遵从医嘱，又同意他回家……
学期最后的几个星期，他已经完全上不了学了，至少他呈现出来的状态是这样的。
我以为在暑假里会调整过来……
然而，整个暑假孩子在家，我都觉得这孩子不是抑郁，但是，我又找不出来他偶尔自残又是为什么……难过到极点时，压力无处释放，然后自残？
孩子说至少要二十，我便给了他五十，他一手拿钱，一手拿手机，笑嘻嘻地说：“妈，我星期六向你借钱，我要出去玩！”
“行，但是，你要帮忙摆摊，明天也早点和我一起去菜场！”我回道。
我自己现在靠摆摊收入维持生活，便不是要孩子也跟着摆摊生活，而是想着他能不那么颓废下去。
这孩子一天到晚手机不离手，叫他做事，嘴上应着，眼睛还是盯着手机。
除了玩手机，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兴致高涨了。
拿了五十块给他买红花油，他除了拿回一瓶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还有面和菜。
五十元最后也就剩下十元。
这样其实也没有问题的，至少还能说明孩子懂事和节俭。
但是，接下来，他就是一边拿着手机玩游戏，一边抽空给我擦一下脚……
这样也罢了，我见窗外雨停了，便收起脚说：“珲珲，妈要出去摆摊了，你一起出来帮忙一下！”
他嘴上应着，还靠在床上玩游戏，我叫了好几声，他只说着，等会儿就出来。
我知道，他的等会儿会是漫长的等会儿，但是，看着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便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老公已经开滴滴回来，在烧饭做菜了。
老公和儿子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从他们父子打那一架后，老公便说，他不管了。
雨后的天晴，碧空如洗。
傍晚五点，摆摊挂衣裳，摆袜子……
对，我现在摆地摊卖女装和内衣袜子。
一阵忙碌后，孩子出来了。
他拿着手机幽幽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等你，花儿都谢了！”
此时，我已经把袜子的架子放好，木板也铺下。
——摆地摊的工具都是很简陋的！女装就是铝合金架子，袜子之类放在撑起来的木板上。
都是最简单最方便的。
但是，再简单方便也要铺木板，要挂衣裳。
他把袜子抱出来放木板上后，便回头拿着手机坐到我姐姐店里玩游戏了。
地摊在我姐的店铺旁边，很近的。
姐姐卖的是男装。
我叫了好几次，让他把摊位弄好再玩手机他除了嘴上回着“嗯！”“等会儿”便是屹立不动。
我一边整理衣裳，一边一遍又一遍叫着。
我的执着的叫唤，是因为我烦了，生气了！
最后，他过来象征性地挂了几条裤子，又进去坐着玩手机。
所有的怒火积累起来，在他出来又进去后爆发。
我问他，要不要摆地摊？
他头也不抬说：“桌子呢？”
这几天，让孩子夜晚也在对面商店旁摆一张桌子卖袜子，原本就是想要让他有点事做，不要一天到晚拿着手机，躺在床上……
然而，却在今天叫他去摆袜子的时候，战争爆发。
我承认我很会念叨，但是，看着他整天玩手机，什么事也叫不动他，真的很烦！再加上经济窘迫，压力大！
很想夺了他手机让他独立，但是，没有手机，他又要死要活怎么办？医生说的抑郁，也不知道真假……
先前，我老公没收过手机，他独自在家的时候就到处翻找，无论你是放在床底的鞋盒里，还是床上的枕头里，他都能找到，后来，我老公便把手机放在车上不带回来，结果，他晚上说提垃圾的时候，就把车钥匙偷去，去地下室车里拿手机……
要不是那一天我老公打开行车记录仪看，都还不知道这孩子天天半夜下去偷手机玩……
于是，车的备用钥匙放起来，电脑也锁在房间，所有的旧手机破手机都藏起来……
假如你们觉得这样就能消停，就能让他离开网络一天的话，那就错了！他爬窗户进去玩电脑。
我们住在七楼，我的房间窗户外就是七层楼……
我老公说，这孩子没救了！
我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