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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帐中,桑吉央嘉已站在那里等着她了。
“三小姐出门了。”桑吉央嘉用中原话如朋友般问候。
“央嘉王子没有让人看着我,不就是给我出门逛逛的机会吗?”卓锦比了个请,双方席地而坐。
“三小姐到此有何贵干?”
“来看看我的表妹。”
“这样说话就好没意思了。”
的确没意思,可是桑吉央嘉是敌非友,却没有拆穿自己的身份,但他来着不善,卓锦能说什么呢?
“听说三小姐要入宫了?”双方片刻沉默,桑吉央嘉忽然提起入宫之事。
“土库的暗探还是厉害的,府中之事都知道了。”卓锦不知道是成安都尉军泄露的,还是守备军泄露的。不过回去首先要彻查守备军,不能有外族暗探。
“三小姐误会了,这个消息是京中传出。”桑吉央嘉倒是十分坦诚。土库在京中有会馆,除了接待往来的土库官员和商旅,也与朝中很多重臣有交往,倒是个明面上的暗探处。
“现在我是王子的奴婢,怎么进宫?”卓锦站起身,自己走到桑吉央嘉的身边坐下。
“我猜三小姐到这里来是为土库、瀚谟联姻的事。”桑吉央嘉一本正经得有点冷。
“你土库乃是我大澧的敕封属国,现在要迎娶瀚谟汗王的女儿做正妃,却不依例上报,是要造反吗?”卓锦起身,口气咄咄逼人。
“那个小姑娘未必能够成为我土库的正妃。娶个侧室,或是没有喜事,完全不用向宗主国呈禀。”
“没有喜事?”这话就有点意思了。之前卓锦就暗自分析过,如果桑吉央嘉要害自己,刚刚在王帐之中就可以揭穿自己的身份。可是他选择了隐瞒。不过桑吉央嘉是有瀚谟血统的王子,在土库部,他应该是力促此事的人。
桑吉央嘉也不接话,双方各怀心事。
卓锦的原计划是让脱脱设法破坏双方的婚事,万不得已,卓锦早已用一张口纸浸泡透了万阙散,只要脱脱能够把那张口纸放入要和亲女子的妆匣中,不出一月,她就会暴毙。
可卓锦不想这样做,因为女孩的死亡可能让脱脱和攃丽暴露。
今日的情势,古宁是不想让女儿嫁去土库,现在桑吉央嘉也说这样的话,若是能好好利用,也许不用牺牲脱脱和攃丽,土库与瀚谟的联姻就成不了。
但万一桑吉央嘉是试探呢?
卓锦看着桑吉央嘉心里衡量着近年和土库的关系。
虽然表面和睦,但土库最恨的边将就是卓氏家族!土库在京中的会馆没少鼓动台鉴官员给卓家上眼药,现在桑吉央嘉来示好,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刚你身边的是映日多杰?”卓锦岔开了话题。
“是四哥,三小姐没有见过?”
“要是见过,我还能是您的婢女吗?”
卓锦确实没有见过映日多杰,只是从塘报中知道他是土库可汗的第四子,为人舒爽,深得土库部领主们的爱戴,是未来汗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土库汗好重视这次与瀚谟的联姻呀,派了两位王子作为婚使。”两位王子?卓锦自己一边说,一边在心中分析局势。
“是呀,父汗派了我和四哥,两位王子。”桑吉央嘉也强调了两位王子这件事。
“央嘉王子的母族是有瀚谟血统的领主,您来此处,不是已经很合适了吗?”卓锦决定把话挑明,看看是不是他们兄弟正在为汗位阋墙。
“母族?小王的母族都已经是卓老将军刀下之鬼了!”卓锦以为桑吉央嘉会隐忍此事,没想到提到母族,他就立刻暴走。
“是您的母族先发动的叛变,平叛也是您父汗的意思。”卓锦的话语很冷漠,保持了宗主国的尊严。
桑吉央嘉看了卓锦一眼,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但卓锦已经想明白了,他们两之间血海深仇,联盟是不可能的。
双方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桑吉央嘉还是礼貌地告了辞,卓锦也出营相送。
桑吉央嘉帐内,侍从在为他更衣。帐外,桑吉央嘉委婉的以近卫军失职的由头,换上了自己的侍卫层层把守着他的营帐。
“七王爷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侍从的声音有些冷漠,敢这样不分尊卑的和主上讲话,这个侍从也不简单。
“朵蔚,我知道你恨她,我也恨她。但是要完成复仇大计,我们需要她。”桑吉央嘉张开双臂等着朵蔚给他除下衣服。
朵蔚不明白,明明计划已经制定好了,里面也没有卓锦,为什么她出现后,我们就需要她?可是朵蔚相信桑吉央嘉,这么多年,他是看着桑吉央嘉在没有母族的支持下如何护着自己,如何苦苦挣扎,如何为了复仇向敌人低头的。
朵蔚将桑吉央嘉换下的衣服整理好时,桑吉央嘉已经躺在了铺上。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像的春天的小草,挺拔的鼻梁像隆起的雪山,怎么看都看不够。
“朵蔚,”桑吉央嘉声音很小,朵蔚走过去睡在他铺下地上的羊皮毡上。
“嗯。”
“我们得像个办法让那个女人和多杰混到一起。”
“为什么?”
“那个女人到这里来,肯定是为了联姻的事。如果我刚刚拆穿了她的身份,拉克拉最多不过杀了她……”
“这还不够吗?”朵蔚打断了桑吉央嘉的话。
“不够!卓家血洗塔东,舅舅、朵颜、朵科尔、宁固真都被他们公开处死,死无全尸,只要卓锦一条命是赔不起的!今天王帐里,拉克拉的大囊囊看来不想让女儿给父汗,而那个颜脱囊囊一定是那个女人的暗桩……”
桑吉央嘉还没说完,朵蔚就又打断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可能只是颜脱囊囊身边的侍女有问题。”
“不,朵蔚,那个颜脱一定有问题。”桑吉央嘉是第一次见脱脱,可他就是笃定脱脱是卓锦的暗桩。
“颜脱要是中原人的暗桩,她可以直接杀了拉克拉汗呀?”草原很多人的思维都特别简单,认为几国政治只要杀了对方领导人就能解决国土争端、资源分配、物品商贸等等问题。
“朵蔚,杀了一个拉克拉还会有下一个拉克拉。”桑吉央嘉知道朵蔚听不懂他的话,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朵蔚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央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个女人和多杰混到一起?”
“朵蔚,我们要毁了这门亲事对不对?”
“嗯。”
“单单毁了这门亲事,只能让父汗增加对多杰能力的不满,还不能动摇多杰在父汗心中的地位。可是如果是多杰联合中原的守备将一起毁了这门亲事,不仅仅父汗会不满,长老们也不会再站在多杰那边。”
“可是多杰根本不知道她是中原的守备将,而您刚刚在宴会上为她证明了身份。”
“那我就去告诉多杰,三小姐的身份。”桑吉央嘉决定走一步险棋,他忽然在黑暗中一笑说:“谁能证明多杰不知道三小姐的身份呢?要是我说我为三小姐证明身份是受了多杰的指使呢?”
“再或者让那个三小姐杀了多杰,没有人再和您争大汗的位置,您做了大汗就可以踏破同城,为塔东流的血报仇!”朵蔚忽然很激动,桑吉央嘉在黑暗中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觉得朵蔚义愤的话语也是个很好的方向。
对话间,桑吉央嘉决定改变原来的计划,他要来个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