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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回腹背受敌。
长生久众人腰间的铃铛响个不停, 他们中有人也跃身而起要攻向那个石偶,却被红衣女子一脚踹了回去。
别添乱。
玄魉、女魅、夜魑……要不是宋丸子自己身负能除魔灭煞的白凤涅火,还有一手能消解煞气的功法,早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 现在这人比他们只强不弱, 这些长生久的人凑上去是当菜么?!
至于那些被魔虫所控的黎家人,他们刚蹿起来又跌了回去,无形的大网笼罩着他们。
空净抬头看那红衣女子一眼, 手中已经握着一根金色的禅杖。
“长生久弟子、临照城黑甲卫听令, 这些人已被魔物所附,我等必要将之尽数格杀, 用灵火焚烧赶紧。”
“是!”
至于灵火从何处来?刘迷肉呼呼的手掌一挥, 便有味馆的食修纷纷奉上自己珍藏的灵火。
都知道皮囊下面是多么恶心的虫子,众人不敢掉以轻心。
天光早已大亮, 都快到了正午时候,有那黑色的石偶在, 竟然让人心中陡然生出一阵阴沉之感。
那石偶被大黑锅砸了一下,无数碎屑散落,又飞回来凝结了回去。
“是你将夜魑带走的么?他如今在何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丸子猜测这人便是一直隐在幕后制造事端的桑墨,不敢掉以轻心,一面用诸多手段强攻那石偶, 一边用言语与之周旋。
“你只有区区金丹修为, 根本当不了我的一击之力, 老实交代, 我不取你性命。”
宋丸子的回答是火焰熊熊的大锅。
石偶的半边儿又烧又砸成了碎末,也依然缓缓地重新长了回去。
见状,宋丸子眼角一挑,体修功法运转到极致,手中的“想来吃”凌空劈下,那被她削下来的一块儿如刚刚一般想要渐渐长回去,却动弹不得。
掌中星阵控制住那块石头,宋丸子对着那石偶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邪物,也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既然是魔物,就回自己该回的地方去,别在这里与我纠缠!”
某个小世界的秘洞之中,桑墨眉头轻皱,那石偶上有他的一缕神魂,才让他察觉到夜魑竟然不见了,这小辈食修手段颇多,竟然困住了一块偶人,偶人不全,他的那缕神识也就越发难以支撑了。
“呵,我竟不知道,那小小一方修真界里,竟然有了这般诡计多端的小辈?”
他的嘴上是调侃,那缕神识上的威势却越发迫人起来。
宋丸子手中的大锅又一次要砸出去,却突觉自己的脑袋一阵迷糊,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脖子,封住了她的口鼻眼睛,竟然让她完全挣扎不得,就连堪比元婴修士的神识,都被封在了脑中。
“敬酒不吃,罚酒可没有那么好喝。”
桑墨随手一划,宋丸子的身上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有一道伤口几乎横贯了她的整个脊背。
鲜红的血流出,几乎让宋丸子的半边身子都成了血染的。
她的经脉中白火燃烧,陪着血肉中的木灵之气将被损伤的血肉修补一新。
众人只见刚刚还战意冲天的女子几乎瞬间便危在旦夕,心都提了起来。
让人无法忍受的剧烈痛苦之中,宋丸子反而冷静到了极致,神识被锁,五感被封,可她仍有可用之法。
一条金色的鞭子猛然出现,将那石偶抽飞了出去。
被宋丸子砍下来的那块石头趁着她神识顾不上的时候摇摆着要拼回去,又被这金鞭给卷了回来。
“愿力?”石偶中的那声音流露出了几分惊讶。
那一击,宋丸子几乎全靠直觉,若非在虚空中被罡气磨练了数十年,她决然打不出如此精准的一下,她觉得自己打中了,却又不知道这一击能让对方如何。
不知道又怎么样?!打便是了!
手中紧紧握着那块黑石,念力成鞭、成刀、成网……一并杀向了石偶。
就在宋丸子被重伤之时,趁着阵法虚弱,有“黎家人”在黎晚的帮助下冲阵而出,扑杀向了味馆众人。
刘迷将一直不肯离开的陆六六护在身后,手中浮现一道飞梭。
“你们,给我走!”
这飞梭还是很多年前,她师父送她的。
被自己的师侄拎着,陆六六挣扎不得,便见那眼中全是紫光的行尸要扑到刘迷的身上了。
个子矮小的女人加上头顶的发鬏都没有旁人高,却在这一刻有了冲天的气势。
她手中的灵火颜色赤红,一个照面就把那行尸的半边身子点燃了,见那行尸的皮肉将要裂开,她猛地跳起来,手中拿出了一块泥团往那行尸身上扔了过去。
刹那间,薄薄的一层泥巴就将那行尸彻底包裹了起来。
其后,又是红色的火焰紧随而来。
孤山息壤,刘迷本想用来试着批量做叫花鸡的,现在先做了一堆不能吃的。
“你以为,打中了我一下,就能打中我的第二下么?”
石偶中的那声音带着轻轻笑意,宋丸子仍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了,也听见了刘迷大喊:“咬你奶奶个腿儿!老娘今日将你们全烤了!”
“你很在意下面的这些人?”
石偶中突显一道磅礴魔气,往宋丸子束缚黎家众人的阵法上冲了过去,几乎刹那间,那阵便碎了。
黎家被困在阵法中的有大半已经被长生久和黑甲卫镇压,余下小半都在黎晚的操纵下前赴后继往味馆剩下的人冲去。
宋丸子能听见有人发出惊叫声和黎晚得意的笑。
清楚得仿佛一切都发生在她的耳边。
这时,她的身上又挨了一下,伤口从左肩延伸到后腰,淋漓鲜血洒在临照城的地上,也淋漓在城门口的石碑上。
就是那块苦战到死,绝不后退的石碑。
她笑了。
“你可知道,此地是我的地盘。”
嗓子里发不出声音,她是用嘴型说的。
天正午,空中群星皆显。
地上赤色的血下面,渐渐浮现蓝色的光。
几十年前,有个女子在这里一点点、一寸寸,用手刻画下了星阵,包裹了整座城池,阵眼便在城门石碑处,如今,用她的血,便可将一切都唤醒。
“星辰阵师?你和宋玉晚什么关系?”
宋丸子的回答是一道念力所成的鞭子狠狠地劈在了石像上。
临照突显魔气,整个东陆皆震荡起来,海上波涛翻涌,是海王带着海族踏浪而来。
附近的长生久弟子亦拔足疾行,恨不能一步过去便是千山万水。
群星在正午时分突然当空闪耀,这一幕,他们都看见了,也看见了硕大临照被蓝色的光笼罩,若干年前,此地曾是整个无争界的希望之地,此时,亦如是。
几乎倾尽一切灵力,不计成本不计代价地催动整个星阵,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女子依稀能感觉到,有熟悉的光自天而来,自地而起。
“你和宋玉晚是什么关系?”
桑墨又问了一遍。
宋丸子两手合十缓缓旋转,没有神识牵引,却有阵师的心头血做牵引,于是漫天星斗,脚下星阵,连着她的念力都化为星星点点,转成了星阵的一部分。
星阵之中,万物介入阵修之心。
于是皮下包裹了无数魔虫的行尸被无数光索紧紧束缚,空中有白色的火焰落下,焚烧着他们的身体。
“看,这是你们师祖的阵法。”
刘迷攥紧了手里的法器,指着天对她的师侄们说。
师祖的阵法……
星阵之中的空净念了一声佛号,身上金光大振,也直直往那石偶上打去。
也有黑衣体修翻越城墙手中金铃周转,荡涤其中煞气。
海上,蔺伶眯着眼睛,她看见了那团魔气所在之地,在她身后,万千水族冰箭搭弓,向那里射去。
这一切,石偶都躲过去了。
它问了第三遍:“宋玉晚是你的什么人?”
而宋丸子,手里依然紧紧地握着那块石头,哪怕它上面突然有火焰灼烧,她也只用白凤涅火相抗,绝不松手。
“我找到了。”她动了动嘴,口型就算是对那石偶的回答。
找到了什么?
找到了,那一股从虚空中来的神念。
另一个小世界中,桑墨突感不妙,这种有什么失去了控制的感觉,他厌恶极了。
不等石偶和石偶身后之人做出反应,宋丸子突然出现在石偶的另一边,以念力为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却不是对石偶,而是对它一侧无形的神念。
轰!
随着石偶猛地碎开,桑墨猛地倒坐在地上。
魔气散去,红衣女子的衣服红到发黑,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恍惚了一下,才知道是那魔物退了。
“苏道友,你可还好?”
听见空净的声音,宋丸子猛地想起自己现在还披着马甲,摆摆手说:
“还好还好。你们这无争界啊,事儿真多。”
累死累活,戏精的骨子不能丢。
看她一脸嫌弃模样,身上的血还没干透呢。
空净低下头,不想说话。
地上传来一阵嚣张至极的笑声,被星阵层层困住的黎晚看着“苏玉回”道:
“你的两仪净尘糕材料尽毁,这一场是我赢!”
看一眼那不成样子的糕胚,宋丸子落回地上,将它收进了储物袋里。
“两仪净尘糕?一黑一白是两仪,荡涤经脉是净尘,这有何难。”
女子的头发因为血的缘故都凝在了一起,脸上极美的容颜也已经状似修罗,她看着黎晚,抬起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团白糯米和一团黑芝麻。
城外,蔺伶被樊归一拦了下来。
“行道者,临照城中到底出了何事?”
看一眼城顶半空中的虹桥,樊归一摇摇头说:
“城中道统之争还未结束,如今魔气散去,还要请海王和我一起等上片刻。”
蔺伶垂下眼睛,道:“你们长生久这般行事,从前被人骗去道统,真是活该。”
黑芝麻碎混了猪油和糖,白糯米用灵水调和,最后将糯米擀成薄的长条,抹上黑芝麻,一卷……
“苏玉回”的身上只有一双手是干净的,举手之间却从容至极,让人忘了她一身的伤和血。
“有黑有白,光头城主,你拿一块儿给受了魔气侵扰之人吃了,看看是不是有净尘之效。”
黎晚眼眶里几乎要流出血来,就见吃下了苏玉回糕点的人发出一声畅快的叹息。
见效之快,更甚过他千辛万苦做出来的极品糕点。
“我的糕也能净尘,也是两仪之形,你是要跟比谁的点心更好吃么?”
黎晚萎败在地。
“做菜,就那么回事儿,你信奉的那本书,也就那么回事儿。”
苏玉回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累了。
“这一场算是我赢了吧?待我去休息几日,再来挑你们味馆的道统。”
说完,她转身就走,越走越快。
“苏前辈,城门在那边!”
城什么门啊,都不知道露了多少马脚,当然是哪里人少往哪跑!
看着红衣女子几乎转瞬便消失了,味馆弟子中靠近刘迷的,突然听见了一声低骂。
“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有病。”
怎么多年?
如何有病?
弟子们一头雾水,就看见他们的师叔(伯)挑着眉头突然笑了,眼里却有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