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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盛情难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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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铖感觉喉咙里好似长了个疔一般,几番话到嘴边,却愣是说不出口。

    让容锦和华儿同嫁大殿下的话,他说过没有?

    他当然说过!

    他是男人,是靠着自已的努力的从白衣之身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权势滔天。

    他比谁都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他来说,二女共侍一夫,这原就不是什么大事,古往今来,皇室之家,别说是姐妹共侍一夫,便是姑侄,姨甥共侍一夫的,多了去了!

    是故,当日大皇子找到他,告知容锦是他与容芳华之女,并且明确表示,只要他能助他夺嫡,他可以迎娶容锦为后时,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便同意了。

    大皇子深得皇上宠爱,同华儿又是两情相悦,现如今更是愿意以后位相许,怎么算这都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容锦。

    容锦无意认他,更无意认祖归宗,这倒也罢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容锦竟然会跟护国公主的遗孤两心相许!知晓了燕离的身份后,他知道他再呆在东夏已然没有意义,才会有当日的不辞而别。

    回到北齐,他不知道文素从何得知他去东夏找寻容锦之事,他无意相骗,只得和盘托出,谁想,文素却拿定主意要接容锦回府。任他百般劝阻也不肯听!

    原以为以容锦的性子,便是文素使了人去接,肯定也不会来的。然事情再度出人所料,容锦她来了,她不但来了,便是燕离也来了!

    这两人……韩铖咽了咽干干的喉咙,目光与灼灼朝他看来的燕文素母女一触即开,心里满满的都会愧疚之情,他当日只想着要补偿容锦,却忘了,华儿也是他如珠如宝的女儿!现如今,叫他当面承认他曾有意将容锦许给大殿下,只怕,华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不但是华儿,便是文素,她也……

    “王爷!”

    耳边响起燕文素的声音。

    韩铖再度咽了咽干干的喉咙,他抬头,目光深深的看了眼容锦,最后转身燕文素母女,对上韩华儿一动不动如小鹿般纯真的目光时,韩铖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父王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最后,还是韩华的一声嗤笑,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你听到了没有,父王说他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韩华对容锦大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要说心底没有惊诧是不可能的。

    在容锦来说,古人讲究的不就是个信字吗?

    人无信而不立!

    更别说韩铖这般的身份,他是谁?

    他可是跟随护国公主马上得天下的战王爷,这样的男人,即便德行有失,但也不至于说否定自已说过的话!

    可是……容锦抬目,目光三分失望,七分讥诮的看向一句话过后,便轻瞥开眸子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韩铖,半响“扑哧”一声笑了。

    她一笑,除了韩铖,燕文素和韩华同时怔怔的看了过来。

    韩华更是失声问道:“你笑什么?”

    容锦却是没有理会韩华的问话,她先是轻笑,续而却好似被人点了笑穴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母妃,她疯了,她是不是疯了?”韩华攥住燕文素的手,指着大笑不已的容锦,说道:“你看她,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燕文素目光不悦的瞪了韩华一眼,眼见韩华还要不服气的开口,她干脆便重重捏了一把,给了韩华一个警告的眼神。末了,这才抬头看向笑得不能自抑的容锦,犹疑的开口,“小锦……”

    容锦听到那声“小锦”后,笑声嘎然而止,目光疏离的看向燕文素,淡淡淡说道:“王妃还是喊我容姑娘吧。”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韩华一把挣开燕文素的手,上前一步,指着容锦,便要斥责,一道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华儿,你和你母妃先下去,我有些话单独跟容姑娘说。”

    话虽是对韩华说,但韩铖的目光却是一动不动的落在容锦身上。

    韩华才要拒绝,一侧的燕文素却是一把扯住了她的手,狠狠的盯了她一眼。眼见,韩华虽然不高兴的嘟起了嘴,但却没再出声,燕文素这才吁了口气。

    她脸上扯起抹柔和的笑,看了眼容锦后,这才对韩铖说道:“王爷,容姑娘年纪还小,有什么话,您好好跟她说。我先去看看晚膳安排得怎么样了,若是好了,回头我让人来请您和容姑娘。”

    韩铖点了点头。

    燕文素当下扯着不情不愿的韩华退了下去。

    离了清溪小筑。

    韩华当即一把甩了燕文素的手,跺着脚喊道:“母妃,您干什么不让我说啊,您也看到了,我是想好好跟她相处的,可是,您看看她都做了什么?为了挑拨我跟父王的关系,撒那样的弥天大谎,她……”

    “华儿!”

    被打断话的韩华再次气鼓鼓的看向燕文素。

    燕文素叹了口气,抬手想要将韩华带进怀里,但却被韩华一个闪身躲开了,燕文素的手落了个空。

    她怔怔的看了眼自已落空的手,稍后,才将目光微抬,落在了脸绷成弦一般的韩华身上,沉沉的叹了口气,燕文素上前一步,伸手牵了韩华的手,往外走去。

    韩华本想挣开,但却在这时,耳边响起了燕文素颇为无奈的声音。

    “华儿,你真的以为是容姑娘撒谎吗?”

    韩华步子一顿,霍然抬头看向燕文素,“母妃,您,您什么意思?”

    燕文素攥紧了韩华的手,微微倾身,目光直直的看向满目惊疑朝她看来的韩华,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的,冷声说道:“母妃是要告诉你,容姑娘,她没有撒谎。”

    “不可能!”韩华尖声打断燕文素的话,“父王他……”

    “你父王骗了你。”燕文素冷冷打断韩华的话,说道:“若是你父王真不曾说这话,他一开始就否认了,又何必等那么久?”

    韩华摇头。

    “不可能的,父王他不是那样的人,父王他怎么会……”

    “唉,”燕文素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一脸悲戚的韩华往怀里带了带,越发攥紧了她的手,轻声说道:“傻孩子,都怪母妃,是母妃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你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有时候即便是最亲的人他也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韩华如被雷击一般,目光怔怔的看向燕文素,半响,翕噏着嘴唇喊了一声,“母妃!”

    燕文素再次叹了口气,牵了燕文素的手,“你跟母妃来,有些事是时候让你明白了!”

    韩华下意识便想要拒绝。

    她有一种感觉,今天过后,她的世界只怕再不复从前!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是,看着紧紧攥着她手的母妃,她咬了咬唇,下一刻,茫然的跟着向前。

    “你们都退下,音棋,你亲自在外面守着。”

    才进了和乐堂,燕文素便高声打发了身侧服侍的人。

    音棋轻应一声,带着屋里的人退了出去,她则照着燕文素的吩咐,亲自守在了门边。

    “母妃……”韩华用一种惊惶的目光看着神色不复柔和,而是透着几分阴森的燕文素。

    燕文素松开韩华的手,指着红木雕花椅,说道:“你坐下。”

    仅管内心惶恐不安,但韩华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燕文素在韩华跟前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她没有立即开口说话,默了一默后,这才抬头看向神色怔忡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的韩华。

    “华儿。”

    韩华连忙抬头回应燕文素,“母妃。”

    燕文素看着惶惶不安的宝贝女儿,一时间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内庭长大,深深明白女人间的战争往往比战场上刀锋厮杀更惨烈,是故,才生下韩华的那天,她就拿定主意,她所经历过的,必不让她的女儿再经历。

    堂堂王府郡主,她只需要在韩华适婚的时候,替她挑迁一桩门第不高,但家庭人员简单,人品厚重的夫婿便行。如此一来,女儿便是成了亲,嫁了人,他和王爷活着的时候,他们是她的靠山,他和王爷没了,还有思儿这个嫡亲的兄弟可以依靠!

    可是,她怎么会想到,女儿竟然跟大殿下暗生情愫。

    燕文素抬手揉了揉额头,若这只是大殿下的一厢情愿,她自是千方百计的绝了他的念想,可……燕文素的目光落在韩华略显苍白的脸上。

    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华儿,你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

    韩华怔忡不解的看向燕文素,“母妃,明白什么?华儿不懂你的意思。”

    燕文素闻言,不由便苦笑。

    是啊,只这短短一天的功夫,她难道就想让华儿弄明白,她用了多少年才弄明白的人心吗?

    “母妃的意思是问你,若是连你父王都会撒谎骗你,这世上还有谁是你能相信的?”燕文素说道。

    “我……”韩华摇头,她觉得脑子里乱的好就像塞满棉花一样,空空的,乱乱的,“母妃,父王他为什么要骗我?他,他明明知道我喜欢翊表哥,为什么他还要……”

    “因为你父王觉得他亏欠了容锦,他想要补偿她,而你的翊表哥知晓了你父王的心思,便以娶容锦为条件,要求你父王助他夺嫡。”燕文素打断韩华的话,说道。

    韩华本就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在听完燕文素的话后,顿时越发的惨白,她哆着嘴唇,想要说“不可能的,翊表哥,他不会这样做的”,可是,在对上燕文素凛厉的眸子后,那句话却是怎样也说不出来。

    她摇头,眼泪忽然就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住的往下掉。

    她慌乱的抬手,去擦拭脸上的泪水,只是,不任她怎么擦,都会有新一轮的泪水流出来。

    燕文素看着眼前慌乱不堪,努力想要镇定下来的韩华,看着她脸上一波又一波的泪水,心如同被一把钝刀子在不停的来回的割着。

    “华儿,你记住,这世上除了自已,谁都不值得信任!”燕文素抬手,轻轻的擦去韩华脸上的泪水,语声温柔的说道:“还有,你一定要记住,爱自已要胜过爱任何人!”

    韩华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清目温柔的燕文素,讷讷失声问道:“母妃,连您也不能信吗?”

    “不能!”燕文素摇头,双手捧住韩华的脸,目光似是要看到韩华的灵魂中一般,一字一句,说道:“母妃除了你还有你弟弟,你终究会是别人家的人,而你弟弟才会一直陪在母妃身边。你一旦出嫁,我们便不再只是母女。我们代表的是两个不同的家族,我们必须为各自的家庭谋取最大的利益。”

    “可是……”

    “没有可是,”燕文素无情的打断韩华的话,“除非你放弃你的翊表哥,选择母妃替你安排的路走。”

    韩华摇头。

    燕文素叹了口气,看着韩华,“华儿,既便你明知,是燕翊向你父王提出想要迎娶容锦,你也不改初衷吗?”

    韩华垂睫,长长的羽睫在脸上打起一排漂亮的阴影。

    “母妃,翊表哥他是有苦衷的,他……”

    “你不用替他解释,他怎么想的,母妃比你更清楚明白。”燕文素嗤笑一声,末了,又摇头叹息道:“华儿,路是你自已选的,母妃只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会后悔吗?

    韩华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她懂事起,她就想着要嫁给翊表哥,她要做他的女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除他以外,他还会嫁给别人。

    韩华不语,燕文素默了一默,最终只能将一声长叹咽了回去。

    “燕翊有他的野心,而他的野心需要你父王的成全,事情若是能成,你六宫之主的位置必是无人可以撼动,但是……”燕文素看向韩华,“但是,他不会只是属于你一个人,你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你甚至要时刻防备着,那些女层出不穷的手段,她们只有一个目,便是取而代之夺了你的凤位。”

    “更甚至,你将来有了和他的孩儿,他却未必喜欢这个孩儿,他也许会想着让别的女人取代你的孩儿,接管你辛苦为他谋来的一切。华儿,到得那时,你怎么办?”

    “我杀了他!”韩华苍白的小脸上划过一抹狠戾,她抬头,目光淬毒般的看着燕文素,咬了牙齿,声音如同从牙缝里崩出来一般,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有那一日,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燕文素看着这样的韩华,心里长久以来揪着的一口气,终于暗暗的松了。

    她就说了,她燕文素的女儿,便是再娇养,再温软,骨子里该有的肯定都会有!

    燕文素拍了拍韩华的手,“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华儿。”

    韩华目光怔忡的看向燕文素。

    似乎还没从自已适才的话声中醒过神来。

    “母妃……”

    “华儿,既然那个位置,你志在必得,那我们现在就来商量下,怎样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燕文素对韩华笑了笑。

    韩华眨了眨眼,满脸的不解之色。

    “我们先从清溪小筑的容姑娘开始说吧。”燕文素说道。

    韩华张了张嘴,容锦?!

    “容锦有她自已的心上人。”燕文素对韩华笑了笑,轻声说道:“那个人,是你听过很多遍的大长公主,燕无暇的遗腹子。”

    韩华看着燕文素的眸子瞪得越发的圆润了,“他……”

    “他叫燕离。”燕文素继续说道:“是燕无暇和东夏先帝的儿子,一直生活在京山。”

    “京山?”韩华神色木然的说道:“我听淑妃娘娘说过,京山有座银矿,以前北齐和东夏为着这座山,没少发生磨擦。”

    “是的,淑妃娘娘没有骗你。”燕文素轻声说道:“但后来,燕无暇离开北齐时,将京山划在了她的名下,做为她的封地。”

    “这……”韩华默了一默,问道:“皇上他怎么会同意?”

    “他不同意又能怎样?”燕文素笑了笑,说道:“是燕无暇将皇上送上宝座的,别说是一座京山,就是半个北齐,她说要,皇上也不能说不给!”

    韩华闻言再度默然,将记忆里有关那位大长公主的传言翻了一遍,觉得还真如她母妃所说的那样。北齐半刃江山都是护国公主打下来的,她若是说要,皇上还真就只能拱手相让!

    “其实皇上之所以同意将京山做为公主的封地,也并不全是因为公主的对北齐对他的功劳,最主要还是因为传国玉玺在公主的手里,他便是说反对,也没用。”燕文素将话题扯了回来。

    “传国玉玺?”韩华不解的看向燕文素,“母妃是说,当时掌管玉玺的是公主,而不是……”

    “是的。”燕文素打断韩华的话,“传国玉玺并不曾由皇上的人保管,相反,它一直都在公主手里,而且公主最后离开北齐时,她甚至带走了传国玉玺。”

    电光火石间,韩华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看着目有深意的燕文素,脱口而出道:“难道翊表哥是想通过容锦拿到传国玉玺?”

    燕文素看着韩华的眸子便有了一抹欣慰之色。

    而见燕文素没有否认,相反目光中还露出隐隐的赞许之色,韩华先是心头一寒,但很快,那股寒意又被一种隐隐的欢喜所替代。

    她就知道,翊表哥肯定是有苦衷的!果然如她所想,翊表哥并不是被美色所诱,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向着他心中的目标前进!

    燕文素没有错过韩华眸中一闪而逝的清亮,她暗暗的叹了口气,心知,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可是,母妃。”韩华一脸不解的看向燕文素,问道:“你都说了燕离是容锦的心上人,容锦凭什么为着翊表哥背叛自已的心上人?再说了,玉玺在燕离的手里,又不在容锦手里,翊表哥就算是娶了容锦,除了能得到父王的支持,他根本得不到别的嘛!”

    “傻孩子。”燕文素见韩华一瞬间,便能将事情理得这般细致,脸上已经是难以掩饰的骄傲,“燕离是容锦的心上人不假,可是这世间多的是有情人最终却成怨偶的,母妃为什么要不顾你父王的反对,一力主张将容锦接来王府?不就是……”

    韩华一脸惊喜的看向燕文素,问道:“母妃,您是说,您接容锦来王府,是为了帮翊表哥拿到玉玺?”话声一顿,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母妃,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母妃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不过,具体怎么做,我还要再想想。”燕文素笑盈盈的看着韩华,抬手帮韩华理了理略略凌乱的发髻,语声温柔的说道:“华儿,如果母妃要你像之前一样,对待容姑娘,你能做到吗?”

    韩华不解的看向燕文素,“母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好好与容锦相处,像你之前打算的那样,把她当亲姐妹相处。”燕文素说道。

    韩华脸上顿时绽起一抹为难。

    “怎么了?”燕文素拧眉,“你不愿意?”

    “不是,”韩华连忙摆手,“我不是不愿意,我刚才才那样对她,我怕她心里记恨我,我……”韩华目光不确定的看向燕文素。

    燕文素挑了挑眉梢,淡淡道:“她对你怎样,你别管,你只管对她好便是。”

    韩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燕文素本还想再提点韩华几句,但想了想,这一天发生的事也够她受的,还是那句话,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这么一想,她便对韩华说道:“你去外面看看,晚膳有没有摆好,若是好了,便使人去请你父王和容锦。”

    “是,母妃。”

    韩华起身走了出去,眼见燕文素抬手揉着额头,一副不厌其烦的样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将候在外面的音棋喊了进来,让她上前去侍候,她自已则去了宴客厅。

    “王妃,”音棋倒了盏茶,双手呈到了燕文素跟前,免不得轻声劝道,“王妃,太医说了,您不能思虑过重,不然只怕心疾又要再犯。”

    燕文素是未足月的早产儿,自幼身子便不大好,加之一直以来心思重,便落了心疾之症。

    此刻听了音棋的话,燕文素苦笑一声,放下揉着额头的手,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轻声说道:“我到是想做个富贵闲人,什么事也不想,什么事也不操心,可是,可以吗?”

    音棋闻言,不由便叹了口气。

    外人都说公主福气好,得了王爷的一心一意相待。

    可谁又能想到,每年王妃因着祠堂的那块牌位都要寝食难安郁郁寡欢数日,偏偏份阴郁却是连个说道的人都没有!不过,想到王爷今天突然让人拿走那块牌位的举动,音棋再次暗暗钦配了一把自家王妃。想来,要不了多久,王妃她多年的心愿便会达成了吧?

    便在音棋走神时,耳边蓦的响起一道声音,“清溪小筑那边,是谁在服侍?”

    音棋连忙敛了心神,轻声说道:“回王妃,原先安排了玉珊去服侍,可那位容姑娘说,她有自已的丫鬟,除了留下几上粗使婆子,旁的都给退了。”

    燕文素冷哼一声,“她到是警觉的很。”

    音棋默了默,上前,轻声问道:“王妃,要不要奴婢另外想法子?”

    “不用了。”燕文素摆手,“不急这一时,让她起了疑心反而不好。”

    音棋不再出声。

    ……

    清溪小筑。

    韩铖没有理会容锦满脸的讥诮之色,他低眉垂眼进了屋,在屋子中央的红漆圆木桌旁坐下,抬头看了眼站在那的容锦,顿了顿,轻声说道:“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容锦看了眼韩铖,没有迟疑的坐了下来。

    韩铖又抬头看了眼屋子里的杏雨和杏花一眼,“让她们都退下吧。”

    容锦抬手示意杏雨和杏花退下。

    杏雨到是有点犹疑,她不放心的看向容锦,“姑娘……”

    “下去吧,”容锦对杏雨,说道:“以王爷的身手,他真想对我动手,你们便是留下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

    杏雨还待再说,韩铖却在这时蓦的抬头看来。

    他本就是军功起家,手上人命不知凡几,此刻虎目一肃,不知觉的便透着一股凌厉之势,便是杏雨心里早有准备,位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容锦却是被韩铖那个目光看得不高兴了,她的人,还轮不到他来抖威风!当下,轻哼一声,淡淡道:“不过,你也别担心,王爷要真有歹意,姑娘我毒不死他,也一定会毒残了他!”

    “扑哧”一声,杏花忍俊不禁,失笑出声,眼见韩铖眉头紧蹙,目光如刀刃般刮向容锦,她二话不说,扯了杏雨便走。

    屋子里,容锦对上韩铖看来的目光,翘了翘唇角,似笑非笑的说道:“王爷,想跟我谈什么?”

    韩铖吸了口气,压下心头莫名的厌烦,为了不让自已因容锦的挑衅而破功,他干脆垂了眼睫,盯着自已摆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开口,说道:“容锦,你为什么要来王府?”

    容锦扬了扬眉梢。

    “我也想知道,我当初已经明确表达过我的想法,为什么,夏嬷嬷还会去京山?”容锦看着韩铖问道。

    “夏嬷嬷去京山是王妃的意思,王妃她念你年幼不忍心你流落在外。”韩铖说道。

    容锦嗤笑一声,“那为什么寸心会成为燕翊的内应,试图引人渡高水潜入京山?”

    韩铖脸上一僵,神色怔怔的看向容锦。

    容锦眉眼间的讽笑愈深,“王爷是不是想说,你不知道有这回事?”

    韩铖想要点头。但下一瞬,他却想到他之前否认曾经说过要将容锦嫁与燕翊的话。头便怎么也点不下去了!

    良久。

    “不管你信不信,寸心的事,我确实是真的不知道。”韩铖说道。

    容锦笑了笑,“嗯,我其实也想说,这事,你知道不知道对我来说,其实也不重要。”

    韩铖蹙了眉头。

    “别怪我没提醒你,”容锦看着韩铖,“不要想在我身上打什么花花主意,若实在控制不住,想动歪心思,不妨想想长兴候府的结果。”

    韩铖霍然变色,“你威胁我?”

    “你要是觉得这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吧。”容锦淡淡一笑,说道。

    韩铖对上眉目含笑的容锦,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自已拂袖而去,让人将容锦扔出去的怒意。

    “容锦,我不想跟你争吵,我只想跟你好好谈谈,不以父亲的身份,只以……”

    “以家母故友的身份?”容锦打断韩铖的话。

    韩铖张了张嘴,最终无奈的说道:“你心里怎么想我的,我知道,我也不怪你。可是,王妃和华儿,她们是无辜的,容锦,不要将对我的不满牵扯到她们身上。”

    “王爷,你想得太多了。”容锦垂眸,冷笑着说道:“我对你没有任何的不满,我对王妃还有郡主也没有任何的敌意,你们于我来说,跟北齐朝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不过都是陌生人。我之所以入府,不过是盛情难却。”

    “王爷若是担心我对王妃和郡主不利,何不干脆送我出府?如此,我也不必虚与委蛇,你亦不必忧心仲仲。岂不各自爽利!”

    韩铖:“……”

    没错,从始自终,容锦都没有表达过丝毫想要回王府的意思,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要圆了自已心中的缺憾。却忘了,世间之事,原就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有的强求,不过是为难了自已,伤害了旁人。

    才要开口说随时可以送容锦的离开的话。不想,却在这时,耳边响起容锦淡淡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能在这府里住多久,王爷什么时候安排我去给我娘亲的牌位上柱香?”

    韩铖猛的抬头看向容锦。

    “怎么了?”容锦见韩铖有瞪大眼看着自已,她想了想,问道:“难道这府里有我娘亲牌位的事也是假的?”

    “当然不是!”

    韩铖当即回道。

    “那便是王爷不愿我去给我娘上香?”容锦问道。

    韩铖看着容锦,久久无言。

    他在努力的回想着,最初的自已对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是怎样打算的。

    想过,会恨他,会怨他,也想过,恨过、怨过以后,像华儿一样无条件的依赖他,相信他,敬重他!

    独独没有想过,会是眼前的这样一种状况。

    这种感觉,就好似当年他还跟着公主南北征战一般,敌我双方打一场胜负难分的战以后,坐下来,你来我往的商讨着停战,穷尽一切心思,不择手段的想要力压对方,为自已争得一份至高的利益。

    “容锦,可以试着原谅我吗?”韩铖攥紧了膝盖上的手,垂了眸子,没有去看容锦,而是顾自说道:“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想要补偿你,所以,在明知大皇子与华儿两情相悦的情况下,他提出,迎你为后,让我助他夺嫡,我还是同意了。”

    容锦笑了笑,“所以呢?我应该感谢你!”

    “听我把话说完。”韩铖目光撩了眼容锦,又飞快的垂了下来,“我当时,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人是燕离,更不知道他是护国公主的遗孤,我没有想过利用你得到什么。我是真的想要尽我所能,给你一份最好的生活!”

    容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她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让睁眼看着玫瑰的人,也看看它的刺。”

    想来,韩铖是已经看到了她的刺了吧?

    “你是我的女儿,华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已经负了你,负了你娘,我不能再伤害华儿和王妃。”韩铖抬头看向容锦,咽了咽干干的喉咙,轻声说道:“容锦,如果当日你接受了我的提议,今天,我不会否认当日我曾说过的话。但,既然你无意,又何必要再去伤害华儿呢?她也是我的女儿!”

    “你这是在向我解释吗?”容锦看着韩铖,“让我理解你当着我一套说词,背着我又一套说词的小人行径?”

    小人?

    她竟然说他是小人?

    韩铖豁然变色,看着容锦的眸子几欲喷火,“容锦,你……”

    “你不想伤害韩华,所以你可以面不改色的否认自已曾经说过的话。可是,王爷,你在否认那番说词时,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否认,我跟你的宝贝郡主是注定不能再好好相处的了!”

    “为什么?”韩铖脱口而出的问道。

    容锦冷笑,“你难道没听到你的宝贝女儿临去前的说词吗?我处心积虑的想要挑拨你们父女感情,想要报复你对我和我母亲的遗弃。你觉得,当她心里对我有了这样的认定后,我们还能好好的相处吗?”

    “不,不会的。”韩铖飞快的打断容锦的话,“华儿心思单纯,她一直就想要个姐姐,知道你要来,她高兴了好几天。等过些日子,这件事,她就会忘了的,你们……”

    “她会忘记,可是我不会忘记。”容锦看着韩铖,说道。

    韩铖看着容锦。

    “既然两两相厌,不如各奔东西,明天我便离开。”话落,对韩铖说道:“王爷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韩铖点了点头,缓缓站了起来,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对上容锦绝决的脸,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才要退下。

    外面响起小丫鬟的声音,“王爷,王妃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和容姑娘前去入席。”

    韩铖步子一顿,抬头朝容锦看去。

    “我不习惯跟不熟悉人的同桌吃饭,还请王爷,替我谢谢王妃。”容锦冷冷说道。

    韩铖深深的看了眼容锦,拾步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杏雨和杏花急急走了进来。

    “姑娘,我们明天真的要走吗?”杏花急声问道。

    容锦不高兴的瞪了杏花一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我们说话!”

    “姑娘,我可没有偷听。”杏花连忙替自已分辩,“你们话说得那么大声,别说我和姐姐,就是院子里看门的婆子只怕都听到了。”

    “真的吗?”容锦笑嘻嘻的看向杏花,“你确定看门的婆子都能听到?”

    “我拿脑袋担保。”杏花信誓旦旦的说道。

    容锦嫌弃的看了眼杏花圆圆的脑袋,说道:“你以为你脑袋是镶金镶玉啊,谁都稀罕?”

    “哎呀,姑娘,你就别逗我了,你说说,我们明天是不是真的要走!”杏花说道。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容锦吃吃笑着看向急得不行的杏花,“我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怎么,不会是被这王府迷花了眼,舍不得走了吧?”

    “才不是!”杏花啐道:“我是想着,姑娘明天要走,这箱子什么的我就不打开了,省得明天又要收整。”

    “懒丫头。”容锦没好气的啐了一声杏花,末了,懒懒的伸了个腰,起身一边活动,一边说道:“打开了吧,你家姑娘我便是想走,人家也不会同意的!”

    杏花还待再问,杏雨已经上前推了她一把,轻声道:“还不去照姑娘的吩咐做。”

    等杏花退了下去,杏雨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杯水,递到容锦手里,不无担忧的说道:“姑娘,人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说,万一这王妃和郡主背着王爷,对你起了歪心思,这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容锦笑着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便是!”

    杏雨看着容锦的满不在乎,顿时一口长气便叹得没了边,只得暗暗提醒自已,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也不知道,燕离那边怎么样了?”容锦放了手里的茶盏,看了眼外面暗沉的天,轻声说道:“这小小一个王府区区一个王妃、郡主便能唱得这般热闹。真不知道,皇宫里,这会子热闹成了什么样!”

    “燕少主那边,有蓝姨和琳琅姑娘在,燕少主本身又是武林高手,姑娘您不用担心。”杏雨劝道。

    容锦点头。

    她自是知道有蓝姨和琳琅在,燕离必定不会有什么事。

    但,可能是因为这么多日子以来,两人一直都在一起,乍然分开,不由自主的便想会挂念和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