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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是应了那句“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的话。
长兴候府袁氏母女欢天喜地,恨不得即刻便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嫁进越国公府,反观越国公府却是愁云惨雾戚戚惨惨凄凄!
“夫人,国公爷吩咐过了,他不见客。”
王苏身边叫羽书的小厮壮着胆子上前,拦住了正抬手去推书房门的容芳菲。
“不见客?”容芳菲看着羽书,杏核似的眸子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羽书虽然害怕,但不得不鼓起勇气,点头道:“是的,夫人。”
容芳菲忽的就勾了唇角,然后冷冷看了眼身侧的绿萝。
绿萝一步上前,抬手便重重的朝羽书脸上扇了过去,“混帐东西,夫人是客人吗?”
羽书被打得愣在那,好半响才抬手捂着脸,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的看向容芳菲。
容芳菲看也不看羽书一眼,双手略一用力,便推开了身前的门。
屋子里正安静说着话的人,霍然转身朝她看来。
“夫人……”
羽书追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惶惶不安的站到了一侧。
王苏淡淡的撩了眼一侧的羽书,目光落在他脸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上,眉头几可不见的拧了拧,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羽书连忙应“喏”,飞也似的退了下去。
坐在王苏身侧,脸色苍白的好似一阵风都能被吹走的苏钰彤,缓缓站了起来,上前行礼,“妾,见过夫人。”
容芳菲的目光就像淬了毒药的刀刃一般,死死的看着便是屈膝福礼也透着一股别样风韵的苏钰彤。
她不出声,苏钰彤就只能一直维持福礼的姿势!
“钰彤你下去吧。”
身后响起王苏的声音。
苏钰彤默了一默,轻声说道:“是,国公爷。”
话落,起身对容芳菲微微颌了颌首,便往外走去。
站在苏钰彤身后半步的绿萝便要上前拦,一道凌厉的目光突然就朝她看了过来。绿萝吓得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硬生生收住了已经抬起的脚。
待苏钰彤离开,王苏看着因为愤怒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抖的容芳菲,眉宇轻蹙,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容芳菲冷哼,“国公爷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书房重地,一个妾室可以豋堂入室,我这个堂堂正正嫁进来的原配,却是不能进,我到是想问问,国公爷,你想干什么?宠妾灭妻吗?”
王苏眉宇顿时蹙得能夹死只蚊子,身上儒雅的气息一瞬间消失怠尽,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淡漠和绝情,看着容芳菲的眸子更是毫不掩饰他深深的厌恶和鄙夷!
容芳菲对上王苏的目光,先是脸色惨白的如同被抽干了血的僵尸,但转瞬,她却是唇角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冷的笑了起来。先是轻笑,接着便是慢慢的放开声音,最后干脆就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肆意横流,仍旧停不下来。
“夫人!”
站在她身后绿萝吓得不轻,便要上前察看。
容芳菲却是豁然转身,一个巴掌就扇过来,结结实实地打绿萝的脸上。力道不亚于绿萝扇羽书的那一巴掌。
“滚出去!”
绿萝捂了脸又是委屈又是惊怔的看着已经停了笑,眼泪水却是不住的从眼里往外流,瞬间便湿了一脸的容芳菲。
“怎么?”见绿萝站着没动,容芳菲挑了眉头,一脸戾气的问道:“连你,我也指使不动是不是?”
“奴婢不敢。”
绿萝怔忡回神,当下福了一福,便急急的退了出去。
容芳菲目光阴森的睃了眼其它人,顿时她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齐齐瑟瑟的低了头,如潮水般惊慌失措的退了下去。
没了这些人,屋子里一瞬间便显得空旷了许多。
容芳菲这才抬头,目光沉沉的朝王苏看去,满是泪痕的脸上忽的便绽起一抹清滟的笑,她长得本就极美,这样含泪而笑,刹时给人一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感觉。便是王苏,也不由自主的便舒缓了眉头。
容芳菲没有错过王苏那微缓的眉宇,她慢慢的攥紧了袖笼里的手,眼睑微垂,掩尽眸中情绪,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恨我厌恶我,恨我鸠占鹊巢,厌恶我的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已的亲姐姐都能陷害,甚至赶尽杀绝,连个善终都给没她!可是……”容芳菲抬起头,被泪水洗过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神色略有松动的王苏,“可是国公爷,你不是比谁都能明白那种求而不得,爱而不能的感觉吗?我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
王苏原本僵着的身子,在听到那句“求而不得,爱而不能”时,猛然一震,目光顿时锐利如刀的落在容芳菲的脸上,似图在容芳菲那含恨带悲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即便他目光杀气森然,容芳菲却是昂着头,维持着她一脸的悲愤莫名。似乎,就真的只是在跟他发泄她的委屈!
良久。
王苏瞥了撇开脸,淡淡的说道:“钰彤是来劝我,想办法退了长兴候府这桩婚事的!”
她有那么好心?话到嘴边,却是被容芳菲咽了回去,她抬头,楚楚可怜的看着王苏,稍倾,在王苏讶异的目光下,轻拾裙角,缓缓的跪了下去。
“你……”
王苏看着突然就跪倒在脚下的容芳菲,顿时便怔住了,但一怔过后,立刻又恢复了常态,容芳菲是什么样的人,他自问他比谁都了解!一个为达目的从不择手段的人,一改往日强硬,从而示弱,那只能说,这只不过是她的又一种手段罢了。想明白了,王苏便也释然。
“国公爷,我求您了,箴儿他必竟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您就算再如何不喜他,可他是越国公府的世子,是未来的越国公,若是真让他娶了容思荞,您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先国公爷,如何面对婆婆她老人家!”容芳菲泣声道。
王苏垂眸,目光冷冷的落在哭倒在地上的容芳菲身上。
这个女人,最开始迎她进门,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原以为,不需要多少时间,他就能将她变成王家祠堂里的一块牌位,可谁知……王苏的目光慢慢的暗沉了下来。
她说的没错,不管他再如何不喜她,箴儿是他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他未必看得上,但他却是越国公府的世子,若是真的结了长兴候府这门亲……王苏眉眼前的嫌恶愈深,够了,府里有一个姓容的女人,都已经叫他厌恶的吃不下饭,再来一个,只怕他会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座国公府。
“你起来吧,”王苏垂了眼睑,不辩情绪的说道:“好生梳洗一番,我们去趟辰王府。”
将脸埋在掌心,跪伏于的容芳菲顿时大喜,她豁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王苏,“国公爷……”
“圣上金口玉言,想要让他收回圣旨,只怕须得辰王爷帮忙说说情。”王苏打断容芳菲的话,“我们这就去辰王府,你与姐姐好生说说,我再探探辰王爷的意思!”
与辰王妃好生说说?
容芳菲小心的觑了眼王苏,却见王苏正目光幽深的朝她看来,心头一跳,她霍然了悟,点头说道:“妾身知道了。”
王苏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你去收拾下吧,好了,让人来说一声。”
容芳菲福礼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一辆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驶出了国公府,朝辰王府的方向急驰而去。
越国公府,马车消失在街头,门外几个小厮这才转身重新坐进门房,继续说道着嘴里的八卦。便没有人注意到,一抹娇小的人影自院中一棵枝干虬结冠如巨伞的桂树下闪了出来,人影一路东躲西藏,约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了越国公府后院西北角的一处四合小院。
“姨娘,雅儿回来了。”
站在门口焦急张望的香蕊,在看到那抹雀跃着朝她跑来的身影后,回头对身后屋子里的人说道。
话声才落,便看到雅儿已经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跟前,更是连气都没喘顺,就说道:“香……香蕊姐姐,国公爷和夫人出门了。”
香蕊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雅儿跪得满头满脑的汗,轻声说道:“别急,进屋喝杯水,跟姨娘慢慢说。”
雅儿连连点头,圆圆的脸上笑起两个深深的梨涡。
屋子里,苏钰彤已经放了手里的书,看到香蕊和跪得满脸通红的雅儿,指了着桌上已经倒好的茶水说道:“先喝口水吧。”
“雅儿谢过姨娘。”
说着,对苏钰彤福了一礼,这才上前端起桌上的茶盏,本想一饮而尽,但在对上朝她笑盈盈看来的香蕊后,硬是将茶盏里的水分成了几下才喝完。末了,还不忘扯了袖笼里的帕子颇为秀气的拭了拭嘴角。
“你这个丫头片子。”香蕊好笑的看着眼睛扑闪扑闪的雅儿,“这个时候学起斯文秀气来了,没看到姨娘在等着你说话吗?”
“你别老说她,”苏钰彤笑着嗔了香蕊一眼,“难得她按你要求的做了,你偏又要说她,回头,她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末了,对一脸赞同朝她看来的雅儿说道:“你别理你香蕊姐姐,你这样,我觉得挺好的,越是关健的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雅儿顿时一脸兴奋的重重点头,“姨娘,奴婢知道的。”
香蕊好笑又好气的瞪了雅儿一眼,“快说吧,国公爷和夫人出门去哪了?”
“马房里的老蔡头说,国公爷和夫人去了辰王府。”雅儿说道。
香蕊闻言便朝苏钰彤看去。
苏钰彤默了一默,稍倾,抬头脸上绽起一抹温婉的笑对雅儿说道:“我记得你跟世子院里的小丫鬟秋露很是要好,是吗?”
秋露是侍候王箴通房丫鬟雪琴的小丫鬟。
得了苏钰彤的问话,雅儿连连点头,“姨娘,秋露是跟我一同进府的,她昨儿还跟我说,世子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就连雪琴也遭了不少罪,身上没一块好皮肉。”
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王箴前几天去辰王府想见一见淑仪郡主,却是吃了个闭门羹,他心情能好起来才怪!这几天,不是打丫鬟就是砸东西,指不定,今天圣旨下来了,他还得杀几个人呢!
苏钰彤水亮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阴鸷之色,她笑了对雅儿说道:“那你能不能去跟秋露说一声,就说我想见见雪琴,问问雪琴什么时候方便。”
“当然可以啊,”雅儿大声道:“趁着国公爷和夫人都不在,府里的下人都躲闲,奴婢这就去找了秋露吧?”
苏钰彤笑了点头,对香蕊说道:“你取一些碎银子给她。”
香蕊才要转身进内室,雅儿却是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急声道:“不用了,香蕊姐姐,姨娘上回给的,我还没使完呢,等使完了,我再问你要。”
香蕊便朝苏钰彤看去。
苏钰彤笑着点头,示意她依着雅儿的意思来。
雅儿雀跃着去找了秋露。
香蕊看着她渐渐化为一个小点的身影,半响才收了目光,转身看向身后唇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的苏钰彤,默了一默后,轻声说道:“姨娘,那边又送信来了,问您什么时候她才能接进府。”
“急什么?”苏钰彤敛了脸上的笑意,秀丽的脸冷漠的如同冰雕而成,“告诉她,能等就等,不能等,就去找别人帮她,我可不欠她的。”
香蕊点了点头,眼见苏钰彤走回窗边的美人榻,拾起了之前扔下的书,想了想,她拾脚跟了过去,搬了个小杌,拿起自已做了一半的针线活,慢慢的做了起来。
握着书卷的苏钰彤眼角便挑了挑,目光落在香蕊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衣上,湖绿衣的软烟罗,不论是料质还是颜色,都是她最喜欢的。但……苏钰彤放下手里的手,抬头,目光落在窗外那一方悠扬的天边。
“别做了,我不是说过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这种面料也不喜欢这种颜色了吗?”
香蕊手里的动作便顿了顿,她抬头看向苏钰彤。
“小姐,您别总是皱着眉头,皱久了,眉头纹就要出来了。”
苏钰彤不由便怔了怔,然后,抬手缓缓的揉上额头,揉着揉着,唇角便绽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香蕊不忍,低头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不是说了,让你别做了吗?做了,我也不会穿。”苏钰彤突然恼怒的说道。
“可是这是国公爷替小姐寻来的料子,特意吩咐下来的,奴婢若是不做,小姐若是不穿,怎么向国公爷解释?”香蕊抬头看了苏钰彤,轻声问道。
苏钰道刹时如遭雷击,脸色一片惨白,揉着额头的手慢慢的滑到胸口,紧紧的攥住了胸襟,似乎不这样,一颗心就要蹦出来一样。
香蕊低头,继续飞针走线的缝着手里的小衣,嘴里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那位永宁郡主,奴婢打听清楚了,她不是什么容家旁系之女,而是长兴候府十三年前失贞被逐的大小姐容芳华的女儿。”
苏钰彤攥着胸口的手一松,霍然抬头看向香蕊,颤了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奴婢说,永宁郡主是容芳华的女儿。”
“怎么可能?”苏钰彤怔怔的道:“不是说容芳华在离京之后便服下了辰王送她的毒药吗?怎么……”
香蕊笑了笑,轻声说道:“外面的人还说小姐对国公爷一往情深,为与国公爷长相厮守不惜委身为妾呢!”
苏钰彤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目光恨恨的看向香蕊。
香蕊身子僵了僵,稍倾,唇角绽起一抹自嘲的笑,轻声道:“是奴婢说错话了,请小姐责罚。”
苏钰彤却是长久的看着香蕊,久久无语,最后摇了摇头,重新拾起了被她扔在一边的书。
“奴婢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告诉小姐,小姐可以相信永宁郡主,她和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香蕊干脆放了手里的小衣,对着被书遮了半边脸的苏钰彤说道:“而且,奴婢相信,倘若我们与永宁郡主结盟,说不得,事后,小姐还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苏钰彤眼底绽起一抹自嘲的笑,父母兄长皆惨死,她有什么脸苟活于世?
不,她不需要全身而退,她只要永宁郡主,能帮着她将越国公府打尽地狱,让王苏,永世不得超生就行了!
“你想办法递个信给永宁郡主,告诉她,今后不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是,小姐。”
香蕊低头继续做着手里的针线,苏钰彤则是重新拾起了手里的书卷,一字一字的看着。这个时候,若是越国公王苏看到了,怕是又得责怪她,年纪轻轻就读起佛经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响起一串步子声,香蕊放了手里的活,抬头朝外看去。
“姨娘,雅儿回来了。”
苏钰彤放了手里的佛经,抬手朝已经走到门口的雅儿招手,待雅儿走到跟前,喘匀了气,她才笑了轻声问道:“秋露怎么说?”
“姨娘,赶巧了,奴婢去的时候,雪琴姐姐也在。”雅儿眉眼弯弯的看着苏钰彤,“雪琴姐姐说,眼见得天气越来越热,世子这几日肝火也旺,她打算等会去大厨房给世子炖碗雪梨汤,消消火。”
这就是约了苏钰彤在大厨房见面了?
苏钰彤点了点头,对目光晶晶亮亮看着她的雅儿说道:“行,我知道了,你跑了这小半天的,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奴婢不累。”雅儿说道。
一侧的香蕊笑着掐了掐雅儿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轻声说道:“好,你不累,不累下去找你的好朋友玩去吧。”
雅儿被香蕊掐得直叫,好不容挣脱了她的魔爪,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雅儿大呼小叫的嗔怪声,香蕊这才回头看向苏钰彤,“姨娘,奴婢想起您今日的四物汤还没喝,奴婢这就去厨房替您做。”
苏钰彤点头,抬头看了香蕊,想了想,道:“告诉雪琴,国公爷和夫人已经去辰王府想办法了,不过,光靠国公爷和夫人,怕是也不够。世子若是真不想结这门亲,还得他自已拿出主意来。容大小姐不是跳金水河明志吗?我们世子爷若是能去宫门口跪一跪,表表心意,再加上辰王爷的说和,说不得皇上就能改了这心意,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姨娘,奴婢记住了。”
香蕊起身,略略收拾了下,便去了大厨房。
……
辰王府。
容芳菲眼睑微垂,目光落在手里天青色旧窑茶盅上。
旧窑瓷器传世很少,十分珍稀名贵,而且茶盅这种配套的用具,若是缺一只便不能再用!自家的这个大姑子,之前也许只是因为利益相合而稍做接触,了解不深。但嫁进越国公府后,却是由不得她不了解!
打小,吃穿用戴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父亲是国公爷,母亲是首辅嫡女,当真是天之骄女,便是皇宫里寻常的公主都没有她来得娇贵!由此便也养成了,从小到大,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得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唯一一次败北,却是……
“你不来,我原本也是打算找个时间回去一趟。”
王云桐身材高挑,穿一袭大红色织金色牡丹蓝色褙子,露出一截修长优雅的颈子,颈子间戴着金镶玉的佛陀像,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虽已是人到中年,但因为多年的养尊处优生活如意,整个人看起来却如同二十三四,花信之年。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但时间却让她看起来越发的优雅从容,自信成熟。
容芳菲也是极尽保养,但年龄相当的二人,坐在一起,看起来,她却比原本比她还要大上几岁的王云桐更显老相。
果然,不论物质如何的丰渥,但没了爱情浇灌的女人,就如同养在瓷瓶里的花朵,注定要凋零枯萎。
“王妃,”容芳菲舔了舔略显干涸的嘴唇,目带乞求的看着王云桐,“这门亲事,说什么也不能结。”
不能结?
王云桐轻垂的眼眸里便绽起一抹讥诮之色。
皇上赐婚,容芳菲跑来跟她说,这门亲事不能结!
她想干什么?
想抗旨吗?
果真就是个蠢货,自已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会跟她合作!
可若是不跟她合作,又哪来今时今日的自已?
王云桐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苦笑,目光悠悠抬起,落在不远处的王府书房。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书房里正同王苏轻声说着话的辰王李逸辰,忽的也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四目遥遥相对。
王云桐习惯性的绽起一抹温婉的笑。
李逸辰对上她的笔容,先是怔了怔,但很快,却也是唇角一勾,回以一个略带宠溺的笑。
这一切,都没有逃离坐在王云桐身侧的容芳菲的眼。
辰王、辰王妃佳丽情深,这是京都城人人皆知的事!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同样都是靠着手段谋来的婚事,凭什么,她王云桐就能过得顺风顺水,自已却成了王苏的眼中钉肉中刺?容芳菲只觉得胸口好似伸进了一把尖尖的勾子,要将她的心活生生的勾出来。她的手紧紧的攥起,搁在了胸口的位置。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耳边响起王云桐的声音。
容芳菲恍然回神,她抬头,对上王云桐关切的目光,嘴辰动了半天,却是发不出声音。
“你啊!”王云桐叹了口气,倾身,探手拉过容芳菲搁在胸口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瓣开她僵硬的像块石头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呢?就算是心里再难过,难委屈,也得顾及点自已的身子吧?你不为自已想想,也得为箴儿想想不是?”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云桐打断容芳菲的话,松开容芳菲已经活络过来的手,然后,亲手端了一杯茶放到容芳菲手里,柔声道:“你想让我求王爷,让王爷去皇上跟前求个情,收回成命是不是?”
容芳菲连连点头,急声道:“王妃,箴儿他必竟是越国公府的世子啊,他的婚事……”
“我明白。”王云桐再次打断容芳菲的话,“可是,嫂子,打从先帝立朝以来,你可曾看到过赐婚圣旨被收回的?”
容芳菲脸色一白,身子一颤,茶盏里的水便洒了出来,溅了一身。
她又急又气的看了王云桐,“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云桐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就算是王爷肯去求这个情,只怕,也只会惹了皇上的恼,从此,我们辰王府便要跟皇上之间有了嫌隙。”
你们辰王府!
谁不知道你们辰王府深受皇恩,辰王是皇上最为信赖的王爷!
你自已得了良缘如意郎君,便不顾别人死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王妃!”
容芳菲将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扔到桌上,杯子没有立稳,滚了滚,撞在了桌中间的景泰蓝的果盆上,“叮”一声,立时撞出了一个缺口。
只把个王云桐心疼的脸色都白了白。
这套茶具是她最喜欢的,极难得拿出来用,原本也轮不上容芳菲被用来招待,只不过是昨儿镇南王妃来府里做客时,她拿出来用,一时忘了叫丫鬟收起来。谁知道……王云桐脸色一白之后便恢复了原来的颜色,抬了头,目光无辜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容芳菲。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发这样大的脾气!”
话还没说完?
我到要看看看,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容芳菲,目光死死的盯着容芳菲,“你说。”
王云桐却是抬手摆了摆,屋子里以碧玉为首的丫鬟婆子立时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王云桐和容芳菲两人。
王云桐再次抬头看了看书房的方向,见书房已经没有了辰王和王苏的身影,不由微微蹙了眉头,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你不是说你还有话说吗?”
耳边响起容芳菲带着指责的话语,王云桐恍惚回神,眼里一抹厌恶一闪而逝。不明白,哥哥为什么没有按照当初商量好的做,不但让这个女人生下了嫡长子,还活得这样长!
回头对上容芳菲时,却是一脸的温婉和气,“嫂嫂,你是想让箴哥儿委屈一时,还是想让箴哥儿委屈一世呢?”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说?”容芳菲一脸防备的看着王云桐。
王云桐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脸上绽起一抹轻柔的笑,轻声道:“如嫂嫂所言,我们王爷进宫向皇上求情,请皇上收回成命,说不得皇上念在兄弟之情,给了我们王爷这个脸面。那自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是,倘若……”
容芳菲瞪大眼,看向王云桐,等着她往下说。
“倘若皇上恼了我们王爷,不但驳了我们王爷的面子,从此还怨责上了王爷和越国公府呢?”不待容芳菲开口,她接着说道:“嫂嫂,雷霆雨露均是君恩,王爷再得圣宠,他只是王爷,不是……”笑了笑,“但若是箴哥儿忍辱负重,遵旨娶了容思荞,偏生那却是个命薄无福的,回头,我再在宗室里替箴哥儿相看一门合适的亲事,假以时日,新帝凳基,越国公府上有王府帮称,下有宗室护持,荣华富贵自是子子孙孙!”
王云桐说完,便笑盈盈的看着容芳菲,不催也不问,只让容芳菲自已在那想。
容芳菲一颗浑浑噩噩的心,被王云桐这样一说,似乎便慢慢的清明起来,她抿了嘴,目光盯着脚下光可鉴人的砖面,地上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面目,但却是贵气逼人!
良久。
久到王云桐耐心极尽耗尽,几欲翻脸时。
容芳菲开口了。
“王妃,什么样的宗室之女?”
王云桐才要开口,容芳菲却突然笑道:“溶月如何?”
“……”
对上王云桐那张不再完美的脸,容芳菲忽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看吧,你是高高在上的辰王妃又怎么样?你还不得被我攥在掌心里,我想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就连你的宝贝女儿,我说要,你也不能不给!
容芳菲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王云桐,你也会有今天!
“只怕要让嫂嫂失望了。”王云桐的声音再度响起,脸上也不再是如同被蛇咬了一口的神色,习惯性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溶月的婚事,王爷有她的安排,我做不了主!”
容芳菲嗤笑一声,讥诮的看着王云桐,“王妃说笑了,你连自已的婚事都能做得了主,怎么还做不了溶月的主呢?这婚姻大事,难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还是……”挑了眼角,看向脸上仍旧持着一抹淡笑的王云桐,蹙了眉头,冷冷道:“还是王妃,想让溶月向您学习,自已选夫婿?”
王云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眼前的这张脸,让她恨不得拿烧红的烙铁狠狠的烙下去,那张不住开开合合的嘴,既然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该拿针缝了,让它该说的不该说的,永远都说不出来。
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呢?
她怎么就那么坚信,她能威胁到她,能让她不惜舍弃亲生女儿,也要守住当年的密秘?她真的就以为,只要她跑到王爷跟前胡言乱语的说上一通,王爷就会信了她吗?
王云桐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
没有看到王云桐的失态,容芳菲心情很不爽。
她瞪了边笑边摇头的王云桐,再次道:“王云桐,你笑什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大家都是各凭手段罢了,你以为辰王爷他是真的对你好吗?呸,你别做梦了,王爷只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他对你所有的好,不过都是因为他心有不甘,是他对容芳华的一种报复罢了!你跟我有什么不同,我们永远都得不到我们真正想要的!”
“住嘴!”
王云桐厉声喝道。
容芳菲看着终于有了怒色的王云桐,然后,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生气了?我说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
“容芳菲,你说错了,我跟你,从来就不一样!”王云桐看着笑得得意的容芳菲,抬手指了自已的脑袋,“你,这里是空的。如果不是空的,那里面装着的也是包草!你就是个蠢货,知道吗?不要拿我跟你比,那会让我觉得很羞耻!”
“你……”面对王云桐的毫不留情的羞辱,容芳菲脸上再无笑意,她目光狰狞的看着王云桐,但很快,她却又是“噗嗤”一声笑了,“我是个蠢货?没关系,蠢货就是蠢货吧。你聪明,是不是?但愿溶月遗传到了你的聪明,这样的话,我便也能抱个聪明的孙子了,是不是?”
说来说去,她便是咬定了淑仪郡主,李溶月!
王云桐你不是看不起我吗?嫌我蠢吗?那你就看着吧,我这个蠢货,会怎样好搓磨你当成眼珠子来痛的宝贝女儿!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高兴。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云桐实在厌恶了容芳菲这张脸,正想喊人送客,门外忽的忽的便响起一阵喧哗声。
“怎么回事?”王云桐提了声音问道。
不多时,碧玉低眉垂眼的走了进来。
“王妃,国公府的绿莹姑娘来了,说是找国公夫人有急事!”
王云桐朝容芳菲看去。
容芳菲拔身站了起来,她出门前特意将稳重的绿莹留在府里,让她好生看着府里,生怕王箴呢急情之下惹出什么事来。还特意叮嘱绿莹,若是箴儿找她,便让她告诉箴儿,她和国公爷来辰王府想办法了。
绿衣这个时候找来,难道是府里出事了?
府里能出什么事?想到上次皇上的突然赐婚,容芳菲是颗心顿时“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急急的喊了起来。
“绿莹,绿莹出什么事了?”
绿莹听到容芳菲的喊声,急急的从院子里跑上庑廊,气喘吁吁的说道:“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吧,世子……世子他听说夫人来了辰王府,他吵着要去跪宫门,说宁愿死,他也不会娶容大小姐进门。”
“什么?”
容芳菲身子一晃,差点便一头栽在地上,幸亏绿莹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托住了她。
哑了嗓子说道:“夫人,快回去吧,再晚了,就来不急了!”
屋子里听到她主仆二人对话的王云桐,再难掩失态的狠狠的啐了一声,轻声道:“蠢货,他这是活腻了是不是?”
容芳菲这个时候,哪里还想着跟王云桐斗嘴,她只知道,她若是不及时回去拦着,别说拒了这门亲事,只怕王箴都下要小命不保。
当下,她立马扶了绿莹匆匆地对王云桐城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你让人去找国公爷,让国公爷赶紧赶往宫门,若是看到箴儿,让他把他带了回去。”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这就让人去找哥哥。”王云桐说道。
容芳菲急匆匆的离开辰王府。
碧玉见了站在庑廊的王云桐,上前,轻声道:“王妃,王爷和国公爷去了一心楼。”
王云桐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了。”
话落,转身朝屋里走去。
碧玉不由便愣了愣,王妃不派人去通知国公爷吗?
王云桐回到屋子,看着桌上缺了一个角的茶盏,稍倾,对跟着进了屋的碧玉道:“拿去扔了吧。”
“啊?!”碧玉顿时怔在了那,“王妃,这可是您最喜欢的,不若奴婢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
“不用了。”王云桐打断碧玉的话,“就是修好了,它也是不能用了,扔了吧。”
碧玉不敢再劝,“是,王妃。”话落,上前轻手轻脚的将那套茶具收了。
“你派个机灵的人去宫门前看看。”
正往门边走的碧玉,步子一顿,轻声应道:“是,王妃。”
已经走到窗台边,正拿了剪子打算修剪摆在那的一盆花树的王云桐这才摆了摆手。
碧玉这才转身退了下去。
王云桐这时手里的剪子利落的剪断了一枝不该生长出来的枝条,嘴里再次轻哼一声,“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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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终于赶在四点前了,哈哈……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