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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抱错女儿的护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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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之南的父母听到季之南的话之后, 不知道有多高兴。

    那些流言, 他们也听说了,他们心里有些担心, 季之南在听到这些流言之后,会心生芥蒂。

    如今听到季之南嘴里说出来的“钱扔给外人实在是太亏了”“谁让我有一对这么有本事的爸妈呢”, 夫妻两人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女儿没有在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之后, 就和他们生分,对待她们的态度一如既往,让季家爸爸和季家妈妈的心里都甜滋滋的。

    而且女儿刚刚亲口夸了他们,不但夸他们厉害, 还说自己想要白手起家, 是因为作为他们的女儿, 想和他们一样厉害,不想输给他们。

    季家爸爸和季家妈妈一边欣喜于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形象, 高兴他们给女儿起到了正面的榜样和激励作用, 一边又觉得女儿傻乎乎的可爱。季家爸爸说道,“你是不是傻啊?我和你妈那么努力打拼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你不用再像我和你妈一样, 辛辛苦苦地白手起家了吗?”

    “你要是还从头开始,那我和你妈奋斗这几十年,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积攒的财富和资源还有什么用?”

    “你有骨气, 白手起家,等你做出点成绩之后, 也中年了, 孩子也到了工作的年纪了。然后呢?然后你孩子也像你一样白手起家?”

    “然后我们家一代代人的一辈子, 做的都是从0到10的工作,我和你妈好不容易做到10了,你不说站在我们的财富和资源上,开始做从10到20的工作,反而依旧要从0做到10,以后你孩子再从0做到10……”

    “别的家庭,一代代人,从0到10,从10到20,从20到30……最后人家都做到一百了,阶层不知道上升多少了,我们家呢,永远都是从0到10,从0到10,从0到10……永远都是10!”

    季家爸爸弹了一下季之南的脑门,“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接力赛?”

    “好,就算你没想过这个,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妈努力半辈子,为的是什么?当然,我们是为了自己,但也是为了你啊。”

    季之南捂着被季家爸爸弹了的脑门,闷闷地说道,“我现在知道了……”

    季家爸爸将季之南已经签下字的投资协议,扔回给季之南,“行了,你创业花个几百万,我和你妈难道还不给你?还签什么协议?难道你以后公司做大了赚钱了,我和你妈还分你的钱不成?”

    “年轻人想干点事业是好事,我们都很高兴,我们送你出国读艺术的时候,其实都还挺担心你以后真成了那什么艺术家,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停地搞艺术。知道你想做生意的时候,我和你妈都松了一口气。”

    “唉,虽然艺术家也很伟大吧,但我们就希望你高高兴兴的,挣不挣钱都是小事,但你做艺术家……我们是真担心,不都说搞艺术的不疯魔不成活吗?而且真的有才的,好像都薄命……什么精神分裂的、割耳朵的、躁狂抑郁症的……要是哪一天你也这样,我和你妈不得心疼死,什么流芳百世都是虚的,活着的时候开开心心才是最实在的。”

    白手起家、工科出身的季家爸爸,对于艺术家的理解十分狭隘,刻板印象也很重,那些让季之南哭笑不得的描述,季之南觉得大概来源于……她爸爸的高中作文素材。

    季之南本来想好好解释一下,扭转一下爸爸对艺术家的看法,但由于她爸刚才的惊人之语,季之南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好作罢。

    但是对于爸妈提出的,要白给她钱,支持她创业的事情,季之南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和爸妈签投资协议,“这份协议,我已经很占便宜了!”

    “如果你们不签的话,我就不要你们的钱!”

    季家爸爸和季家妈妈对女儿的撒娇耍赖,一向是只能退步的,季家爸爸接过协议,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季之南对于爸爸的认真看协议的这个动作,有点意外,“爸,我以为你会直接签呢?”

    她总不可能坑自己的爸爸吧?

    然而季家爸爸却一脸严肃的摇头,同时教育季之南,“你以后也是要当老板的人了,可不能随随便便签字,签字前一定要把文件仔细看过的。”

    季家爸爸还特地叮嘱道,“即使是亲近的人递给你的,也不行。童祺递给你的也不行。”

    季之南听到季家爸爸的话,顿时想起宋山竹之前对她说的话,开口请教爸爸,“唔,之前宋总也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宋总和我说,我和男朋友私下是情侣关系,但在工作时,就要记得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我没有太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季家爸爸和季家妈妈两人既是夫妻,也是一起白手起家的创业伙伴,对于女儿说出的这句话,都深以为然。

    “宋总年纪不是很大,看问题倒是真的通透啊,还愿意指点你,这个人倒是真的不错。”季家爸爸感慨道。

    季家妈妈说自己的经验,“工作上的烦心事,不要带到生活中来,要把工作和生活切割开,你看我和你爸,忙的时候可以连着加班,但是在私人时间,就高高兴兴的吃饭、散步……”

    季家爸爸却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的,“一起工作的时候,就要公事公办。你是老板,他也是老板,你们是平等的合伙人。你们各自承担的责任、各自负责的内容、各自拥有的权力……都要合理,也要彼此满意。私下你可以对他使小性子,可以吩咐他为你做事,可以让他迁就你包容你,但是在工作的时候,这些都不可以。”

    “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一定要维护自己在公司里应有的地位和利益。不过爸爸不太担心童祺欺负你,只担心你欺负童祺。”

    季之南轻轻瞪了季家爸爸一眼,“我哪里欺负过他?”

    季家爸爸笑而不语。

    .

    季之南将宋山竹和季家爸爸的话,都记在了心上。

    下一次和童祺见面的时候,和童祺聊起了这个话题。

    出乎季之南意料的是,原本在嘻嘻哈哈和她约会的童祺,听到她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眉头越皱越紧,一副深思的模样。

    季之南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童祺,“怎么啦?想得这么认真,想什么呢?”

    童祺说道,“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你刚才说的话,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季之南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给童祺留出了安静的环境,让他静静的思考。童祺想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拉起季之南的手,“不想了,我们先约会,这些也算是工作上的事情吧,等我回家之后再想。”

    季之南虽然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究竟哪里值得让童祺回家之后继续想,但也没有追问。

    几天之后,出乎季之南意料的,童祺主动约季之南见面,十分严肃的和季之南谈起自己的想法。

    “南南,我想退出我们的创业项目。”

    季之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童祺说道,“那天听了你的那些话之后,我回去想了很久……我发现我们现在创业在做的事,根本不是我喜欢的,不是我想做的。只是因为你是我女朋友,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创业,我想和你有共同的事业,我感觉这样可以让我们的关系更密不可分……”

    童祺回想起之前,季之南想要拒绝父母在金钱上的帮助,在宋总提出可以为她投资之前,甚至想过放弃创业。

    童祺听到季之南想要放弃的时候,非常的生气,感觉季之南辜负了两人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

    现在童祺终于想通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气愤——因为季之南和他一起的创业,根本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他其实一直在压抑自我,“支持”季之南、“迁就”季之南。

    如果创业真的是童祺也想做的,即使季之南放弃了,他自己也可以继续坚持,或者找其他的合作伙伴。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最起码他努力过,不会后悔。

    但事实上,这并不是他自己想做的,所以在季之南提出放弃时,童祺潜意识地觉得自己之前“为季之南做的事情”,全都被辜负了。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陪着季之南追求理想,然而季之南扭头就抛弃了她的理想。

    童祺当然不知道,在原本的小说剧情中,他和季之南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继而分手的。在原本小说剧情中,直到分手,童祺也没有想明白这些,季之南更不知道为什么童祺会那么气愤。两人的误会在争吵中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童祺那天听了季之南的话,回去想了很久,终于弄明白自己心底的想法。然后他就无奈地笑了,事实上,季之南哪里又需要他的“支持”和“迁就”?季之南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她还以为他也真的热爱正在做的事情。

    果然,季之南听到他的话,脸上满是愕然,“我,我从来不知道?”

    童祺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将自己心底的说法都告诉季之南。

    季之南在惊愕之余,发现童祺的忐忑,紧紧握住童祺的手。

    童祺的手被握住之后,愣了一下,然后季之南就发现,童祺的全身都放松了。

    童祺反握住季之南的手,缓缓问道,“如果我就当一个纯粹的画家,以画画作为自己的事业,未来可能会赚不少钱,但也可能赚的钱比你少很多,要靠你养……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季之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

    下一秒,季之南想起爸爸前几天对艺术家的评价——什么精神分裂的、割耳朵的、躁狂抑郁症的……

    而当时,她因为不知道怎么纠正爸爸的看法,就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道她现在纠正还来不来得及。

    ……不知道她爸能不能接受家里马上会有一个没准“精神分裂、割耳朵、躁狂抑郁症”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