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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镇的调研取得非常好的效果。几乎所有的人,对我们宣传的政策带着疑惑,在他们看来,延续了几千年的农业税,不会那么轻易说没了就没了。人们的恐惧我是理解的,因为这个几千年的税,即便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也不曾免过。
我们小组的人一进衡岳市地界,万晓的人已经在路边等我们了。
这次换了一批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这次回来不住新林隐酒店了,改在衡岳宾馆下榻。市委接待处的告诉我们,衡岳宾馆是衡岳市的接待处之一,条件好,软硬件都过得硬。关键是宾馆有着丰富的接待经验,能帮我们解决许多问题。
我们是入乡随俗,在别人的地盘,最好的办法就是听从安排。
安顿好以后,我给甘露打了个招呼,直接开车回家。
我娘已经出院,奚枚竹在家伺候着她老人家。看到我回来,我娘老泪纵横,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奚枚竹陪着我说话,我言语间心神不宁,眼睛到处乱转。
她大概看出了我心思,轻声说:“嫂子回娘家了。”
我哦了一声,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放得整齐。但屋子里似乎没有生气,沉沉的让人感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压抑。
倒是写字台上的一盆水仙,绿得让人心动。隐隐的有一股生命的力量,暗流涌动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不养花,黄微微也不养花。我们家里几乎没有绿色植物,除了结婚时别人送的这盆水仙,我家里再也找不出任何一株植物。我记得水仙搬回来的时候放在阳台上,什么时候进了我的卧室,我一点也不知情。
奚枚竹安顿好我娘后,悄声进来了,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惊愕地转头,看到她依在门边,眉眼低垂,仿佛做了一件很对不起我的事一样,神情惶恐得像受惊的小兔子。
“什么对不起?”我狐疑地问,转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搂着她的肩膀。
她微微的颤抖着,扭捏着想要躲开我的搂抱。
我心里其实是一片澄明,如今的奚枚竹,在我眼里心里不再仅仅是个女孩子,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是我妹妹了。
人的感情一旦超越了爱情,亲情便会扑面而来。在亲情面前,人不会再有邪念!
比如我现在,手臂里搂着奚枚竹,我所有的感情都只有亲情,再无其他。
“我不该离开娘。”奚枚竹欲哭,样子楚楚可怜。
我突然心痛起来,她是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却全心身的把我的家当作自己的家,她甚至没有任何的欲求,尽心尽意的照顾我娘,这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
她贪图什么?她似乎什么也不需要。
我叹口气说:“不怪你!你已经让我惭愧了。”
她闻言扑哧一笑道:“哥,你惭愧什么?”
我满肚子的话,这下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惭愧什么?惭愧没娶她?惭愧自己自私,放任她一个有着青春年华的女孩子,终日围绕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家庭转?
“我去看看你嫂子。”我说完,拉开门出去。
从我家到陈雅致局长家,不堵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今天说来也邪了,车才出小区门,就被严严实实堵在路中间,丝毫也不能动弹了。
我前前后后的车开始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我凑热闹一样,也跟着按喇叭。这样整条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汇聚成了一曲奏鸣曲,让人愈发的心烦,却又无端的兴奋。
有人已经下车去打听情况,我坐在车里没动。眼看着前面纹丝不动的架势,干脆熄了火,靠在座椅上假寐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车窗的玻璃被敲得噼啪作响。我睁开眼,就看到车外站着一个交警,正在一边拍打我的车窗,一边使劲朝里张望。
我抬眼向前看去,才发现前面的车已经没有了踪影,再去看后面,一样的空空如也。
原来交通在我睡着的时候已经疏通了。我抱歉地笑,准备开车离去。
交警却打着手势让我放下车窗,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
“睡着了?”他问,和颜悦色。
我点点头,问他:“怎么堵车了?”
“前面出了交通事故。”他说:“把你的驾驶证、行驶证拿来看看。”
我有证,因此心里不慌。
递给他证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什么样的事故?”
“比较严重。伤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比较严重,估计抢救不过来。”交警说,将证递给我,打量了一下我的车说:“昨晚打麻将去了?”
我尴尬地笑,接过证件说:“你看我是打麻将的人吗?”
交警扫了我一眼,打着手势让我走。
我又问了一句:“什么车出事故了?”
交警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也大了许多说:“挂省里牌的小车,与一台报废车相撞。怎么,有兴趣?”
我心里一下蹦出陈萌来,于是摸出一个小本子扬了扬说:“我是记者,当然有兴趣。”
交警一听我是记者,态度立马来了一个百八十度的转弯,立即站直了身子,字正腔圆的告诉我说:“你要采访,请去附一医院。”
我道了谢,启动车子往前走。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一听他说是省里牌照,心里像是突然被人扯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有种担忧感,密密匝匝的将我包围起来。
省里牌照?伤了三个人?我心里默默念叨着,开始心神不宁。
车到陈雅致局长楼下,我抛开一切杂念,准备下车。
脚刚落地,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摸出手机问道:“谁呀?”
“是我,端木!”电话里声音显得很沉重,让人有股窒息的感觉。
“端木处长啊1我热情地招呼他说:“你在哪?”
“我在你们衡岳市附一医院。”他的话还没落,我的心就跳了起来。
“刚才出车祸的是你们?”我感觉胸口压了一块巨石,几乎要喘不过来气来。端木在衡岳市出车祸,虽然看起来与我没什么关系,但他主动给我打电话,一定有问题。
果然,端木低声告诉我说:“孟达伤了,还有彭校长的女儿和薛冰老师。”
我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祝
“什么意思?”我紧张地问。其实我的潜台词是你们怎么在一起》而且还一起出了车祸,这不显得有些诡异么?
“我不想解释。”端木说:“你也不要声张。现在赶紧到医院来,我等你。”
我只好坐进车里,发动车后去挂档,才发现自己没半点力气,脚踩在刹车上,居然软绵绵的毫无半点着力。
平静了一下,我挂档起步,直接往附一医院开。
端木站在一棵树下抽烟,看到我来,扔了手里的烟,急匆匆过来。
我正想开口,他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拉着我往一边走。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如坠云里雾里,但我没反抗,跟着他走到一个僻静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端木阴沉着脸,抚了一把脸颊说:“有人想致孟达死地。”
我被他这句话吓得张开嘴合不拢,半天回过神来说:“端木处长,你想多了吧?”
端木严肃地摇头说:“现在你要动用你的一切关系,确保车祸不被报道出去。这件事,现在要保密。”
“保密?”我疑惑地问:“什么事要保密?不就是一桩普通的车祸事故吗?”
“是车祸没错,但不普通。”端木咬着牙说:“孟达还在抢救,小彭和薛老师伤势不重,估计简单包扎就行。我现在要赶回省里去,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处理。”
“我?”我狐疑地问:“我能处理什么?”
“什么都能处理。”端木递给我一个包说:“这是孟达的,等他醒来你交给他。如果他醒不过来了,你自己决定打开还是不打开,看你的意见。”
我被他弄得心惊肉跳,端木的严肃和阴沉让我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只是薛冰什么时候与徐孟达在一起了,而且同一台车回衡岳市,这让我浮想联翩。
端木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陈风,有些事,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
现在去不了黄微微娘家,我看不到分别了几个月的老婆,心里窝着一股火,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掏出电话打给黄微微,告诉她省里来的一个领导出了车祸,我要去帮忙处理一些事。我甚至告诉了她出车祸的是端木和徐孟达,但我刻意回避了薛冰,我没告诉她薛冰也在同一辆车上,也一同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