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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把志愿者活动当成是彰显人格高大的工具,没有深入的思考,更没有实质的付出。即使只是简单地走个过场,也能拿去跟他人炫耀。

    梁璀错迅速给眼前的这个人定性,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睥睨。

    “你来了。”Angela认出她是刚才送一个小患者来就诊的人,热情地打招呼。

    梁璀错却有一些拘谨,问:“医生,那个孩子的情况严重吗?”

    因为涉及病人隐私,Angela示意林滉先回避一下,带着梁璀错走进了办公室。

    林滉感觉无趣,踢踏着步子,向病房走去。

    *

    Angela向梁璀错大概说明了Ashur的情况,看着她始终紧蹙的眉头,安慰道:“孩子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用太担心。”

    非洲是疟疾的高发地带,相关学术报告显示,仅2013年,就有超60万人死于疟疾,其中绝大部分死亡案例都发生在非洲儿童身上。

    所以来时的路上,梁璀错吓坏了,直到此时,也还不能完全的放轻松。

    “你们从哪儿来?”Angela有意缓和氛围。

    “维杜镇。”

    “你也是志愿者吗?”

    Angela问,梁璀错有些恍惚,愣了下,点头,回答的含糊不清,“算是吧。”

    *

    奔波了大半天,梁璀错累极了,去病房看望了下Ashur,便独自走到走廊的长椅处,想休息一会儿。

    她把Frank打发去酒店休息,表示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照顾Ashur即可。

    Frank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反对。

    只是临走前,忽然想起进医院时发生的小插曲。

    “我是不是撞到了一个人?他没事吧?”他身高190,体重超200斤,被他撞一下,大概不会太好受。

    “啊?”梁璀错先是一怔,在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后,淡淡笑了下,“他没事,我会负责处理好的,你放心走吧。”

    *

    “擦,不是吧?”病房里,林滉撸起袖管,望着自己青了一大片的胳膊,哀嚎不已。

    被撞时还不觉得疼,现在这酸爽,简直不可描述。他试着往上抬了抬胳膊,竟还有些费劲儿。

    这必须要去找他们碰瓷,哦不……找他们讲理。

    林滉忍痛稍微活动了下胳膊,下床,出了病房。

    巧的是,没走几步,林滉便遇见了梁璀错。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神情写满倦怠。

    见她这样,林滉忽然没有那么生气了。

    “喂。”他说,坐到了她的旁边。

    梁璀错正在放空,被打断,略有不悦。

    在看清来人是林滉后,以为他是来要钱,她叹了口气,说:“今天实在没空,明天我取了钱就给你。”

    “那这个护身符我就先扣下了,等你把钱给我,我再还你。”

    林滉从口袋里掏出护身符,在梁璀错的眼前晃了两下。

    “你……”她想说他幼稚,可转念一想,又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反正她从来就不信这些,带它在身上也只是习惯使然。

    讨了个没趣,林滉感觉面子挂不住,又说:“我不是问你要PSP的钱,那个我说了不用赔就不用赔,我要的是医疗费。”

    然后把自己的衣袖向上拉了拉,露出了受伤的部分。

    “……”竟然这么严重。梁璀错定眼看了下,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Frank果然是力大无穷!

    但……

    “需要吗?你不是正愁不知怎么摆脱支教吗?现在有理由了。”

    “我……”林滉语塞,她果然什么都听到了,怪不得刚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那个……你也是志愿者啊?”他问,眼前的人却已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不准备再理自己。

    算了,男人,要学会忍辱负重,她不懂他,他也不怪他。

    林滉起身,准备离开,却瞄见梁璀错手里握着的半块压缩饼干。

    再看她四周,连瓶水都没有。这么干,这个女人竟然也能吃得下去。

    林滉撇了撇嘴,回屋取了瓶水给她。

    梁璀错被叫醒,睁眼,不满地就要发作,却看到林滉手里递来的水。

    “谢谢。”

    总算还有点礼貌,林滉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丢丢。

    “那个医疗费你就不用给了。”他说,对方却又不吭声了。

    “应该是我给你感谢费。”换个方式,自嘲地幽默一把,却再次被冷落。

    心累。

    又坐了一会儿,林滉决定先行离开,免得自讨没趣,要起身时,梁璀错却主动叫住了他。

    她拿起脚边的包,掏了半天,摸出一个玻璃药瓶来。

    “喏,给你,专治跌打损伤的。”

    这才对嘛,礼尚往来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品德。

    林滉笑着接过,顺便把护身符也还了回去。

    梁璀错接过,在手里捏了又捏,然后把它装进包的夹层,思绪忽然有些凌乱。

    她已经太久没有回家了,送她这个的人大概已经急到跳脚了吧?

    林滉没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又有了和她对话的兴致。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

    “你家里是哪儿的啊?”

    “来塞内加尔做什么?”

    “那个生病的孩子怎么样了?”

    ……

    对方却再一次恢复了沉默,不管他问什么,都不理会

    “那个……”

    林滉不甘被无视,又要说话,可刚开口,梁璀错却忽然“唰”地站起了身。

    “……”

    林滉一下有些惶恐。

    “少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开张假条。”

    梁璀错不耐烦地说,然后提起包,走开了。

    冷遇,是今天的主题。

    汪宇凡不理会他,这个第一次谋面的女人也不理会他……

    过了好半天,林滉才从这沉重的打击里回过神来。

    “擦……”他气闷地踢了一脚凳腿。

    林滉自诩相貌出众,从来备受女生注目。被如此冷落,实在出乎意料。

    莫非是因为……

    下意识地嗅了嗅的腋下,又跑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这下,连他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

    站在达喀尔一家星级酒店的客房里,林滉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他望着窗外的夕阳余晖下泛着金色光芒的海滩,不由哼起了小曲儿。

    几个小时前,他收到了汪宇凡的汇款通知,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林父老奸巨猾,银行卡里少一点钱,都会立马追踪过来。

    小叔虽然疼爱他,但却死板了一些,被他知道自己偷跑去欧洲,不免要教育他一番。

    关键时刻,还是发小可靠些。

    只是,看着房内的装潢和设施,林滉不明所以地苦笑了一下。

    纵使是再贫穷的地方,也会有让人惊叹的富丽堂皇。

    贫穷与富裕之间的差距,有时比贫穷更叫人心碎和无助。

    “烦。”不知是第几次,林滉说。

    *

    发了会儿呆,林滉被自己身上难闻的味道唤醒,赶忙走进浴室去洗澡。

    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却看见一个女生,背对着他站在客厅,衬衫刚褪到腰部。

    “哎呦,我去……”他忍不住叫出声,酒店竟然有特殊服务?

    女生听到这一声,也被吓到,连忙穿好衣服。

    转过身,怒目。

    下一秒,在看清对面站着的人时,两人不约而同,“你!”

    这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林滉讶异于再次见到梁璀错,有些激动,“缘分啊!”

    梁璀错却依旧冷漠,紧抓重点,“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你的房间?”林滉感觉莫名其妙,走向浴室,从裤兜里掏出了门卡,晃在手里。

    梁璀错微微蹙眉,不再理会他,走到几案跟前拨通了前台的电话,迅速说明了他们遇到的情况,而后叫林滉跟他一起下楼。

    林滉跟在身后,梁璀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林滉出于惯性,差点便撞在她的身上。

    “你就准备这么下楼吗?”梁璀错转过身,指了指林滉裸/露着的上半身,一脸嫌弃。

    “……”

    偶像剧里都是骗人的,女生在见到帅哥的胸肌时,并不会脸红心跳,捂脸尖叫。

    但其实林滉也有些嫌弃自己,来非洲没几天,他的胳膊、脖子被晒得焦黑无比,和身子形成了黑白配的鲜明对比。

    尴尬地撇了撇嘴,他乖巧地跟在后面。

    *

    到达前台,工作人员很快查明了状况。原来是他们开房时忘记录入系统,导致开重了房。

    客房部经理立马为梁璀错补开了一间房,并给予了两人相应的折扣。

    面对这样的意外,林滉不免装模作样地说道了一番。梁璀错则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安静地等待着前台重新为她办理入住。

    宽松的蓝色衬衫加白色牛仔短裤,细碎的短发下是一双沉静的眸子,而那张白净的脸因为没有任何表情而显得格外冷漠……

    刚才在医院,林滉还没有好好看过她,现在仔细打量下来,只觉得她还挺好看。

    不同于那种张扬或明艳的美,她的美朴素又内敛,让人感觉舒服。

    同时林滉心里又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跟她搭上话。他乡遇同胞,总还是非常难得的,一点点小挫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啊。”

    “哦,没事。”梁璀错从前台手中接过房卡,淡淡回,而后便自顾着朝电梯走去了。

    “得……”林滉又一次受挫,不再寄予同胞之情。

    *

    电梯向上爬行,因为沉默,时间尤显漫长。

    到达6层时,林滉率先走了出去,刚好看见了正从其它房间打扫完卫生退出来的工作人员,而他竟是儿童收容中心里一位孩子的哥哥。

    “Hi,Nahal?”他不确定的叫道。

    Nahal回头,很快认出了眼前的这位收容中心里新来的老师,于是点头回应。

    “Nessa昨天还在念叨你,你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

    林滉表现得热情,Nahal却是不自然,回说都还好。

    “对了,我听说从前你经常会来收容中心旁听,是吗?”

    林滉又问,Nahal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给我说说怎么讲课才能充分调动你们的积极性,又或者,怎么样才能跟那群孩子们走近一些……”

    “这个……”

    面对林滉的虚心求教,Nahal却显得手足无措。他支吾着,思索了半天,不知怎么回答。

    “别打扰别人工作了。”忽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林滉反应不及,愣住。

    梁璀错则神情冷漠地上前,嘲讽地说:“这位老师真有闲情,都要走了,还这么记挂孩子。”

    “我……”林滉语塞,他会问Nahal这些完全是因为团队的Amy,他才不关心怎么才能跟那些孩子亲近一些。

    越亲近,情感上便越有负担,他便越容易胡思乱想。

    这期间,梁璀错则示意Nahal可以先去工作了。

    “走吧。”接着,她指了指前方,让林滉去房间将她的行李拿出来。

    如同被施咒,林滉忙不迭的将行李箱取出,交给梁璀错。但那人却全程冷漠着一张脸,着实叫他感觉不舒服。

    “那个……你看,都是同胞,要一起吃个晚饭吗?”依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却换来对方一记漫不经心的白眼。

    “你不用好好研究下怎么和孩子们沟通吗?”梁璀错无不嘲弄的说,然后推着行李箱走进了林滉斜对面的客房,将房门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