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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祖铁青着脸,浑身的火气呼之欲出,李黄氏看的是胆战心惊,她知道自己平日里发个小脾气,闹几句还行,一旦到了真格的,她是拗不过夫君的,加之女儿的劝说她就暂时咽下心中的闷气,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女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咱们走,去娘的房中,娘让人给你们做好吃的。”
瞥了一眼娘仨的背影,李耀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唉,这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我李耀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遇妻不贤,儿女不孝,失败,真是失败,官场得意又如何,家中却一团乱麻……”
杜义推门而入,看着李耀祖惆怅的样子心中明白了几分,“大人,在下实在不忍看大人这个样子,您得稳住啊,家中的事总归是小事,朝中的事才是大事,可不能让家中的事掣肘与您啊……”
李耀祖摆摆手,“老夫知道,先生无需多言,孰轻孰重老夫心中自有分寸。客人应该快到了,你代老夫去府门前迎候吧。”
一人一骑闯进了杜义的眼帘,杜义手搭凉棚看着马背上得意洋洋的展俊,鄙夷之色跃然脸上,“哼,真如大人所说,这个展俊外表粗狂,粗俗不堪,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到大统领的位置……”
正想着呢,展俊在离府门几步远的地方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疾步走过来。没等展俊问话,杜义几步走下台阶,堆满笑脸拱手道:“来者可是展俊展大统领?”
展俊虽是武将,但也是懂规矩的,他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也就是说,宰相家看门的也得是个七品的官,他虽是三品,但是,来到李府也只是客人而已,大统领的威风显不得,于是赶忙回礼道:“下官展俊,应李大人之邀前来拜会。”
“在下杜义见过展大人了,展大人,大人命我在门前等候多时了,大人盼着你来呢。展大人,请,府里备好了酒菜,就等你呢,请,请……”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寒暄声,李耀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前,果然看到杜义引领展俊快步走过来。李耀祖铁青的脸变的柔和起来,如今他把家事暂时撇到了脑后,腾出功夫来应酬展俊。
“哈哈哈……”李耀祖笑着走过去,“展大统领,有失远迎啊,还望展大统领莫怪啊。”
“下官展俊见过李大人,李大人哪里话,是展俊实诚,明知是李大人和下官客气,下官也没推辞赶着就来了,大人可别怪展俊实心眼啊。”
一番寒暄,三人已在桌前落座,展俊看着这一桌子的酒菜感叹道:“哎呀,让大人破费了,展俊只是一个区区三品武将却得大人如此厚待,展俊真是愧不敢当啊。”
“展大统领过谦了,你可不是什么区区武将,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否则怎么会把皇宫的护卫工作交给你呢……”
“大人过奖了,大人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谁不知道满朝文武中,皇上最倚重的就是李大人您呢,您是一品总理大臣,掌管军政要务,深得圣心,展俊能来贵府做客,真是荣幸之至啊……”
这一顿的互相吹捧说的双方都有些飘飘然,如果再这么吹捧下去,饭菜恐怕都凉了。杜义给李耀祖和展俊斟上酒,“大人,大统领,别光顾着说话啊,来,先喝一杯,这酒可是年下皇上钦赐的御酒啊,来,品尝一下。”
“对对对,来,喝酒,大统领,老夫敬你一杯。”
酒过三巡,展俊放下酒杯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布置羡慕的点点头,“不愧是一品大员的府邸,这布置真是气派……”
“哈哈哈……展大统领过奖了,这哪算是什么气派啊,只不过是随意摆摆放放而已,想必展大统领的府上更是金碧辉煌吧。”
这个问题引起了展俊的惆怅,“唉,大人,家中布置再好又有何用,没人看,没人享用啊。”
李耀祖和杜义相视一眼,不明白展俊的话是何意。杜义将酒杯递给展俊,“大统领,何出此言啊?”
“唉……”展俊捏着酒杯叹了口气,“想必大人和先生也知道,展俊四十有余却还是孤身一人,府中冷冷清清,家业再大又如何?家中布置的再好又如何?谁和展俊分享?几房老婆都他娘的死了,都没给我留下一男半女,展俊官居三品又如何,得皇上器重又如何,还不是表面风光,内里却冰凉冰凉的……”
展俊命硬克妻之说京城人尽皆知,李耀祖和杜义听了他这一番牢骚差点笑出来,没想到这莽汉也会有细腻之处。
李耀祖捋了一下胡须来掩饰幸灾乐祸之色,举杯劝酒,“大统领,不要这么沮丧嘛,以大统领今日之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杜义偷偷一笑,心道:“恐怕他做到一品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他,谁不想活的久一点,就他那克妻的命,这辈子就孤独到死算了。”
想是这样想,可这样的话不能宣之于口啊,杜义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展俊面前的小蝶中,“大统领,李大人说的对,像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愁没女人,有女人就有孩子,别急,让大人联合众同僚帮你张罗张罗,这老婆不就有了?”
“嗯,杜先生说的对,老夫跟同僚们说说,谁家有远亲,远亲家谁有未嫁的女儿,让他们介绍给你认识,你喜欢哪一个就娶了去,来年再生个大胖儿子,你那份家业不就有人继承了吗?”
展俊听的挺热闹的,欢喜之色也写在了脸上,可是转眼间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嘴张了张似乎有话却难以启齿,“谢谢大人的好意,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杜先生,实不相瞒,我之前找人算过命,算命的说我命硬,要想我展家后继有人就必须找个比我还命硬的女人,算命的还说,一般小门小户家的闺女都是贱命,娶过门还是个死,要找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官家的闺女还有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是好命,配与我正好,谁也不克谁……”
展俊自顾说着,李耀祖和杜义却听得有些不耐烦,都在心里暗暗说道:“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想找个黄花大闺女,还是大户人家的,哪个大户人家肯把闺女交给你去糟蹋?哪个大户人家肯把闺女交给你去克?”
展俊一边说一边用偷偷观察着李耀祖的脸色,其实他的这番话就是说给李耀祖的,希望李耀祖能借着他这番话想起自己还未出阁的女儿。可是观察了半天,李耀祖依然很认真地听他说话,心思根本没往他期望的那方面想。
展俊讪笑一下,“呵呵,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让大人和先生见笑了。”
李耀祖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难得展大统领讲心里话说给我们听,咱们明面上是同殿为臣,私下里可是朋友,你心里这些话不跟我们说出来难道还要憋在心里啊,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些,来,喝酒,老婆的事先别急,欲速则不达嘛……”
“我能不急嘛,眼看我就要知天命的年纪,膝下还是无一男半女,百年之后我有何面目面去见列祖列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不娶房老婆生下一儿半女的,我这不孝的骂名算是背定了!”
展俊眼珠一转岔开话题,左右环顾了一下,“李大人,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来,喝酒!对了,展俊带来些礼物,有给大人的,也有给尊夫人的,听说大人有一儿一女,所以展俊也给他们备了些礼物,劳烦大人转交给他们。”
没容李耀祖推辞,展俊接着说道:“这都到了饭点了,尊夫人和令郎令爱怎么都没出来用膳呢?”
李耀祖不知展俊这话是何意,解释道:“这是府上的规矩,有贵客来,妇人孩子不能上桌的,他们都在自己房中用膳,展大统领,不用管他们,咱们接着喝酒……”
“李大人,展俊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的讲究,不能因为展俊来就不让尊夫人和少爷小姐出来用膳吧,那多说不过去啊,再说了,大人您都说了,咱们私下里是朋友,那咱们就是一家人,让大嫂和孩子们出来一同用膳也不算不讲礼数吧?”
展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一开始就是奔着李娇儿来的,既然来了他就变着法的想见那位大小姐一面,可偏偏李耀祖不懂他的心思,将什么规矩礼数搬了出来。见李耀祖默不作声,展俊急的是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杜义是个聪明人,他很快猜出了展俊的意思,不由的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了这么多废话原来心里是惦记上了我们家小姐,哼,小姐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也不是你一个四十多岁的莽汉该惦记的啊,别忘了,你可是悦女无数的人,我家大小姐好歹也是黄花大闺女,再说了,就凭你一个三品武将,有勇无谋的人也配和大人结亲?真是不自量力!”
见李耀祖仍一副茫然之色,杜义悄悄的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接话茬,见李耀祖会意的点点头,杜义这才说道:“展大统领,今日就咱们三个喝酒聊天吧,你以后常来府上,等熟了再请夫人等出来岂不更好,府中甚少来武将,在下怕夫人还有两个孩子见到你的威仪而心生恐惧,那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