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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寒把放在俞炎承肩膀上的手收下来，他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放在椅背上，很随意的样子。
“有什么不敢来的，方盛和顾氏离的那么近，今天早晨的事情传到我耳朵里了，我自然要过来看看。”
说完，顾长寒转头，视线放在方无念身上。
他盯着那个睡着的小孩子，看了一会。
“你可不要打什么鬼主意，这边都是我的人。”
俞炎承警告顾长寒。
顾长寒极淡的嗤笑了一声，他把视线收回来，“我没你想的那么坏，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她呢？”
“谁？”
“方菲。”
“出去了，和唐锦兮一起。”
俞炎承说完，顿了一顿又开口，“你别在这了，她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
顾长寒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他抖了抖，叼了一根在嘴里。
俞炎承伸手将他嘴里叼着的烟拿下来，扔在一旁，“孩子在这，要抽出去，那边有抽烟区。”
顾长寒转了转手里那盒烟，他长腿一迈，坐在了俞炎承身边，“那行，我在这等她。有些事跟她谈谈。”
俞炎承不想顾长寒在这里，方菲本来就因为方澜的事情心力交瘁，要是再看见一个堵心的顾长寒，肯定更不好受。
所以俞炎承想赶顾长寒走，他本来准备打手势叫人过来把顾长寒扔走的。
偏偏这个时候，顾长寒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一样，转过了头看他，“这件事情挺重要的，我想方菲也想听我说完。小舅舅还是不要替她做决定了吧，免得她错过了我这个机会，会后悔。”
俞炎承盯着顾长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改天说的吗？你非要挑今天这个日子给她添堵？”
说完，俞炎承朝那边打了个手势，有两个特警站在了顾长寒身旁。
俞炎承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让顾长寒滚。
顾长寒轻笑，嗓音一贯温润，“那行吧，那麻烦舅舅替我转达菲菲，如果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来找我。我对她，不会再有欺瞒。”
说完，顾长寒从椅子上起来，他转身对那两个特警开口，“不用动我，我自己会走。”
俞炎承在顾长寒要离开时，冷冷开口，“你别叫我舅舅，我担不起顾少你这一声小舅舅。”
顾长寒头都没回，他走了一段路，停下来点了根烟，在青灰色的烟雾飘散时，他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
他好似清瘦了不少。
俞炎承摩挲了一下下巴，觉得顾长寒的城府是越来越深了，言行举止也越来越难以琢磨，让人不得不防备。
就比如他今天来这一场，俞炎承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来示好求饶的还是来耀武扬威的。
......
重症病房。
方菲换了无菌服进去探视方华，唐锦兮坐在休息椅上，正在打电话处理一些公司上的事情，他的嗓音不轻不重，却自顾给人一种威压。
方华躺在病床上，受伤的那只腿被吊了起来。
方菲扫了一眼他的腿，“伤到骨头了？”
“你问我？我一个病人我怎么知道。我刚刚，差点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
“没想到抢救回来了？怎么，你难道还挺想死的？”
方华轻轻摇了下头，“那倒不是。”
方菲低头看了看手指，一时安静。
方华开口，“看你眼睛有点红，该不是为我哭的吧？”
方菲低笑了一下，她抬起头，盯着方华，“是，气哭的。想着我怎么有那么蠢的弟弟，蠢到把枪递给敌人。”
方华：“.........”
“爸情况不太好，刚才差点死了，现在在二次抢救。”
方华听方菲这样说，就明白她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了，“怎么了，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医生说他快醒了。”
方菲想扯出一抹笑，但是她眼眶一热，她笑倒没有笑出来，而是拿了手背抹了下眼睛。
方菲低头，吸了吸鼻子，她指了指她自己，“为了救我，替我挡了陈媛的枪。”
方华看着天花板，他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似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是他一手促成的，俞舒的死，方澜的病重。
他简直十恶不赦，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口，奢求原谅。
想了一会，他低低的开口，“我这病了，方盛还要人主持大局，你回去吧。”
方华思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样，能稍稍弥补一丁点了。
方菲摇头，“我说这个没有挑你什么错的意思。方盛你想要，就拿去吧。我们两姐弟，公司在谁手里管理，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方盛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好。再说了，没有方盛，你怎么对付顾长寒，你不是挺恨他的吗？我以前要方盛，只是想证明自己，现在我已经是方家名正言顺的正牌继承人，方澜的亲儿子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我自己的，方盛......我不需要了。”
方华说完，好似笑的有些嘲弄。
“还是一起管理吧，你现在也熟了。”
方华好似有些不耐，“我管理这一年多，头发都要掉到秃顶了，让你来你就来。要真觉得亏欠我什么，到时候你和爸，开个晚宴，正式宣布一下我的身份，这样我出去泡妞也好泡一点。”
方菲盯着方华，他好似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方菲知道，这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他蛰伏了那么久才夺下方盛，为的并不是拿在手里好玩，他一直都是个有野心的人。
只是他现在，觉得内疚，所以补偿。
方菲苦笑了一下， 她伸手，把方华冰凉的手放在掌心里，“其实你不用这样，你没有亏欠谁，只是命运弄人，下次别犯傻就行了。”
方华闭上眼睛，“就这样决定了，你不必再和我商量，我困了，你走吧。”
方菲可以轻易说原谅，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方菲见方华闭上眼睛，一脸送客的样子，她轻叹了一下，“那等你想清楚了再和我谈，目前你有伤在身，方盛的事情我先接手。爸那边还在等结果，我先去看看，等下让人通知你。”
方华不吭声。
方菲抓着他的手晃了晃，“听见没有？”
方华睁开眼睛，他把手收回了，不让方菲抓。
他满眼嫌弃和不耐烦，“你不要抓我的手，我知道我的手嫩，手漂亮，摸起来骨感好。但是你是有男人的，请你放尊重一点！”
方菲瞪了一眼方华，“稀罕摸！”
说完，两个人都轻笑了一下。
方华点头，“等我好点了我去看他，告诉他坚持住，我还等着他那句对不起。”
方菲微微颔首，“嗯。”
方菲走出门，唐锦兮刚好挂断了电话，他抬眸和方菲对视了一眼。
他起身，走到方菲身前，揽住她的肩膀，“怎么样，谈的还顺利吗？方华有没有刁难你？”
“那倒没有，他要把方盛还给我。”
唐锦兮拍了拍方菲的肩膀，“那还不好。”
方菲目视前方，她朝唐锦兮身上靠了靠，模样好似有些疲倦，“你背我吧，我有点不想走路。”
“行。”
唐锦兮走到方菲身前，弯腰，方菲跳到他背上。
唐锦兮朝前走，方菲把脸颊贴在他肩头，她开口，“不好，以前方华挂着私生子的名分，我跟他争的死去活来，水火不容。现在他只是去掉了一个私生子的名头，我们却开始互相谦让了，只不过是一丝血脉在作祟，你听起来，会不会觉得挺可笑的？有时候我自己想想，都觉得挺——”
方菲说道这里却顿住了，她其实觉得的更多的，是难过。
但她不想让人知道。
唐锦兮背着方菲进电梯，他按了楼层的按键，然后盯着镜面里映着的他们模样，他微微笑。
“原来你烦这个。”
方菲不吭声，她好似有点疲累的闭上眼睛。
唐锦兮背着她走出电梯，他走的缓慢，“其实你不必介怀，这真的不是血脉在作祟。我见过太多亲生兄弟姐妹为了争家产相互争斗的，甚至是下手玩阴招的，也见过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的。这不关血脉的事情，你和方华之所以相互谦让了，是因为——你们之间没有仇恨冲突了。”
方菲听完唐锦兮的话，她睁开眼睛仔细想了想，“好似挺有道理的，但有一点我想不通，是我对方华没有仇恨冲突，但方华对我，应该还是有的啊。为什么，他不和我记恨了，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个名分？”
“那谁知道呢，你要问他了。不过，也许就是呢也说不准，有些人成魔，也不过是那一丝执念。”
方菲趴在唐锦兮背上，揪住唐锦兮的耳朵，用力扯了扯，“没想到你说起道理来还挺有一套的。”
“别扯我耳朵，怎么跟佳霖一样，果然是随了你了。”
“无念，现在叫无念。”
方菲松开了唐锦兮的耳朵，她凑过去唐锦兮耳边，伸舌头舔了下他的耳垂，蜻蜓点水一下而过。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唐锦兮将方菲放下来，伸手将她咚在墙上，“你是不是欠亲？”
方菲笑了笑，从唐锦兮手臂下钻出去，朝抢救室的方向走。
她好似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唐锦兮摇了摇头，撩完就跑，也太不负责了。
方菲去到抢救室的时候，抢救室的灯已经灭了，俞炎承正在跟沈冰说话。
方菲见状，赶紧走了过去，她悬着一颗心的张口问，“情况怎么样？！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