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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泽木进到了房间,徐妈妈——秦琴双手捂着脸,一声一声悲痛欲绝的哭泣着,只要想到好端端的嘉荣如今瘦弱骨拆的躺在病床上,她就心如刀绞。
徐泽木走了过去,他在徐妈妈面前站定,坚硬面容没有表情,只是眉宇间流露的沉默哀伤不亚于秦琴的痛苦。
秦琴知道有人进来,脑海神志断断续续的令她想起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想起徐泽木为了给她治病,自己独自一人撑起所有,然后还要每天汗流侠背的回来给她做一日三餐,告诉她要乖乖待在家里,嘉荣去了国外读书,他也要出去工作……
不然他们会没有生活费的!
现在想来从那时候起,嘉荣就出了事,可泽木却隐瞒了她这么多年!
秦琴大声发泄心里的难受,恸哭的泣声在这房间里,充满了哀伤。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渐渐收住声,沙哑的音调问徐泽木:“嘉荣,什么时候出的事?”
徐泽木深沉眼眸里划过抹犹豫,他看向徐妈妈,想要再次欺骗搪塞过去好让她忘记痛苦只生活在目前现状中,可对上那双已显苍老红肿的眼……
徐泽木喉头轻动了下,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几不可见的捏紧成拳,母亲她有权利知道,徐嘉荣一睡这么多年……四年里多少个日日夜夜,与世界与时间彻底隔绝脱轨……这,不管是于他自己本身,还是他们这些亲人,都是不公平的!
如果在明知道她已经知晓事情真相时还隐瞒着,徐泽木心底深处升起股深深的无力,这是每次母亲犯病失控,家人却只能在旁看着无能为力的无力感!
徐妈妈缓慢的抬起头,徐泽木薄唇动了动,他开口:“四年前。”
“四年?”秦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徐泽木捏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医生说他能这样保持着最初情况才是最好,说不定哪天就能清醒过来。”
秦琴激动的摇着头痛哭出来:“嘉荣他就这样整整躺了四年?泽木你于心何忍,那是你哥哥啊……你让他孤零零一个……”
“不是孤零零一个……”徐泽木想对她解释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艰难,可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所有的话全数咽了回去。
他上前伸出手捧住秦琴的头,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
任由她的泪水沾染在自己衣服上,徐泽木无声沉默着,只是坚毅容颜上在秦琴看不到的地方划过抹痛苦。
他的手笨拙的一点一点安抚着徐妈妈,过了半晌,等她哭声小了些,徐泽木沉着语气透着坚定说。
“他会醒过来。”
秦琴拽住他的衣摆用尽了全力,可身体因为哭泣还是轻轻颤抖着,她不敢深想,嘉荣都已经躺了四年,何日才能醒过来,还有醒过来的机会吗?
窗外夕阳渐渐落幕,房间里漆黑一片,却也谁都没有进来打搅。
徐泽木保持着拥抱住徐妈妈的姿势站立着,徐妈妈就倚靠在他的腰上,似乎只有这样绝望的心灵才能得到慰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外面响起秀姨的敲门声。
秀姨连敲了三下,才轻轻开口:“先生,夫人还好吗?”顿了顿,“我做好了饭……”
徐妈妈依靠着徐泽木轻动了下,徐泽木微微低下头,借着外面幽幽月光,看得出她还清醒着。
门外秀姨再次敲了两下门,徐泽木出声,却只是冰冷的三个字:“知道了!”
门外秀姨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转身下楼。
楼下孟梓佳双手环胸,一身黑色连衣裙包裹着曼妙身材,听到声音,她回转过身,见到单单下来的秀姨,脸上浮起担忧:“里面有动静吗?”
秀姨摇摇头,脸上也有忧虑,但想到都过去了这么久上面难得的平静,这要么是夫人接受了事实,就是被先生给哄着睡着了!
主人家的事情她这个佣人也不好多说什么,秀姨下了楼招呼孟梓佳:“孟小姐,先生没说什么,要不我先给您盛饭,您先吃着。”
孟梓佳漂亮的眉头紧紧皱着,她抬头看了眼楼上,轻轻的摇了摇头,“秀姨不用管我。”
客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孟梓佳站在那里,再无其他声音。
秀姨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
在秀姨离开后秦琴就松开了徐泽木,她的双眼一片红肿,透过黑暗看着窗外洒下的幽幽月光。
她没有动,徐泽木看了眼徐妈妈,转身过去开灯。
只是快摸到开关了,那边秦琴突然出声问:“都是因为舒念是吗?”
徐泽木脚步徒徒顿住,身体隐在黑暗中,坚硬面容越发看不出神色。
“这一切都是因为舒念,若不是舒念嘉荣也不会出事,他是被牵连的,是被舒念牵连的……”秦琴一声接着一声说道,当接受了这一事实,脑海才想起在医院里孟梓佳对她说的话。
若不是孟梓佳的告知,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她这个母亲,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秦琴猛地站起了身,转向徐泽木尖锐的道:“她来我们家就是为了还债,因为她,嘉荣被毁了一辈子……她那么贴心贴力的对我,只为赎自己的罪责……她就是别有用心,她做的这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
“啪”的一声,徐泽木出手打开了灯,瞬间亮起的光芒令习惯了黑暗的他们都不受控制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转过身来对上秦琴的双眼,“嘉荣出事只是意外。”
秦琴痛苦的摇着头,“我都知道了,是舒念害了嘉荣,是她……若不是她,嘉荣现在还好好的……上次在商场里那个姑娘就嚷嚷了出来,只怪我蠢没有想到……接受不了事实,还反而害得自己病情加重!”
“这一切,都是因为舒念……是她,是她毁了我的嘉荣啊……”
徐泽木快步走到秦琴身边,他双臂搂住她,低沉嗓音透着股坚定的说:“不是。”
秦琴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解释,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着头,不再相信徐泽木的任何言语。
徐妈妈每次犯病都会有个契机,起先接到秀姨电话听到徐妈妈再次走丢,因为有先例,徐泽木想都没想就给舒念打去电话。
当听到她说,母亲已经知道了,并且还去往了医院,徐泽木就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唯有能做的,就是尽快赶过去。
可他没想到赶到医院那刻,会见到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怎么都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母亲会发狂想要将舒念掐死,她嘴里怨恨的言语,仿佛知道了一切。
起初混乱的时候徐泽木来不及想,当现在安定下来,徐泽木想要再问,但看到徐妈妈失声痛哭的一面,他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无声的拍打着秦琴的后背,安慰着她。
这些问题以后再问不迟,现在只要母亲能平复下来!
秦琴说不了三言两语就会崩溃大哭,秀姨再次上来手里端了粥,可无论在秦琴面前怎么劝,秦琴都没有张口吃。
如此闹腾的一直到了半夜一点多,这才熬不住的被劝着躺了下去睡着。
徐泽木就站立在床边,看着母亲一下子苍老的容颜,他想到了上次犯病后去到医院,主治医生对他说的话。
“这是突发性刺激所致,其实像这种病不是说一点都不能刺激,人都有适应能力,患病的人适应能力相比较就很差。如果在发现苗头的时候,给于正确的开导,说不定还会在康复上有些帮助,令她恢复的快些。”
“就好比想不通那件事的人,因为别人劝导一下子想通了,然后她的病也就好了!”
秀姨给徐妈妈盖上了被子,她回过身,见到徐泽木还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开口:“先生,饭菜一直都在锅里温着,您下去吃点吧!”
徐泽木回过了神,他再次看了眼睡着的秦琴,淡淡回了句,“不用了。”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秀姨看着他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等下了楼,看到倚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孟梓佳,徐泽木只漠然瞥了眼,他对秀姨没有表情的交代。
“把她叫醒,让回房间去睡。另外,不该说的不要说。”
秀姨心里一紧张,其实并不知道先生指的是什么,但在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好。
所以秀姨聪明的什么都没有问,她送着徐泽木出了院子,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夜魔中,才暗暗松了口气。
转身回了屋里,孟梓佳睡得正熟,徐泽木离开时她并不知道。
秀姨轻轻推了推她,才把她给推醒,挣开迷蒙的眼,看到秀姨,孟梓佳揉着脖子直起了身。
“秀姨,几点了,阿姨还有没有闹腾?”
“没有,夫人都已经睡了,孟小姐,你也回房睡吧!”秀姨温声道。
孟梓佳看向楼梯方向:“徐泽木呢?”
“噢,先生他不在这边过夜的,他回珠江帝景了。”
“珠江帝景?”孟梓佳蹙眉:“他已经走了?”
“是的。”秀姨点头。
孟梓佳张了张嘴,她看看楼梯方向,再看看玄关处,漂亮眼睛里闪过抹挫败,随即被她很快掩饰下去。
没关系,已经成功的留宿在了范琳苑,感情是靠一步步稳抓的,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一时的新鲜不算什么,徐泽木绝对跨不过他和舒念之间横着的那条鸿沟!
舒念到头来,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
徐泽木车速开到了最快回珠江帝景,一路上他不止一遍的打电话给舒念,但那边根本无人接听,等打到最后一遍的时候,直接显示关机。
后视镜里,徐泽木深沉的那双眸里带着抹急色,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就犹如离弦的箭窜了出去。
等到了珠江帝景,他快速的锁上车门,步伐生风的进入电梯上楼,回到公寓的时间几乎都没用下四分钟时间。
打开门进去,公寓里一片漆黑。
徐泽木伸手摸到开关打开灯,一瞬间亮堂起来的光亮照亮满屋。
他视线扫了眼,并没有见到舒念的影子,只是玄关处却放着女士拖鞋。
徐泽木换了鞋走进去,路过客厅沙发的时候注意到放在上面的伤药,他扫了眼,伸手拧开卧室门把。
和刚刚进门时一样,满室漆黑,不过随着房门打开,客厅灯光流泻进去,徐泽木一眼看到那靠在床边静静抱膝坐在地上的黑影。
他打开灯,突然的光亮令坐在地上的女人不适应的微垂下头,她抬起手遮挡住眼睛。
徐泽木走了过去,在范琳苑无论母亲怎么哭泣怎么闹腾,他有的只是深深无力的痛苦;可当无端的见到这样的舒念,她孱弱的抱膝盖静静坐着,低垂着头,头发微微散乱浮在脸颊……徐泽木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见到的一面,她面色通红毫无挣扎迹象的在母亲怀里渐渐失去抵抗,当晕厥倒地那刻,徐泽木心底深处升起的惊恐感是什么他也分不清楚,直到此时,见到她瘦弱的一面——这是真切的心疼!
徐泽木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样的感受,他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舒念感受到,她转过了头,见到他,红通通的眼眸微微瞠大,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沙哑着声问:“徐泽木,你……阿姨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