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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双致命的疾跑的蹄子眼看就要踩踏上那倒地之人,晕厥的韩仕身体忽然以倒地姿势直挺挺的弹射至离地十数丈高的上空。
天空中一双眼眸缓缓睁开,不再是那张玩世不恭脸庞,此刻的韩仕满脸皆是冷漠与坚毅,笔直立于高空。
“竟已是六百多年以后了。”
“如今的天下...”
“唉。”
“都是命数。”
那似韩仕却不是韩仕之人立于高空,满脸忧伤喃喃自语道。
“这一世的我,又得重走一遭过往所行之路了。”
韩仕低头看向脚下地面,面露悲悯神色。
“一切皆是天意。”
“你等为山间生灵,依山而存,依山而死,临了化为山林本身,回归母亲怀抱,是最好的归属了。”
韩仕看向那一人二马,自言自语道:“万事皆有因果。”
“你种了善因,得善果自然是情理之中。”
说罢便是向着奔跑的一人二马伸手一拂,卫佩玖身躯突然不受控制,向着高空缓缓升起,随之升起的还有小白马与赤褐色母马。
这位在北荒长大的女子,心性自然是被北荒艰难的生存环境磨炼得坚毅与沉稳。
但就算是这位长久以来皆处变不惊的女子,此时此刻惊讶之色依旧是遍及那张白皙的脸庞。
卫佩玖凝视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转瞬间心中有了一个对此情此景十分荒诞的答案。
卫佩玖失声痛哭道:“我还不想死啊。”
“我才十七岁啊,怎么就升天了。”
“爹,娘,救救我。”
“呜呜呜……”
“我还没吃够香喷喷的鹿肉。”
“我还没遇见自己心仪的男子。”
“我还没孝敬爹娘。”
“我还没走出去看看北荒以外的地方是否如爹爹所说那般宛如仙境。”
“我还……”
“小丫头片子,你这不是升天,你只是飞天。”
女子自顾自述说着自己心中憾事,只是还没待到她唠叨完,便是被一个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给打断了。
卫佩玖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难以置信的转身看向声音所在方向。
卫佩玖看着双手负背立于空中的韩仕,下意识伸出双手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睁眼时真真切切看到那人确是韩仕无疑。只是少了嬉皮笑脸,变作了一副老态横秋。
随着野人谷山林间生灵近乎灭绝于雪崩之中,大山的愤怒才终于得到平息。
一行百余人骑队在雪崩停止之后,疾驰入谷。
入谷后便是立即四散开来,骑马奔走于谷内山崖、峭壁,丛林各处,细心扫视着每一处所经之地,嘴中不断细声叫着一个名字“佩玖!”
“西北方一行百余人骑队入谷,正在急切的寻找着一名叫做佩玖的人。”
“从韩仕的意识里我知晓你的名字为卫佩玖。”
“他们急切的模样不似寻仇之人,我也可不忧虑你的安危。”
“你于韩仕有救命恩情,这份恩情我便擅自做主替他还了。”
“韩仕此时有着他现在非做不可的事情,我这便送你去往找寻你的那一行人身边。”
韩仕仍是双手负背的模样,平淡对女子说道。
女子看着韩仕一脸清高的模样,再听闻他的一番言语,心中十分的不痛快,下意识便是健步朝着韩仕所在方位而去。
卫佩玖已经忘了自己此刻立于空中,脚下空无一物,能立于虚空,也全然是此刻这位韩仕的仙人手段。
卫佩玖前脚刚一踏出,便是重心一失,尖叫一声紧闭着后朝着地面摔落而下。
韩仕摇摇头,叹息一声后便是身形一闪出现在卫佩玖所坠落方向。
待到卫佩玖再度睁眼时,一张温柔的脸庞映入眼眸,自己正躺着韩仕怀里,徐徐向西北方缓缓飘去。
“你不是叫做王良吗?”
“你为什么又说从韩仕的意识里得知我的姓名了?”
“你是王良,又或是韩仕,你都不应该以旁者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才对。”
“还有啊,你为何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嘻嘻哈哈了。”
卫佩玖说完这句话,眼眸里一抹失望神色一闪而过,却被韩仕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卫佩玖接着面露怯色细声自顾自说道:“你是天上来的神仙吗?为什么可以凌空飞行啊?”
韩仕低头看了看蜷缩在自己怀里不敢抬头看他的卫佩玖,脸颊不自觉浮现起一丝笑意。
男子怀情而自惭形愧,女子怀情而有意难发,皆是眼下女子这般了。
“我是腐烂在历史中的人,知过去,也因某些机缘,能察未来。”
“你与韩仕缘起于此,我却未曾窥探到缘尽何时。”
“我能与你述说的,就到此吧。”
“你们两人的路,需要你们自己走完之后,才可品味其中滋味。”
“如若我道破天机,便是做了那拆路之人。”
卫佩玖默不作声,只是静静抬头看着那张本就谈不上熟络此刻却更显陌生的脸庞。
虽然对韩仕的一番言语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里大概也明白,此时这个不知是韩仕还是王良的人,或许真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
相较之前自己所认识的他,总感觉少了份可爱的亲近感。
韩仕伸出食指,在卫佩玖的额头轻轻的点了点,卫佩玖便再不知晓往后的事情了。
“玖儿,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的小心肝啊,你可是吓死爹爹我了。”
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男子急切的看着躺在自己怀中才缓缓睁眼的女子说道。
“爹,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卫佩玖低声呜咽道。
两行泪流从装满星辰的一对眸子里悄然滑落,繁空之上的银河悄然爬上了女子白皙的脸颊。
可是在女子转头看向身侧时,那正与自己的马儿亲昵的小白马,却告诉自己,他就是来了,又走了。
“爹,您的额头怎么了?”
“都怪我自作主张,才害的您负伤”
卫佩玖伸手轻轻触碰卫栩的额头,呜咽说道。
“傻闺女,爹爹身体结实着呢,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卫栩面色温和,柔声对卫佩玖说道。满脸挂满了宠溺。
“是我没有听从袁统领的指挥,在他们不留神之时,擅作主张跑进野人谷追赶负伤的花鹿,您不要责罚他们。”
卫佩玖自责说道。
“好了,只要我的小心肝儿没事就好。”
“爹爹不会责罚他们的。”
“以后你不要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爹爹这把老骨头啊,可是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卫栩抚摸着卫佩玖的脸蛋儿,柔声说道。
山巅之上,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远远看着与父重逢的卫佩玖。两滴泪珠不自觉从眼眶低落而下。
“能再见你,真好。”
“只是这一面,委实是太过短暂了。”
“九州共主又如何,万邦来朝又如何。”
“我的天下,却独独少了你。”
“六百年后的你不再是你,而我也不再是我。”
韩仕喃喃自语道。
说罢便是身形闪烁,化为一道白虹自东南掠去。
北荒东南部的鸣金谷,十人御剑而行。
“师兄啊,不过是一毛头小儿,犯得着我们这样兴师动众吗?”
“我们日夜兼程赶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根人毛都没见到。”
“该不是韩家放出的是假消息吧。”
“寻常人家都舍不得让自家子孙来这鬼地方受苦,更不要提韩家这样的大家族了。”
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
“勿要聒噪。”
“欲食其禄,先担其忧。”
“再者宗内之事,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领头之人平淡说道。
世间剑道魁首,代代尽出丹屏。这句话在江湖上人尽皆知。这座稳居天下第一的剑宗,代代弟子尽是惊艳绝伦。
无数自恃天资聪颖的青年剑客,挤破了头颅想要成为丹屏弟子。
且不论是否能成为登堂入室的一流剑道高手,仅是丹屏弟子四字,便是在江湖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丹屏十剑,则更是一代弟子中最为天资超然之人。
十剑之中每一剑,皆是由丹屏弟子以精湛剑术手刃上任执剑之人而获得的称谓。
当代十剑之首则更是被丹屏宗宗主称做五百年一遇的剑道奇才。
不同于其余九人一步一步爬上如今十剑之位,这位当代丹屏剑魁出道即是巅峰。
入丹屏一年,便是在丹屏论剑大会上锋芒毕露。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跃入剑堂,剑锋直指上代剑魁。
轻轻吐出四字令在场众人无不是瞠目结舌。
“敢应战否?”
没有胡里花哨的招式,也没有势均力敌的见招拆招。
仅仅是平淡无奇的一剑。
那一剑如流星一般化作一道白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滔天剑势一举洞穿上代剑魁格挡于胸前的剑身,继而洞穿其胸膛。
再往后江湖就流传着一句“天下诸剑,不过陈熙峰一剑!”
丹屏宗内对于王家所托之事,丹屏宗内有两个声音。
投机派认为“王家有不便自己出手的事情求于本宗,如果顺利完成了此事,便是于王家结下了莫大的香火情。”
“那么丹屏宗以后有着王家的鼎力支持,江湖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无数代先辈所谋求的江湖第一宗,便能水到渠成。”
务实派则是认为“江湖不应插手庙堂之中的恩怨纠葛,独善其身安于现状才是明哲之举,且不说事成之后为宗门所带来的好处,那韩家公子明处暗处的护卫之人,能是一般人?”
“就算成功击杀韩家公子,韩家能放过丹屏宗?”
“丹屏宗虽然是江湖中顶尖的宗门,可是在韩家的金戈铁马之下,就只是一只病殃殃的猫。”
“为了王家而得罪韩家,给自身惹来灭宗之祸,实在不是明智
之举。”
两边为此事争辩不休,最后宗主一声厉喝,才结束这场双方皆是有理有据难以停止的争吵。
丹屏宗宗主对争论众人平淡说道:“十剑尽出,不容有失。”
“宗门兴衰,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