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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窗边望风景,有人轻扣房门:“里面可是苏家小姐苏婉清?”
“正是。”我边回答,边开了门,来人是教习嬷嬷。她将我引到院中,又见另一嬷嬷,衣着装饰皆是不凡,身后还跟着十数个宫女。
“荣姑姑,这便是苏婉清了。”教习嬷嬷向她行礼。
我便学着她的姿势也行了一礼,装作乖巧懂事的模样,“荣姑姑好。”
荣姑姑也回礼:“苏小姐好。”比了“请”的手势,“苏小姐,皇上邀您一同出席晚宴。”
我大吃一惊,皇上?邀请我?!
邀请谁也轮不到我这微末小流的小门小户家的小姐吧!
荣姑姑看出了我的疑虑,解释道:“是墨将军想见您的,据说是您的故人。”
“故人?”我更惊讶了,我何曾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原本的苏婉清也不过是个宅院小姐,想来也不能和墨家的人扯上关系吧!
“姑姑可知是何故人?与我有何关联?”
“这奴家就不得而知了,姑娘请吧,一去便知。”
罢了罢了,管他什么故人呢!实在不行,就说我年轻时摔坏了脑子,记不得了。想来他也不会多加为难。
愈靠近开设宴席的大殿,我的心愈是紧张起来。原以为有了前世的磨砺,心智强于常人,可第一次踏入皇宫,巍巍皇城,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敬畏。
“禀告皇上,苏婉清到了。”
“传。”中气十足,雄风摄人。
我便由荣姑姑领上大殿,一一行礼。好在学规矩时不曾偷懒,这会儿才没出差错。只是众人皆坐着,我一人站在殿中,接收了所有人的目光洗礼,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皇宫头一次设宴迎接战功赫赫的兵马大将军,何其隆重。而我因未做准备,青衣白纱,淡妆素钗,在一众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当然,融入不进去的还有我的身份。
鲜明的对比让我的紧张感更增几分。
“苏小姐虽不重粉饰,却也有一番清水出芙蓉的韵味呢!”皇后娘娘瞧我一眼,便夸起我来,脸却是对着大将军,想来也不是真心夸我,不过是借我拉进距离罢了,“看来能做墨将军的故人,到底不是俗物啊!”
“娘娘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我虽紧张,答话时却也清晰有力,不卑不亢,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墨将军说你是故人,本宫和皇上都好奇你们有何渊源呢!”皇后总算对着我说了一句话。
她这一问,倒也问出了我的疑惑,我这才敢朝这位久闻威名的大人物看去。
虽未有人向我指明是哪一位,然而右侧席位的第一个位置突出,坐着的人散发的气场强大,想来是墨城渊无疑。
英挺剑眉,黑眸如水,轮廓分明、线条流畅的脸在烛光下柔和了几分。好一个英俊帅气的少年!我在心中惊呼。
然而他薄唇微抿,不见笑意,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我对上他的视线,仔细地看,努力回忆,但脑海里还是一片茫然,差点脱口而出:“您哪位?”
我是真没印象。
可我想他没有认错,他看我的眼神中分明带着熟悉、笃定、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呵,看来苏小姐是不记得在下了!”墨城渊轻笑着自嘲。
我却感到了几分凉意。怎么这不像故人相见泪汪汪,反倒像是仇人狭路相逢欲拔刀呢?
“将军见谅,婉清实在是……”实在是什么呢?脑子不太好?我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说辞。
墨城渊开口了:“不怪苏小姐贵人多忘事,原是多年前的往事,孩童时的记忆了,忘了……也无可厚非。”
看来还真是苏婉清小时候认识的人,可真厉害,认识这样的大人物!以后苏宅会不会跟着他鸡犬升天?我差点笑出声。
我正要答话,墨城渊继续说:“从前我叫许深,在苏宅做了八年的学童。”
许深???
对不起,还是不记得。
不过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能赶紧顺着台阶下:“原来是这样,曾有幸留将军学习,实在是苏宅的荣幸。”
拍完马屁笑呵呵地瞧他一眼后,我笑不出来了,这人的目光怎么那么冷?看我的时候,我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我莫名其妙。
被赐座后,我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最角落的位置。皇上皇后经刚才一幕,估计也认为我们关系并不熟,我没什么用,便不再搭理我。正好,没人打扰我吃饭,还能一睹宫中歌舞的精彩。
至于那位大将军嘛,我不求沾他的光飞黄腾达了,此人不是善类,我离得越远越好,免招是非。
宴会进行得差不多时,我头脑昏沉,困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强撑着。机械地随着众人的样子行礼、讲话、拜别,总算是撑到结束了!
我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回去睡觉!
走时无人记得还有我这么个人,我趁此机会溜之大吉,好在记忆力过人,原路返回不成问题。
“唉!”无奈地叹口气,望着天上的明月,在宫里生活可真不易啊,时时守着规矩、提心吊胆,我若在此多呆些时日,怕是要郁郁寡欢、英年早逝。
“苏小姐因何事伤感?”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心中一惊,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墨城渊?他居然没有被大队护送,只留着身边一个护卫。
我不敢大意,赶紧行礼:“将军好。”
他缓缓朝我走来,不着急出声,直到步子迈到了我面前,才慢悠悠地开口:“苏小姐免礼吧!”
去你的!我腿都快麻了……
说是故人,好似情谊深厚,然而这人一口一个“苏小姐”,总觉得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苏小姐因何事伤感?”他又问了一句。
我能说什么,觉得这皇宫不够好还是这月亮不够圆?“臣女只是……想家了。”
墨城渊不说话,信步闲庭地走着。
我也只敢默默地跟在身后,忍住大吼一声“您慢慢散步,我先走了!”的冲动。
“听说将军府是苏大人督建的?”
“正是家父。”
“辛苦了。”
“不辛苦,好好修建将军府、让将军满意是家父的职责所在。”
“不满意。”
嗯???
嗯嗯???
“为、为何?”我舌头打结,后背发凉,愈发觉得此人不善。
爹啊,你莫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这人说曾是你的学生,可谈话间分明对你不敬,丝毫没有师生之情啊!
“听闻前些时日,令尊因为宅院修饰不妥被皇上训斥?”
……我脸上三条黑线,这人消息可真精通。“是。”
“你可知为何?”
“因为几树梨花?”
“是。”
看着五大三粗,心思怎么这么细腻,连几棵树都要计较。
“听闻将军不喜梨花?”
“是。经不得风吹雨打,洒落一地,惹人厌烦。”墨城渊语气不重,却带着狠意。
像这种久经沙场、有英雄情结的人大概见不得梨花等易败落之物吧,容易联想到不堪一击、没有坚韧品质等。
我替老爹忿忿不平,真想回现代给他搬几盆仙人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