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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小时候一般是没有很多机会可以看到电视的,姑姑家的电视机放在姑姑姑父他们的卧室里。金子的姑父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他热爱艺术,写得一手好字,还非常擅长做根雕,就是把一些枯木的树根根据他们本身的形状,雕刻成各种造型各异的动物。姑姑家宿舍的窗子里,墙上,到处都摆放着姑父的作品。姑父很喜欢看动物世界,每当电视上在播放时,姑父就会叫金子来看,金子会跑进卧室,关上门,坐在靠床脚的地上,仰着头看动物世界里播放着的各种奇怪的动物,有热带雨林里的昆虫,也有非洲大草原上的哺乳动物,有时食草动物会被食肉动物吃掉,很是凶残。
金子也想起了她家的小动物们,它们虽然不够格让动物世界记录一程,却也是金子见过的比较奇葩的动物们了。就好比金子家的狗,它是一只长着长毛的中华田园犬,因为它的毛是金色的,又特别长,所以家里人给它取名“长毛子”,它是一只特别胆小的看家狗,被老鼠咬破过鼻子,被猫抓伤过脸,下雨天它也不回它的砖头房里去,趴在地上忧伤的淋着雨。金子的表哥在金子家帮工,他教会了长毛子很多互动技能,比如站在它面前,一只手背过来,另一只手摊开来,就像邀请舞伴跳舞一样,长毛子就会把两只爪子放在你的掌心,站立起来和你“共舞”,如果一只手举过头顶转圈圈,它就会摆起它的爪子对你谢谢,金子的假期有很多愉快的日子是和长毛子一起度过的。后来金子因为上学,越来越少的回到家了,等到金子家那个村子因为修建水库占地要集体搬迁,长毛子就被送去留守的一户人家去寄养了。金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它,听妈妈说很多年前去看过它,它还认识人,抬着爪子想要跳舞。如果按照时间来计算,它现在应该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愿它是好好走的,不是被吃掉的。
金子家还有一只异常聪明的猪,那是买猪仔的时候卖家连卖带送的,它是最后一只被生出来的小猪,又瘦小,吃奶的时候总是会被挤到一边去,所以养殖的人都觉得它养不活。可金子的表哥却没有放弃它,用奶嘴一点一点的把它给喂大了,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咯呢”,咯呢的圈门从来都不用关,因为除了吃饭的时候它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哪也不去,大家都说这是一只长得很漂亮的小猪。其实猪也是各有各的样子的,如果你见过咯呢你就会知道,真的有长得很漂亮的小猪。每次到了饭点,只要叫它“咯呢,咯呢”,它就会把门顶开呼哧呼哧的跑出来吃饭。听说只有要杀它那一天,怎么唤它它都不出来,养它的表哥痛哭流涕,最后杀猪贩子连拖带拽的把咯呢拉出来杀掉了,它从一只活生生的小猪变成了餐桌上的美食。记得有一天金子在姑姑家打电话回家,突然想起来好久没见到咯呢了,她问妈妈:“咱家咯呢去哪了?”妈妈回答说:“早就杀了啊,你不是还吃了吗,过年吃的猪肉不是挺香的。”金子嚎啕大哭,咯呢早就进了她的肚子,她还不知道呢,真是白吃了。
金子在学校挨欺负的时候有想过,要是她家的长毛子和咯呢在就好了,它们一定会保护她的。金子一共经历过三次校园暴力,一次小学,一次初中,一次高中,算是满占了她的青春期。第一次是在她四年级的时候,会考结束,大家都从教学楼走去大门口,在操场上她不小心踩了一个低年级女孩子的脚,金子便看了她一眼也没有道歉,还没等走出大门口,就被这个女孩认的干姐姐堵着了,金子那时戴着眼镜和牙套,是个标准的“四眼钢牙妹”。没等反应过来金子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眼镜也被打飞在地,可能戴眼镜的人都知道,眼镜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掉,都是一件无比尴尬的事情。“道歉。”那个女孩的干姐姐嚣张的说,金子小声的说:“对不起。”那个女孩子嘴上说:“没事没事。”于是推着她干姐姐走了。金子很委屈也很害怕,她不敢和宿舍里的人说这件事情,父母更是没法联系,于是她每天上学放学都很战战兢兢,生怕再碰到她们。后来在中午上学时金子遇到过那个女孩的干姐姐一次,她问金子借2块钱,说是借其实也不会还的,金子说:“我只有5毛。”于是那个女孩就拿走了金子的5毛钱,这也是金子第一次对“花钱消灾”有了模糊的概念。
第二次校园暴力好巧不巧,也和这两个女生有关系。那时金子上初二,宿舍里来了个女生,那个女生有个认识的姐姐,是别的学校很有名的大姐头,金子也有一个同班同学是当时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正好当时宿舍里这个女生被班级里的闲言碎语搞得不耐烦,就把这个大姐头叫过来到校门口震慑了一下那些嘴巴碎的,金子忽然觉得士气大涨,碰巧放学时她遇到了当年找人打她那个小女孩,于是她跑到旁边对她凶狠的说:“你给我小心一点!”结局很悲惨,金子不知道那时候这个女孩的干姐姐已经辍学了,而且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都是混社会的,她排老五。第二天中午上学,金子在去女厕所的路上被堵到了,那个干姐姐故意在门口撞了金子一下,说是金子撞到她了,要金子道歉,金子咬着牙不说,脸上挨了十几个巴掌,和打人的同行的女孩看不下去了,说:“别打了别打了,你就道个歉就完事了。”金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对不起。”然后急匆匆的跑回了班级。事后金子发现根本没人可以帮她出头。许多年以后金子回想,她后悔当时没有还手,哪怕打不过,哪怕头破血流,哪怕被报复,也不要这么窝囊的唯唯诺诺了。人还是得靠自己,有时候,有些事,要更勇敢一点,哪怕没有别人的帮助。
第三次校园暴力不是肢体暴力,那是在金子刚上高一不久,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可能是金子在她和一个金子班的男生聊得正欢的时候从他们中间穿过?金子也不确定,可就从那之后,金子无论是走在上学的路上还是放学的路上,都会有不认识的女生突然跑到她旁边,阴阳怪气的互相问到:“你有没闻到什么味儿啊?”另一个女生就会接话:“是啊是啊,好像有什么味儿。”金子一开始不为所动,可时间长了,金子也厌恶了这种令人作呕的小丑戏码。直到有一天金子实在忍无可忍了,准备和她们鱼死网破,就在这时,一个女孩突然跑到她身边,大声的对对方说:“狗鼻子吗那么灵,有味儿回家洗洗自己去吧!”那两个女生也没敢回呛,低头灰溜溜的走了。金子就是在那时和雪儿建立坚不可摧的友谊的,她永远记得,那天的雪儿在阳光下,美的像美少女战士里的水兵月。雪儿对金子说:“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怎么这么能忍的,平时在班级里你也不说话,我真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金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答:“谢谢你。”雪儿继续对她说:“你别怕,那次物理考试我坐在你后面,看到了你的答案,现在我们扯平了。”金子这才回想起来,那次物理考试,雪儿的成绩从班上倒数突然变成了前几名,连物理老师都觉得欣慰,他觉得一定是他的教学方法改善有了成效,没想到……算了让他开心一段时间也好。“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金子抬头对雪儿说,雪儿开心的回答:“那就这么说定啦!”
初见总是最美好的时候。收起回忆,金子抬手接到一片雪花,南方很少下雪,今年是破天荒第一次下这么大的雪,好多人都在街上拍照发朋友圈,金子看看手中融化的雪花,抬头看天,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雪儿,你在那边还好吗。”
今天的梦:金子梦到自己成了一名芭蕾舞演员,在红色的幕布前,在聚光灯下,踮起脚尖翩翩起舞,然后她的舞鞋慢慢变红,可金子却不觉得疼,依旧在跳着舞,音乐结束,没有掌声,一排排的座位上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金子优雅的谢幕,踮着脚尖走到座位上,忽然间她回到了高中校园,她在阳光里看到,有两个身穿校服的女孩,脸庞像太阳花一样灿烂。我们又何尝不是生活在动物世界里呢,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规则,只是我们站着走路,只是我们衣冠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