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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说已与碧云家商定好了,腊月二十二为你俩把婚事办了。我专心课余时间学英语,因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
放假腊月初八,我为碧云买了件毛衣和一瓶面油,先回镇上见了碧云。她一身朴素装扮,喜笑颜开的见我。面孔已不是初见时那么嫌弃,但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喜欢她。那晚月亮并不明亮,她热情的挽着我的手,我不得不敷衍,手与手之间不知隔了多少层!我知道是由于陆薇造成的。
我还是想着陆薇,当时物理系有一个女生走路和她的姿势一样,神情也和她相似,我每次遇见都忘情地看。可我没走上前找她,因为人与人毕竟不一样,陆薇在我心里。我想知道陆薇的下落,更想让她知道我要结婚了。
我找到了李竹,李竹说:“她生活得并不幸福,前段时间她对我说,‘她都想去跳河……,’现在她没来咱家乡实习,去徐成那里实习了。”
我到陆薇庄找到帮助过我们的吉祥叔,他说:“当时他爸找你们说话,你怎么没去?”我无言以对。
他继续:“当初你们订婚是我把他爸说笑了,不过现在你俩的事我不便说,听说她和别人谈了,我也不便多说,只能你自己找她谈谈,不过你快结婚了,这什么办?”
她能回来,我真愿意跟碧云解除婚约。
我通过114问到她所在学校电话。在县城一超市公用电话打给她,我担心她不会接,托女营业员帮忙。营业员说:“她接了。”我马上说话。我心立刻千钧重。
我说:“你回来吧,家里有事。”
她说:“时间还没到,刚才是谁?”
我说:“营业员。”她挂了。
我决定去,我带着连夜写了十几页的信,那信说明了种种误会,也许并不存在的误会。为了不破坏她的幸福,不影响她的男友。我去了相邻的一所学校,那里有我一个校友。我找到了他,正聊起此事。一个不高的微胖的小眼女老师上来,后来我才知道她叫罂花,她主动请缨把陆薇约出来。她去后不久,纤纤白衣袄的陆薇骑车从东边而来。我的心里异常难受,我简直承受不了与她相见。她在我跟前停下来,马尾已剪了齐耳,面孔瘦削,苍白,目光陌生,仇恨。
我心里再渴求可表面上并不想放弃自尊,人往往毁在这里。
我说:“毕业就到这儿来?”
“嗯。”她说,并用挑战的眼神望着我。
“怎么不上家去?”她说。
我不言。到这里已是一种屈辱,若非因为有关系我不会来的。
我放下面子说:“你回家吧。”
她反问:“回哪家?哪有家?”
我愣了,什么意思。
为了熄灭战火,我放下面子说“你知道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今后见了面说话好啦吧”她说。
“你还愿意回头不?”我直截了当。
她说:“还可能吗?”
这句话我听出两层意思,一是她不想再理我,二是你都快结婚了,还可能吗?她一定从李竹那里听说我快结婚。
我问:“难道我们就这样分手了吗?”
她说:“还要给你举行个仪式吗?”她在谴责,认为分手是我造成的。
她看看表说:“你找我有事吗?”
沉默,“我要结婚了”这句话对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说:“你没事,我可上课去了。”
我说:“我写了一封信,”一边拿出来。
她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她看看太阳,已不很高,冷寒的云凝聚在下面。
她柔声说:“你回去吧。”
我说:“你还知道关心我,难道不能看完信再让我走吗?”她推车要走,我把信放在她车前框里,她说:“看不看还不一定呢。”
她骑上车说:“跟我上家去?”
我不明白,说:“行。”行至半里,我想我在做什么,自己不好还破坏别人的幸福吗?又退却了。我担心局面尴尬,止步道,“你不愿回头,算了。”其实我应该勇敢才对,后来知道。
想象的和事实并不相符。
腊月二十二,在这个奸贼脸天气,我被人牵扯着木偶般的与碧云完成了婚礼。拜天地那一刻内心带着对天地的鄙倪,对人世的嘲弄,对自己的怨恨,对陆薇的思念,洞房花烛夜,好似与我无关,陌生的碧云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一切已成事实又能如何,我不得不履行一个做丈夫的责任,那一刻我感到下贱和沉沦,感到自己遭到了玷污,我心里想哭。
我现在才知道分手破坏了我的一生,那高尚的神秘幸福、亲密的期待、灵与肉融合让人酣畅淋漓欲生欲死的爱享受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肮脏的裸露的苍白的无味的龌龊。我到如今才明白一个人终生只能爱一个人,且是唯一的。
这样的对比让我加倍想念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