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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山上,苏寒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姜浒确好像被人刻意遗忘一般,但是他不以为意,对他来说,有吃、有喝、有穿,有苏寒,便是极好的,如果有机会成为一名剑道修行大家,那么便更好了。
直到仪式的前一天,相爷单独召见了他。
天空正好下起了阴雨,稀稀拉拉,道观中的一颗古树也伴随着这场雨,发出刷刷的声音,空气中都有一种淡淡的腐烂的感觉。
姜浒的心里比窗外的天气还要遭,因为就在刚才,相爷告诉他。
姜浒他的母亲姓姜,是寒国姜家的那个姜子,而他的父亲,姓费,是费棠的费字。
手里那条紫色的疤痕,便是小时候握过费棠的剑穗而导致的。
那是天下十大神兵唯一的一把剑,紫幽。
幽冥之气入体,换做别人早就一命呜呼,但是幸好姜浒被发现的早,又体质特殊,幽冥之气也被费棠以深厚的功力封在了手心,姜浒才安然无恙。
费棠还告诉他,他的父亲死了,自尽而亡,她的母亲也死了,确是他杀的,而其他的事情,姜浒是不需要知道了。
姜浒的心很乱,他有一份崇拜,崇拜秦国相爷,全秦国人都崇拜相爷;他有一份喜悦,因为他知道以后和苏寒不必在过着苦难的生活;他有一份失望,因为他素不门面的母亲被这个初次见面的人杀死;他有一份迷茫,他向往好的生活,可是他确不知道如何和这个杀母之人相处,哪怕是他的爷爷。
姜浒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苏寒的屋子,苏寒的情况更糟了,为了准备明天的仪式,他的死气被最大化的激发了,现在他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除了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仿佛真正死去一般。
姜浒看着苏寒,苏寒也看着姜浒。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事情,明明一天的很快会过去,可是越期待的事情,时间便走的越缓,越折磨的病痛,时间便走的越慢,苏寒趟在床上,看着对面的姜浒,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聚起思维,整个脑子混乱不堪。
苏寒当然看的出来姜浒现在很不安,可是他能做的只有咬咬牙,努力睁着眼,看着姜浒。
这些年的相依为命,他们都可以看出对方眼中的光芒。
----无论如何,也得活下去,哪怕艰难也得活下去。
姜浒咽了咽口水,努力去忘记刚才的事情,现在所有的事情发展的很好,所以就不需要去改变什么,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也无法改变什么。
化蝶需先化茧,他现在哪怕只是一只毛毛虫,活着就很好。
一夜未眠,或许整个道观,今日无人可以入眠。
仪式还是如约开始,桑大先生拿着一个盘子,缓缓进入了苏寒所住的客房,整个屋子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就连相爷,也只是在门外大厅等候。
碰,桑大先生随手把那个黑盘子扔在了客房的茶桌上,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盘子,被一个厨子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一般。
这是苏寒第一次看到这个宗师镜的桑大先生。
他看起来很普通,脸型方方正正,皮肤确很粗糙,肤色也偏黑,穿着一个青色的长衫,衫上还有一点灰尘,甚至在衫角,还有几滴墨渍。
这哪里是一名宗师啊,这更像是一名赶考失败的考生。
苏寒真的很惊讶。
“很失望?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桑大先生面色淡然,仿佛等会要失去半条姓名的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我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桑大先生又自说自道着。
“能活下去,运气自然是好的,而三思观能存在下去,运气自然也是好的”苏寒认真想了想,提起了全身的力气,勉力的回答道。
桑大先生笑了,手指点在了苏寒的额头,苏寒的额头便被割裂了一个小口子,而桑大先生浑身的元气迅速开始调动,形成了肉眼可见一层层青色的雾气。
“那我便种下一颗种子”
整个雾气,伴着淡淡的白丝,随着桑大先生的手指,流入苏寒的伤口里。
苏寒很痛苦,比前几日都要痛苦,但是他出乎意料的坚持着,因为他看得到,对面的人,应该更痛苦。
桑大先生眉毛、头发都在不停脱落,粗糙的皮肤也快速的老化,血丝从眼里、鼻里、耳里、嘴里缓缓留下来,而那个戳在苏寒脑门上的手指,血肉也不停的掉落,直至变成一截枯骨,而随着手指,这个桑大先生的左臂血肉也似乎在慢慢风干。
而苏寒,也随着这股精气的滋养,疼痛渐渐减少,身体也慢慢有了力气。
确见苏寒的丹田,除了那淡淡白色的先天之气,也有了如若实质的青色雾气。
桑大先生竟然连带着他70年的功力,一并渡了过去!
“时机刚好”桑大先生一声怒喝,右手虚张,临空吸来了桌上的铁盘,迅速缩回左手,把铁盘按在了苏寒的那道伤口之上。
这铁盘便是司镜,然后化作黑光,流入了苏寒的伤口。
桑大先生随手掰掉了他那根只剩骨头的手指,像刚才那个黑盘子一样扔在了桌上,像一个步履阑珊的老人,缓缓退了出去。
门外是早已等待许久的秦相、姜浒、三思观的主事们,及一个早已泣不成声的少年。
“师傅!”那个少年看到桑大先生这个样子,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扶住了桑大先生。
仍谁都看得出来,桑大先生,状态很不好,一个宗师,现在却像一盏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少年猛然噔住秦相,仿佛下一秒将拔剑相向,秦相确淡淡的看着他。
费棠是知道的,桑大先生,最终也只有不足5年的性命了,而且再无出手机会,他只是一个将行朽木的老人,所以,他这次对于一个宗师的尊敬,摇了摇手,停住了正要上前去击杀那个少年的黑甲铁士。
“不辱使命”桑大先生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浑厚有力了,确依然清晰无比。“痴儿,扶我回去歇息把”。
没人去拦这位曾经的宗师,哪怕他现在弱不禁风。
而剩下的,便是那屋内还在化蝶的茧了。
姜浒第一个冲了进去,秦相也慢慢踱步走了进去。
苏寒整个人躺在床上,脸上白、黑之气不停交替,整个人时不时的抽搐着。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看他自己,如果这般都失败了,那么他命该如此”
可能是因为姜浒,今天秦相多说了几句,他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
姜浒和费棠走了,回了上京。没人知道苏寒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苏寒留在了这里。况且,苏寒现在身体里充满着桑大先生的青气,也只能修炼三思观同根同源的武功。
总之无论苏寒醒或不醒,他这几年只能在这里了。
或许这就是桑大先生的手段,秦相可能看透了,确没有说些什么。
秦国,一直是霸道若此,自信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