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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也轻轻,云也轻轻,青山绵延可多情?
陆庸比往日起得早了些,泡了一壶茶,坐于窗前,便再也没有动弹过。
听着这凡间清欢,品着这山里至味,感受着炊烟起处的温暖人间。
犹豫,难决。
陆庸的心,乱了。
少年们如往常一般聚于庭外,人齐了之后,朝着先生恭敬行礼。
陆庸压下心事,微微颔首,踱步出了门。
“村里的药材、盐巴等物资不够了,需要去百里外的清风镇采买。待下午车队准备完毕了,你们随队出发。”
“真的?”
“耶!可以出去玩了!”
“陆先生真正人师也!”
一众少年兴奋不已,包括最稳重的铁牛嘴角都挂着笑意。
只有,只有陆家陆平安撇撇嘴,太天真!
果然,陆庸含笑淡然道:
“所有人,除了武器和伤药不得携带任何其它物品,包括食物和饮水。”
“明白明白,服从组织安排,发啥吃啥!”
陆平安摇头叹息:
“还有这么天真的!老陆何时这么仁慈过?”
话语刚落,却听陆庸接着说:
“途中你们除了必须保持在车队五里范围之内,没有其它任何束缚。”
“哟,这么自由!”
“我这不羁的灵魂终于得以解脱!”
陆庸看着学生们可劲儿浪,眼底一抹笑意闪过:
“车队不负责你们的任何物资供应,需要什么,路上自己搞!”
下面瞬间炸开了锅。
“啥意思?”
“就是不给饭吃!水也不给喝!”
“那我睡哪里?地上有虫,树上有蛇!平安哥哥,我不要去了!”
“我们不是护卫吗?白干活?”
咳咳,陆庸淡然道:
“本次任务是野外生存训练,到了清风镇结束。途中任何坚持不住的,可以选择退出,车队会收容你们。另外,车队不需要你们护送,你们别把自己饿死或者被野兽叼走就行。”
“好了,回去吃顿饱饭吧!”
陆庸摆摆手,表示其意已决。
一众少年急吼吼冲进饭堂,拼命往嘴里塞食物。感受过饥饿的人,才知道那是种怎样的煎熬!
下午,车队装着皮毛、兽牙等一些土特产,缓缓离开了桃源村,后面跟着一群大腹便便的少年,脚步沉重,面容哀恸。
……
“一切拜托陆先生!”
村长带着村民们朝陆庸郑重一礼。
陆庸拱手回礼,转身悄悄跟上。
……
一群第一次离开村庄的少年渐渐恢复了本性。
天高山远,自由的风,不羁的味道。
“嗷呜~”
“嗷呜~”
“我是一个来自山里的猎人,行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缀在不远处的陆庸,看着一群化身狼人的少年,一头黑线。
等会儿,那个把头发弄成杀马特的,脖子快摇断了的家伙是陆平安?!!
夜晚很快降临,第一天很顺利,露营的地方选择在一片水源地边上。
铁牛安排得井井有条,捡柴、生火、烤兔兔。
一路上平安很是担心独孤九儿一群女射手说出:
“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还好,九儿说的是:
“兔兔那么可爱,才配给可爱的九儿填饱肚肚。”
……
捡来干草,一众女射手睡在最内圈,其他人睡在外圈。最外围两个人值夜,2个时辰一轮。
待安排好一切事宜,陆平安拿起2只烤兔:
“我给车队的叔伯送点儿。”
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却是脚下一拐,朝着野外极速遁去。
等到了一处密林,陆平安就地站住,一语不发。
少顷,树后转出一人,正是其父陆庸。
“你知道我在这里?”
“刚烤好的,您先吃。”
陆平安递上兔子,说道:
“我猜的,知道您不放心。这里应该是最佳的观察地点,随时能够支援。我就过来看看。”
陆庸点点头:
“回去吧,别和其他人说。”
“好。”
陆平安转身离去。
“等一下!”
“注意安全,切不可大意!”
陆平安开心的笑:
“好的,爹!您也别太大意!”
臭小子!陆庸享受着儿子的手艺,老怀大慰。
回到营地里,独孤九儿凑上来悄悄道:
“你爹来啦?”
陆平安诧异的看了眼独孤九儿,我离开这一会儿就突然开窍了?
“什么嘛!小九儿也很聪明的好不好?”
呵呵~
“好吧,我感觉到了先生的味道,从我们离开村子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厉害!陆平安翘起大拇指:
“不要和其他人说,毕竟是在训练。”
“嗯嗯,九儿懂的!”
一夜平安。
前方车队里升起了炊烟,人们开始收拾营队。隐隐随风传来调侃:
“小崽们怕是一夜没敢睡实吧!”
但事实是,露宿一夜的少年依然精神焕发,兴奋不减昨日。
这令人迷醉的自由的味道啊!
倒是不远处的陆庸感觉到一丝久违了的疲惫,这十年养尊处优了啊。
用过早饭,一群少年呼啦呼啦的直欲策马奔腾、乘风而去。
陆平安站在一片小坡上,看着不远处仍在忙碌的车队营地,皱眉不语。
铁牛喊停精力无处宣泄的众人,问道:
“平安,有问题?”
陆平安低头一阵思索:
“你们觉得我爹会给我们安排这么顺利的任务吗?”
“不会!”
所有人坚定摇头。
“那么我有九成肯定,真正的考验今天才开始。”
“什么考验?”
“暂时我也不能确定。你们谁去过或是听说过往清风镇的路途情况么?”
所有人摇头。
“你们信我么?”
“信!”
“信平安,得永生!”
铁牛挥挥手,让大家安静:
“平安,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不管对不对,我们信你!”
“好!我估计后面的路不好走了。大家就近搜集食物,能吃的都带上,水每个人带足3天的量。”
“这么夸张?”
“听平安的!”
“水怎么装?”
“笨蛋!砍竹子!”
一群少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
远处看在眼里的陆庸一声轻笑,臭小子,把你爹摸得挺透啊!
好戏,还在后头…
一路行去,地上的植被越发稀少,地面龟裂,鸟兽绝迹。
果然如此。
陆平安仰着高傲的头颅,保持着莫测高深的微笑,聚精会神的听着一群少年把他夸上了天。
只是,心里却有一丝丝的不安。
老爹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前面车队处突然烟尘大起,却见几十骑突然出现将车队给围了起来。
“山贼!赶紧支援!”
一众少年拔腿狂奔,刚奔出一里地,却见烟尘又起,众骑转眼间跑得一个不剩!
几个意思?叙旧来着?
待跑到近前,却见带队的王叔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没事,没事!劫匪而已!不伤人性命!”
“真来叙旧的?”
“哪能呢?咱是清白人家!抢走了水和吃食。”
“那你们吃啥?”
平安急忙去捂这傻小子的嘴,却是来不及了。
王叔笑得跟个偷吃了的老鼠一般,悠悠道:
“吃你们的!还有两天的路,年轻人饿一饿问题不大,我们这把老骨头就难说咯!”
王二柱还在犯二:
“可是爹,这么多人分一下,也只够一天的口粮。”
陆平安一声长叹,这得有多傻。
这天底下何时有过只要水和吃食的强盗了?这一车车的货物抢回去难道不才应该是一个合格强盗的本职工作?这车队里一众老猎户何时这么好说话,哪怕是根毛说给就给了?
这帮老家伙是真不要脸啊,这心得脏到什么程度了?任重道远,长路漫漫啊!
陆平安拉过独孤九儿,玩儿命的往她嘴里灌水。几个机灵些的也赶紧跟着灌。
老王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再看看已经抢先一步的陆平安,也不点破,由着他们折腾,嘿嘿一笑:
“水和食物,全部留下。陆先生说的!”
众少年面面相觑,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颓然的放下竹筒、果子和小兔兔,骂骂咧咧的看着车队扬长而去。
“两天,就算不吃不喝也死不了。就是…”
“平安哥哥,九儿饿,九儿不开心!”
陆平安自己问题不大,只是有些舍不得九儿跟着遭罪,犹疑道:
“要不,要不把场子找回来?”
哗啦一声,一群窃听少年瞬间把陆平安围了起来。
“干他丫的!”
“平安,你说咋整?”
“平安哥哥最疼九儿了!”
陆平安一头黑线,连呼草率了!
夜袭匪寨!
众少年激动得头上都要冒烟了,一个个眼神绿油油的,压根儿没有考虑过他们一群没见过血的少年是不是干得过人家。终究还是铁牛沉稳些,沉吟半晌开口道:
“强盗实力如何?”
“刚刚他们明显没有发生战斗,财货一样没拿。我估计他们是被王叔他们强迫着抢走了水和食物。包括他们来抢这一趟,可能也是被迫的…”
众人再次感叹了下自家长辈厚过大山的脸皮,好好学习,师以制夷。
“何时发动?”
“子时,等车队睡下了,我们再跑回来。尽量不要杀人,抢下寨子,大家先吃饱喝足,再带着口粮走,免得再被缴了。”
“好,我带两个人先摸过去探探虚实,你们暂且跟着车队。”
远远的看着一群熊孩子围在一起嘀咕,刚得意了没多久的陆庸一阵头大,又想搞啥幺蛾子?还能怎么搞了?
当铁牛几人循着马蹄印直直的追踪向匪寨的时候,便是陆庸也是一阵心惊肉跳,现在的娃娃胆儿都这么肥的?
土匪是陆庸展露了一点手段通过友好谈判请来客串演出的,匪寨虽然简陋了一些,但也不是几十个平均年龄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可以攻克的。
但是,有平安这小子在,说不定?
陆庸纠结了,眼下的情形明显脱离了原本计划。简单的野外生存变成了攻城拔寨。
且看看吧。
夜幕降临,前方车队里隐隐传来鼾声。
一群少年打着手势,缓缓退入黑暗。
月色朦胧,星空低垂。大地上二十几个少年健步如飞,无声无息间队形却隐含深意。
车队里,老王站在陆庸身侧,看着一群少年奔向远方,狐疑道:
“篓兔子去?”
“攻寨,抢土匪。你看着车队,我跟上去。”
说完人已不见踪迹。
老王慢慢的把掉下来的下巴装回去,慢慢悠悠地往营地里走去,真的老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众少年已潜伏到匪寨前。
“主要防御就在寨门前,两侧有箭楼,每边三个人。寨子里多是妇孺,能战的不到三十人。武器也很简陋。”
“嗯,主要问题就是箭楼,兄弟们不能折损。”
“用诈?我去骗开门?”
小九儿满脸跃跃欲试。
法子是好法子,应该行得通。
可是如果土匪直接射箭怎么办?
横推?杀人?
陆平安犹豫了。
铁牛有点疑惑平安的犹豫,挺好的法子呀!再看看独孤九儿,铁牛也是心中一暖。
“正面攻吧!兄弟们出来就是要见血的,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陆平安抬头看向铁牛。
后者一拳砸向陆平安胸口:
“臭小子,九儿也是我妹子。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弟弟妹妹,包括你!”
陆平安展颜一笑,好,强攻!不得已时自己还有底牌,而且,老爹应该就在旁边看着吧。
于是,如此这般安排。
铁牛带着一半人直冲寨门!
松是真的松,门后连个看门的都没有!直到铁牛开始砍门后门梢的时候,箭楼上才有人发现:
“何人闯…”
一句话没说完就中箭掉了下来,其他人呼喝着却是再不敢冒头!箭楼上钉着一排箭羽!
“我和九儿守着箭楼,其他人支援铁牛!”
“只有一个小娘皮,射…”
彭!掉了下来。
“老子就不信了…”
彭!又掉了下来。
独孤九儿俏脸含煞,箭指苍穹。一个人压制了两座箭楼!
陆平安压根不管箭楼,他只是守着独孤九儿,提防暗箭。
那边铁牛还在砍门,门后却已传来了呼喝声。
一轮箭雨过去,世界又安静了。只听见劈砍寨门的声音。
终于,轰隆一声,寨门轰然倒下!
只是,眼前的场景让一群少年犯了懵。
门后不远处侧方跪着一地人,几个中了箭的忍着痛在哼哼。
寨门外的情景也让一地匪众犯了懵,一群娃娃?
再看看一地箭羽,领头一个寨主风范的人爬起迎了上来。
噗噗噗!
脚下又钉了几支羽箭,寨主心肝儿一阵轻颤,心里却是笃定了几分。高举双手,膝行向前:
“众位壮士,小人们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啊,世道艰难,混口饭吃…”边说边挤眼泪。
“杀错了?”
“没!没杀错!这几个家伙杀人越货,奸淫掳掠,只是本领高强小的也奈何他不得。今日多谢各位壮士为民除害!小的感激不尽!这就备上薄酒肉食…”
“好!去准备吧!”
……
陆平安确认无毒之后,一众少年分批开始狼吞虎咽。
仍被箭羽指着的寨主欲哭无泪,合着这些小爷就是来吃夜宵的?寨子穷是穷了点,一点宵夜还是拿得出手的,至于打打杀杀么?
众人吃得酒足肉饱,平安小手一挥:
“打包!咳咳,给我们装几个馒头路上吃…”
“我让你们野外生存,是让你们来野外祸害土匪让土匪没得生存的?”
陆庸负手踱步而入。
一群土匪拼命往后挤,却不敢扭头跑路。
一众少年立马站好,拱手行礼:
“先生!”
陆平安朝独孤九儿打手势。
九儿蹦过去拉着陆庸的衣袖,楚楚可怜道:
“先生,都是九儿的错!九儿实在太饿了,平安哥哥没办法了才带我来吃宵夜的…”
寨主左看看,右瞅瞅,联系前因后果,不禁悲从中来。演了半天哭戏却不得神髓的某寨主竟是瞬间入了戏,哭得那叫肝肠寸断。
陆庸心知他是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板着脸道:
“有你们这样上门作客的?给人家道歉!”
一众少年齐齐报拳行礼:
“多有得罪,请您见谅!”
寨主整个人都呆滞了。不受吧,委屈;接受吧,不敢。
太欺负人了!太不把土匪当土匪了!
“都给我回去,从现在开始,不许再闹任何幺蛾子,都给我一路饿着去清风镇!”
“是!”
一众凶娃行礼后潮水般退去。
“大人?”
寨主一腔委屈无处发泄。
“嗯,上菜吧!”
!??
……
……
一众熊娃吃饱喝足溜食完回到营地自是睡得心满意足。
次日,应是越过了那片诡异的荒芜地貌,绿色重新铺满了大地。按脚程看,清风镇应是不远了。
晌午时分,独孤九儿拉着陆平安撒娇:
“平安哥哥,九儿又饿了!”
陆平安抬脚踢起脚下一块石子,接住,甩手打下一只浆果递过去。
“先生说要我们饿着肚子呢!”
“你吃个果子就不饿了吗?”
“还饿呀!嗯?”
独孤九儿立马笑弯了眉眼,吭呲吭呲抱着果子啃了起来。
于是,漫天石子乱飞,一群饥饿的少年不时搞个果子保持下饥饿度。
后面的陆庸快被气笑了,干脆不再藏身,现出身形一人脑袋上一个爆栗。
随即,陆庸无奈宣布野外生存训练全员失败,提前结束。
很快,众人与车队合作一处,浩浩荡荡朝着清风城而去。
一路上自是鸟语花香,人人欢畅。
清风城眼看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