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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璃歌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荒草上滑行,偶尔,荒草下的山石会咯得她生疼,却没能阻止她被扯着后行的速度。
姒璃歌自小养尊处优,这等这等诡异的境况,还是头一次遇见。
她不知道是谁抓了她,要把她带去哪里,她唯一庆幸的是,只要不落在山邺的手里,便是死了,也值当了。
姒璃歌昏厥过去的那一刻,脑海中只闪过那么一个念头。
待她再醒来的时候,已在一处山洞中。
山洞极浅,洞深不到五步。姒璃歌挣扎着站起身来,却见山洞中除她之外,并无旁人。仿佛先前她所有的印象触感,都是她的幻觉。
她缓步朝处走去,才发现这山洞位于一处山嶂悬崖上,离嶂脚约莫还有两丈高,到处是嶙峋的岩石,偶尔在岩缝中长几株灌木,几缕青草,在山风中轻轻摇曳,却遍寻不着半点下崖嶂的路。
姒璃歌朝外往去,只见这山嶂脚下,有一水潭,距山洞约莫两丈的高度。潭水碧绿清透,宛若一块上佳的璞玉。让人恨不得就此沉溺其中。
这样的悬崖峭壁,她是怎么上来的?
以她的这点花拳绣腿,根本下不去!姒璃歌挫败地跌坐在洞口,依着洞壁,看着对面的山峦发着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洞外隐约传来动静,姒璃歌一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只快地自崖上窜了上来。
姒璃歌惊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听来人嘘了一声,道:“莫吵,那些找你的人还在外面!”
姒璃歌一惊,将将逸出口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来人这才轻笑了一声,问道:“你醒了?”
姒璃歌满怀戒备地看向来人,只见那人其貌不扬,瘦长的个子,细眼薄唇的,是那种一放到人群中便不会引人注目之人。
眼前此人,她从未见过。
“是您救了我?”姒璃歌问道。此人如此轻巧地便上得山崖,显然是身怀绝技之人,那么,他将她从山邺军的眼皮子底下拖过来藏到这山洞之中,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方圆十里,都挑不出五户人家,不是我救的,还能是谁?”那人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姒璃歌却半点不敢放松,仍警惕地问道:“您为何救我?”
在山邺军眼皮底下抢人,稍有不慎,那可是得掉脑袋的。
那人细长的眼眸一弯,道:“我辛辛苦苦将你从天柱峰捡回一条命,可是连你一句谢字都没有,又岂能让旁人白白捡了漏?”
那人一提天柱峰三字,姒璃歌顿时灵台清明起来,惊道:“您是南烛先生?”
早前那叫青黛的女子,可是亲口提及,是她的夫君南烛,从天柱峰将她救回去的。
原来竟是眼前此人。
姒璃歌敛了敛神,朝着南烛郑重地行了大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南烛避过,还了一礼,只朝外指了指,道:“那些是山邺军吧?”
璃歌顺着他的手指朝外望去,果见远处有一队人马,在林间细细地搜索着,那阵仗,不是山邺军又是何人?
璃歌轻轻地嗯了一声。
南烛背着手,面朝洞外,远眺前方,幽幽地道:“如今山邺与鸣鹿战事正酣,山邺军不在战场厮杀,反倒腾出手来,搜查你一个弱女子……”
说着,南烛的声音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看向姒璃歌,继续道:“想来,女郎君的身份,不亚于两国交战!”
姒璃歌心头一震,只是迎上南烛那似是洞察一切的深深目光,突然就不想隐瞒了。她端端方方地再次朝南烛行礼。“鸣鹿姒氏璃歌,见过南烛先生!”
这一礼,行的是宫礼。
南烛瞳眸一缩,本就细长的眼眸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姒璃歌?鸣鹿公主?”
姒璃歌点了点头。心中却难免忐忑。如今鸣鹿式微,难保此人不会拿她去向山邺投诚。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山邺兵一直搜山,不肯走!南烛喟然一叹,道:“看来,你还要在此呆些日子了……”
原本南烛不知姒璃歌的身份,只当是普通女子不慎坠崖,这才将她带回家中,交由妻子青黛照顾。
没曾想,她竟是鸣鹿赫赫有名的女太子。
既是鸣鹿的女太子,自不能再将她独自一人留此地。南烛环视了周遭一眼,躬身道:“此处洞浅当风,不宜居,还请殿下随草民挪步……”
姒璃歌原想着自己不过是暂时避难,凑合的住些时日也就是了,自是推辞再三。
南烛如何能同意。“此处虽势高难行,然而一无水,二无吃食,三不防冻,委实不是宜居之所,再者,山嶂过高,山前草木难遮,若山邺军从对面山道过来,此处便首当其冲……”
南烛说的在理,璃歌不是那刚愎之人,当下谢过,待那些搜查的山邺兵走的远了些,便随着南烛回了碧霄。
青黛见早上与她辞别的姒璃歌又被自家夫君给带了回来,不由一愣。“小娘子?”
“青黛夫人!”璃歌朝着青黛施礼道:“璃歌又要叨扰夫人了!”
“璃歌?”青黛微微一怔。
南烛趁机将姒璃歌的身份跟她细细说了。“外面还有人在抓她,出不去,我碰巧遇上了,便又将她带了回来!”
青黛极是震惊。“青黛见过殿下!”
姒璃歌如何能受她这礼,连忙躬身拦道:“璃歌受夫人与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如何能受此大礼,快快请起!”
双方自是一番厮见。
青黛既知璃歌的身份、处境,再不多提,只引了她前去梳洗,让她安心住下。
璃歌经了这一番折腾,早已浑身狼狈。当下也不推辞,只随了青黛去了。
青黛替她备好水,又寻了自己一身干净的衣衫并一块新帕子给璃歌,道:“山野鄙陋,粗衣荆钗,殿下莫要嫌弃!”
“夫人言重了!”璃歌连忙谢道。
青黛本欲伺候璃歌梳洗,只璃歌得她夫妇二人相救,如何能将她当仆妇宫人使,再三委拒。
青黛无法,只道:“妾就在外头灶间,殿下若有事,尽管吩咐妾便是!”
这才抱着姒璃歌换下的衣衫退去了门外。
璃歌吁了口气,将身缓缓沉入水中。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写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