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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当铺本就怕出现这样强夺珍宝的情况,特意雇佣了几位身手不错的侍卫帮忙保护。在郎琰大喊的时候,他们见那男子已触及玉镯,立刻奔往台前围住他。
不断往外涌逃的人流,和屋内传出的重物碰撞声本就让见佛担忧,但是他记得来之前与郎琰的约定,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他都需要在外值守,避免有贼人团伙里应外合。除非是郎琰直接呼唤他,说明遇到很是棘手的问题,必须要他武力解决,他才可以进入。
于是见佛一听见郎琰的声音,立刻逆着人流冲入门内,双眼迅速观察清屋内局势,毫不迟疑地奔向台上。
谁知那男子并无太大动作,仅是轻轻一跃,便从地面摇身而起,单手飞攀住二楼地板边沿,犹如身有双翼。
他随即大臂发力,沉下手肘将身体送上去,而后侧扬一膝,由腿带动腰部将自己的重心送至高点,继而翻越走廊护栏。
这一套流畅的动作让在场的其余每一位都震惊不已,而那人却显得格外轻松,当他稳落于二楼木板上时,并没有惊落任何一丝木屑。此番高难度的转移,甚至还是在他空出一只手的情况下完成的,他的左手一直稳稳地捏住置于掌心的玉镯,丝毫没有帮助身体借到着力点。
此人的轻功功底如此深厚,竟似一只灵鹤下凡,正于众人眼前展翅欲归九霄。
……是他!
郎琰脑内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单说对方最开始的原地起跳,能够不进行助跑或下蹲借力而达到同样高度的人已是极少,更何况后续那般轻盈翻至高于自己头顶五尺有余的功力,除了那夜于暗处偷袭长荆的高人或许拥有以外,郎琰想不出其他任何人。
这么想来,对方知道自己是青狼帮少帮主身份一事,全都说得通了。
郎琰不知此人究竟有多强,如若真是一位现在才惊现江湖深藏不露的高人,自己不可能单纵见佛与长荆与之相抗,他立刻起身往屋外跑去。
见佛与长荆随后也反应过来,立刻运气起势,一个奔至墙柱处侧蹬借力,蜿蜒而上,直追那人所在之处;一个往二楼走廊尽头处屈膝深蹲,发力弹起,空翻至其间,堵拦他的去路。
二人并不做任何停留,直接于前后夹击男子。对方见状即刻转身,回奔至未持剑的见佛身边,直接同见佛交起手来。男子虽有一手握持玉镯,理应不敌双拳,然而见佛也不希望打落他手持之物,只挑躯干落掌,竟也打个平手。
见佛与男子率先交手,长荆再出剑恐会伤及见佛,只得收剑回鞘,一同赤手相搏。
对方发觉长荆已至,竟横起一脚蹬在木墙上,整个身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垂直于走廊直接飞向中空之处,逃离见佛与长荆的夹击。
男子身下是一楼杂乱的桌椅,而他有信心飞跃这块并无章法的烂摊子,稳稳落回远处的地面,这样的话,长荆与见佛二人一时之间不能追上。
当长荆正准备择另路而下继续追截的时候,他余光之中有一个人影忽然飞向正在空中轻跃的那人——
见佛想抓住对方!
这太冒险了!长荆立刻回过头想去阻拦见佛,可是为时已晚,见佛已经离开了他所能触及的区域。
见佛只想拿到这枚玉镯,为了它根本不顾自身是否可以承受这般莽撞的后果,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想着要平稳落地,而只是想要阻止对方的逃离。
他不似对方有着十足的经验,算好了线路,于空中缓慢旋身而落。他如一颗炮弹,只为在空中抓住那想要飞走的鸟儿,沉重迅猛,根本没有考虑过落地点会在何处。
长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空中两组不同弧度的抛物线相交于一点,继而两者全部都狠狠地向下坠去。
那男子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极端地将他于空中抓住,一同下坠。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见佛压在身子底下,完全与自己预想的轨迹偏离。他拼尽全力想将见佛转压至下方,然而直到触地之时,也没有完全成功。
最终二者都是侧面摔落至硬物之上——原先被长荆踹飞的木椅竟帮他们减缓了冲击。当二人滚落至地面时,皆感觉头疼欲裂,而男子第一反应却是将左手挪至面前准备缓缓松开,右手手背抹蹭眼睛,让自己努力看清掌心之中的玉镯是否有损坏。
令他惊讶的是,身边的男人虽摔得暂时无法起身,但是那只先前在空中就伸来的手一直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就连现在全身的痛楚也能没让他的五指松开,玉镯也更无法从自己手中脱出。
见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的左臂似乎骨折了,根本使不上力气。但他的意志比身边这位年轻人更加坚定,他率先恢复了基本的意识,跨坐在对方身上,用仅能使用的右手想要掰开对方的左掌。
被压制在下的男子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右臂一样遭受到了猛烈地撞击,一片痛麻。但他依旧紧紧握住左拳,不让见佛有任何可以突破的机会。
岁月的确在见佛身上刻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他沉吟好一会儿才能看清眼前的事物。当他再一次睁眼的时候,身下年轻人脖子上悬挂的玉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块青色玉佩,准确来说,是半块。但它却不是像普通半截玉佩那样的半圆形,而是形如太极图的阴阳一极。
见佛脑内如有雷劈入,骇目惊心。他颤颤巍巍地将紧贴在胸口,同样悬于脖颈的半块玉佩取了下来,颤抖着手想要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
但是他的双眼实在是昏花不堪,手上的那截玉佩始终无法奉至男子胸前。可是他已经不需要把玉佩拼上去就能确定了——这男子佩戴的,就是自己当年与爱妻展青玫各持一半的信物。
被他压着的年轻人看见他取出的半截玉佩,同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听到身后传来长荆匆匆赶到的脚步声,见佛抬起手阻止长荆进一步向前。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长荆还是听话地止步不前。
见佛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有一个极其离谱却又越来越像是真相的想法在他的脑中盘旋。这位年轻人与他同样愿拼上性命取得此玉镯,又有和他相配的另一半玉佩,而这些全是他当年给予爱妻的定情信物……但是这个猜想他实在是不敢相信。
他再一次仔细端详面前男子的样貌,这眉眼与鼻尖……
当真是像极了展青玫。
见佛突然反应过来他仍旧跨坐在对方身上,立刻强忍住疼痛起身,还将对方从地上扶起。他哑着嗓子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似乎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声音颤抖:“你……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被见佛扶起,似乎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可他眼中却没有见佛眼里含着的希冀与激动,反倒满是狠戾与嘲讽。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想要压下身上的痛感从而顺利表达出满腔的恨意:
“与你何干。”
见佛看出对方融有怒火的怨恨,心里的愧疚愈发深重,他执意缓缓言:
“青玫……她说她最喜欢看夜晚的星空了。她那晚……靠在我的肩头,跟我说:‘你看那轮明月,真是人间不该有的圣洁之物啊。没有人可以亵玩它,可它却有如水柔情,愿意主动将月光分予世间众人。如果我们将来有个女儿,便叫她姜月,可好?’”
两行浊泪从见佛的眼眶里涌出,顺着他早已不再年轻的脸庞落下。他彻底陷入那晚如月光般温柔甜美的回忆,希望用现如今疼痛无比的身躯,去品尝那遥远记忆中的柔软。
“她又指向天侧的星辰——我记得的,她指的是一颗极为明亮的星星——她说:‘如若是个男孩,我希望他如这星辰般闪耀。就算藏匿于这漆黑夜幕之中,我也能一眼看见他。等以后咱俩老了,走不动、看不清了,我也能指着这颗永远不会黯然的明星跟你说……你看,这是我们的辰儿啊……’”
见佛说到此处愈发激动,哽咽得无法继续说下去。而面前的年轻人却突然暴怒,毫无预兆地一掌打在见佛的左肩之上,迫使见佛后退几步:“闭嘴!”
因为他的名字,正是姜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