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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尔伯特与长兄迪特弗里特不同,但是在内心的某些方面,他们是十分相似的。两人都会通过手头上所有的经验,来准确的为眼前的状况下结论,然后用最为合适的方法解决问题。尽管他们都有着作为正常人所拥有的人性,但军队给予了他们同等分量的冷酷。他不会把我托付给别人,他牢牢的记住,她是件“武器”。他要做的是学会怎样“正确”的使用它。莱登沙弗特里希与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陷入冲突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战争在双方相互发动的远征中打响。在过去,人类间相互残杀,皆由争夺水源、土地中蕴藏的燃料,以及宗教冲突而起。一切复杂难懂的问题都能被概括在上述的缘由中,然而莱登沙弗特里希参战的原因,则是为了海上贸易不被入侵者所垄断。
大国之间的死斗,可以被简单的称为“大陆战争”。最近这场“大陆战争”的起因,是大陆北部的国家向南部发动入侵,意在夺取后者的领土。北方军队侵占了南方的经济腹地,实行占领以及大规模的掠夺,在他们看来,这样做是必须的。
在很多时候,大陆南北的国家都通过商业贸易以及服务业与对方交流,但北部缺少自然资源,过度的依赖与南方的经济往来。南方察觉到这一点后,便开始缓慢的提高物价。当北方要求把物价稳定在一个可接受的水准时,南方却威胁要断绝贸易往来。通过经济来控制对手,这招南方是屡试不爽。而气急败坏的北方各国,悍然发动了对南方的战争,在北方各国的协同作战下,南部节节败退。
如果事情仅仅是南北冲突的话,就不会那么复杂。让一切变得混乱得不可收拾的原因,是东西部大国间爆发的宗教圣战。原本东部与西部两国,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拥有同一宗教,信仰同一个神。然而他们各自对于教义的崇拜方式和解读出现了差异,因此他们便分裂为东西两国。
尽管曾经是一个国家,但西部选择与南部联合,而东部则与北部建立了强大的同盟,并且大力支持北部对南部的入侵。东-北联军要求开放重新签订与南方的贸易协定,并且要夺取所有西部的宗教圣地。而西-南联盟则要求对方为自己的侵略行径付出代价,并坚决表示要抵抗到底。因此,整个大陆肆虐著战火的身影。
莱登沙弗特里希是南部国家最为强大的支柱,拥有著整个大陆最为强大的贸易竞争力,以及首屈一指的军事力量。一旦莱登沙弗特里希陷落,那整个南部将会遭受是毁灭性的打击,等待它们的会是来自北部的统治。而正是因为这样,如何利用好莱登沙弗特里希的力量便成了南部各国共同面临的问题,没人能承担得起失败。
莱登沙弗特里希组织起了一支足以抵抗外来侵略者的国防力量,海陆军部队已经朝海外进发,当基尔伯特加入陆军,他就被编入了陆军的突击集团部队。当他参军时,国家与北部的关系已经破裂到几乎无法弥补的地步了。他十七岁时便走上战场,并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了八年,在一年中极少有回国的时间。直到前不久,基尔伯特才凭藉他的累累战功以及家族的影响力,被晋升为少佐。他得以暂时从战场上脱身,都是因为必须走晋升军衔所需要的一系列程式,比如接受嘉奖之类的事。在这么一个偶然的时候遇见那个少女,不得不说简直像命中注定一般。对他来说,这可能会成为他获得更高职位的机会。
基尔伯特马上决定把那个少女编入自己晋升少佐后即将要指挥的特种部队,这支部队的设立原本就是为了培养特殊的人才,而这个项目一直被列为机密。他们并不与主力部队一同行动,而在对北部的决定性战斗都会出现他们的身影。事实上,这也是培养这个致命的少女兵的绝佳方式,而且还能时刻让她伴随在在自己左右。
尽管我即将会成为他手下部队的一份子,但是让一个还不到参军年龄的少女加入军队,上面肯定是不会批准的。还有人认为把一个这样的小女孩留在身边,简直是脑子进了水。为了能够让她顺利入伍,基尔伯特决定让她在那些军部的高官面前表演一场,就像当时迪特弗里特做的那样。
在给军部上层递交申请几天后,一封命令书下来了,上层允许少女在训练场上展示她的能力,以检验她是否真的能够成为一件“武器”。基尔伯特自己都对这回复速度感到惊讶,上级对这么一个才刚晋升为少佐的年轻人的提案这么上心,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长久以来的功勋,此外还有一点,他作为一个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的家族的家主,那些知道基尔伯特-巴登维利亚的人,都会认为他不会在给军队的提案上开玩笑。在这种种原因的驱动下,基尔伯特成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但是,光芒越强烈,阴影也就越沉重。在实验的那天,基尔伯特和我发现,我们被带到了首都莱登陆军基地的训练场,而这里主要用于训练士兵的徒手搏斗技巧。整个训练场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
基尔伯特原本想著,在一个私下的场合向少数几个人人展示我的战斗能力,用不着去杀人,仅仅是展示少女的空手格斗能力就已经足以让人更目瞪口呆了。但是,现实与设想完全不同,他发现自己想像中的一场训练竟然变成了供人观赏的节目。
“这帮嗜血的家伙……”
黑暗的窗帘重重的把窗户盖紧,地板上横着一张又大又脏的破地毯。十个死刑犯被带到了场上,这些人都是抢劫杀人的恶棍。而要跟他们对战的仅仅是一个少女。上面的意思大概是,如果基尔伯特的话都是真的,那这个我打倒眼前这几个人不过小菜一碟。
而基尔伯特,甚至整个巴登维利亚家都十分反对这种丧心病狂的方式。
——我该叫停吗?
基尔伯特内心无比的纠结。
——绝对不行,但是……没有其他能够培养她,并且让她留在我身边的方法了。
基尔伯特是个军人,而我则是杀手,为了能够与基尔伯特留在一起,我必须显现出自己的存在对军队的价值,并且以此为自己争取立足之地。
如果错过了这次,那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基尔伯特对自己说道。但如果他把少女带上了战场,那么她将要面对的,可远远不止十个敌人这么简单。成千上万的士兵会凭借战争这个借口而进行屠杀。
需要坚定信念的人不是少女,而是自己,既然自己已经成为了她的主人,就要做好觉悟。
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扯他的袖扣。
“发生什么事了?”
我正抬头看著他。我依旧是那样面无表情,基尔伯特读不懂我在想什么。看起来我是在用那双大大的蓝眼睛观察着自己的新主人的一举一动。可能是出自对他的关心。
“啊……我没事。”尽管她很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基尔伯特还是用自己极其少有的温和语气安抚着她。
听到主人的回答后,少女停下不动了,但没过多久就又开始扯他的袖扣。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少女应该是想告诉他:“要是有命令的话,请尽管下达。”
他只得苦笑一下:“这不要紧,重要的是……”
“基尔伯特!”
从后方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他马上把头一转。
“霍金斯。”
一个与基尔伯特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从后面走了过来,脸上挂著轻松的微笑。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十分善于交际的人,而且有很不错的女人缘。一双眼皮微垂的眼睛附在他那张帅气的脸上,他的外表轮廓发著很明显的男性阳刚之气。标志性的红发十分的柔顺。他身上的军服略微有些磨损,一块装饰性的格子方布别在他的腰带上。他跟基尔伯特的形象完全不同,后者干净笔挺的军服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妈的……太高兴了!你居然没死!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没想到你居然成少佐了。”那个叫霍金斯的男人毫无顾忌的一直伸手拍着基尔伯特的肩膀。
也许是身体的平衡被打破导致重心不稳,基尔伯特整个人往前一栽,几乎像是要离地一样。
“痛啊……别拍了。”这是基尔伯特在这种情况下的标准回应。
这就是这两个好朋友表现友谊的方式。
少女一直警惕的盯著霍金斯,不过在察觉到他貌似对自己的主人没有恶意后,她放开了后者的袖扣。
“抱歉抱歉,我刚参加授勋仪式回来。我在跟那帮家伙说客套话的时候,听说你惹上麻烦事了,我就跟我那个过来凑热闹的上司请示,让他放我过来了。怎么样?吃得好吗?你还没有找女朋友吧?”
“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啧,这一脸冷漠的,果然是你的风格啊。因为隔太久了,好奇心就上来了,奇怪啊……那么,既然你还没结婚,怎么就已经迫不及待到想要个女儿了?”霍金斯把目光从基尔伯特身上转移到了少女身上,然后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眼睛跟少女的眼睛处到同一水平线上:“你叫什么名字呢?”
空气突然安静。
“这个孩子看起来话很少啊。”
“还没给她取名字。她是个孤儿,没受过教育,也不会说话。”基尔伯特解释道,但话锋却不由自主的偏到了另一个方向。不知什么原因,他被自己刚才的话伤到了。
“你这个……简直残忍啊。她这么可爱,好歹给她起个配得上她的名字吧。”霍金斯说道,不过意料之中的是,少女没有任何反应。而从少女冰冷的眼神中,他似乎感知到了机械运转的响声。
她就像是锁定了一个落单的捕猎目标一样,但是她还在分析着,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会很尴尬的……哎,基尔伯特,我听说了你的情况,你没问题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霍金斯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站了起来。实际上他比基尔伯特要高,基尔伯特只能微微抬起头与他对视,像是被压迫著一般。
“你现在还有时间补救。我问你,你是真的想让这个女孩子去那种修罗场吗?上面那帮官老爷们可是巴不得这样做,但是我不能忍受这样一个未来的美人在战场上被残酷的虐杀。”
“我不担心这个。霍金斯,差不多是时候去看台了吧。”
“喂,基尔伯特。”
看著那个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少女,基尔伯特微微把口张开:“你能行,对吧?”
这么做其实意义不明,因为少女并不会说话。但基尔伯特不经过自己亲自确认是不会放下心的。
“你……要克服这个困境。”当他注视着少女的时候,他的决心开始动摇了,而刚才友人的话也在不断地增加他内心的罪恶感。但他现在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未来能够把少女留在自己身边。
——从我拥抱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命运便就此交织在一起。
基尔伯特坚信,少女必须捍卫她自己的存在。
“我会一直在楼上看著你。”
把少女留在训练场的监管员身边后,基尔伯特就近来到了看台最近的一个房间就,霍金斯从身上抽出了一根香烟,问了句:“要吗?”基尔伯特一言不发的把烟接过,叼在嘴唇正中,然后拿着霍金斯的打火机把烟点着。
“我抽烟的时间也不短了。”
“你现在可是带著个孩子啊,在孩子面前抽烟太那个了。”
“她看著像是已经习惯了,不过每次我抽烟她都咳嗽个不停。看得我都不忍心继续抽了。”
霍金斯的双眼眯了起来,十分友善的扫视著基尔伯特的轮廓:“基尔伯特,你可不太像是这样的人吧?看起来你的性格变得没以前那么硬了。我看你不如买间房子,肯定会适合你。”
“即使是根本不打算结婚,你也推荐这么做吗?”
“我是个博爱的人啊,所以当然是不可能只专注一个物件了。哎,基尔伯特,我再问一遍……那个女孩是不是真的像你向上面那帮官老爷们说的那么能打?”
“废话。”基尔伯特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
“哎,你好歹别给我答那么快啊。”
“就算是我,也绝对打不过那个女孩,你也一样。不过,要是你们两个不是要打架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你是在逗我吧。对不对?我怎么可能会输呢?虽然我擅长跟女人打交道,不过万一对面是敌对方的,我也是不会手软的。”
“你再不手软也没用,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霍金斯把身子往前一倾,靠到看台边上观察着台下的少女。充当监管的人正在让她挑选武器。枪、剑、还有弓都能够根据个人偏好自由选择。经过略微的思考后,她挑选了一把短斧,接著还有一把短刀,以及一把单手机械弓。
看著少女选取了不止两把武器难以操控的武器,场上顿时充满了各种笑声。但是,当少女毫不犹豫的把机械弓安在手上,然后乾脆俐落的射出一箭时,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后,一阵嘈杂的低语像秋风卷起树叶一样传遍了全场。
“只要她有更强大的武器,她就能发挥得更好。”
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这个美丽的“人偶”蕴藏着怎样的实力。
基尔伯特向上级军官解释,她只有在接到“杀”的命令之后才会行动。然而上级的命令是,要让场上的监管员扮演下令的角色,以此来证明基尔伯特不是在耍花样。
——根本就没人耍花样。但是,如果这样就能让她的力量得到承认,那也只能照做了。
死刑犯们脚上脚镣的被军刀斩断了,他们每人领到了一根警棍,这种武器的精准率和威力都比不上斧头,但是这些人可不会因为对面只是个孩子而手下留情。更重要的是,少女要以一己之力打倒场上的所有人,就算她刚才选择了枪械,在子弹打光之后她依然会被杀死,如果斧头不小心从她手上滑落了,她的下场也会是那样。
“哎,你赌……谁会赢?”
“嗯?”
“打赌啊。赌谁会赢。听了你说的那些话之后,我是打算赌那个小姑娘赢的。我们干脆用烟来当赌注吧,毕竟这些硬通货比钱实在。”
“你随便,反正我身上没带。”
“不要紧,我给你几支。干脆全押在那个孩子身上,要是赌赢了就能得到三倍的烟,赌输了你就请我吃饭,顺便带酒水。”
“我不需要烟。”
“基尔伯特老弟,我们能用烟来换别的东西嘛。比如说换情报,或者是一些值钱的东西。要是玩得够好,就给那个孩子买一身好点的衣服。她现在裹着的那身皮,可能是挺方便活动的,但是看著太丑了。”霍金斯申明著自己的观点,甚至激动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基尔伯特并不觉得惊讶,霍金斯就是那种一边说著不想让那个少女送命,一边又热衷于在她身上下注打赌的人。
在霍金斯回到位子上后,看台的座位陆陆续续的被坐满。在士兵们的严密监视下,场上的监管员有了动作,没有人解释这场所谓实验的意义或缘由。监管员望向基尔伯特,徵求他的同意,后者点头表示回应。
在引导少女和死刑犯来到训练场的两端后,监管员提高嗓音大喊道:“现在,开始!”
在寂静笼罩着的场上,杀戮的号角吹响了。
死刑犯们奸笑着望向少女,没人第一个上前取她性命。他们被束缚已久的身体才自由不久,可能是不想事情就这么无聊的结束。而与此同时,少女却在原地伫立着,无论上级军官怎样给出“杀”的指令,她都像一具雕塑一般,握着斧头纹丝不动。
“就给我们看这个?八成真的是个玩笑吧。我们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看这个笑话……”军官们的讥讽毫无顾忌的传到了基尔伯特耳中。
“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打得过大人,还是赶紧让她下来吧。”一些人轻声为少女说话。
“巴登维利亚家真的是中落了,居然搞出这么个东西来吸引注意力……”在这关键时候,有些人甚至议论起了基尔伯特的家族。
“简直是浪费时间。”周围的士兵都按捺不住的交头接耳。
“哎,基尔伯特。”霍金斯紧张的叫着他,但是基尔伯特依旧保持沉默,没有表现出紧张。
——她为什么还不动?
基尔伯特观察着少女的动向,只见她依旧牢牢的握住斧头。看起来她并不是不想打。
在之前,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拿起了武器,她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看起来是少了点什么,如果不是命令有问题的话,那是什么原因呢?
就在他思考推理的时候,死刑犯中最强壮的那个大汉冲了出来,狂笑着挥舞著警棍朝少女冲去,虽然中间还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是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喂!基尔伯特!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少女转过身子,对霍金斯嘶吼一般的声音有了反应,抬头望向看台,她的那双碧蓝的眸子马上定在了被众多军人围著的基尔伯特翠绿的双瞳上。
“基尔伯特!快阻止他们!你聋了!”
基尔伯特与少女的目光重合在了一起,他感觉到他们的心跳声也在同步着。咚!咚!咚!他似乎感觉到心脏发出的那阵不和谐的噪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不知什么原因,霍金斯在自己耳边大吵大闹,上级军官们对少女不断的冷嘲热讽,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时间似乎被放慢了,一切似乎都慢下来了。
在他的眼里,死刑犯似乎正迈著一种缓慢懒散的步伐一点一点的逼近少女,而双方的距离不断被缩近。在这危难当头的时刻,她只是直直的看着基尔伯特,不管监管员下了多少次命令,她的目光依然只聚焦到基尔伯特一个人身上。
她,只注视着……她所选择的那个人。
似乎是对此作出回应,基尔伯特念出了那句“咒语”:“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周边少数几个人听到了,但是,这一指令却被少女。确无误的接收到了。斧头的破空声随着它的甩动而响起。
木柄斧的斧刃长约十五厘米,这件武器从少女的手中飞出,直冲向半空,被高高拋起的斧头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少女的这一掷看似随意,却显露出毫不动摇的杀意,她异常迅捷平稳的移动着,以保护自己免遭之后的攻击。
“啊……”一声悲惨的巨吼从死刑犯口中冒出。而与此同时,看台上的人都瞬间愣住了,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啊——啊——啊—啊…啊……”
飞斧不偏不倚的命中了死刑犯的额头,殷红的鲜血像是决堤一样从伤口处疯狂涌出。
“啊啊啊啊——呃……啊……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眨眼之间,少女用手中的机械弓锁定目标,果断射击,一支钢矢命中了对方脑袋上的斧子,在箭矢的冲击力下,斧刃往对方的脑袋又挺进了一截。那个死刑犯依然在歇斯底里的惨叫着,直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痛苦得扭曲在一起的面部线条僵住了。
空气突然安静。
少女没有分散注意力到周围的人群中,她快速摆动着自己的双腿,飞速接近那个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死刑犯,下一支箭矢已经瞄准好目标了,就在距离被拉到足够近的时候,少女果断又射出一箭。这是无情的、精确的、机械的屠杀,那支箭矢准确的命中了倒地的人的胸膛,结果了他的性命。
少女从尸体上重新拔出了斧头,不经意的一抖,斧刃上的鲜血和人体脂肪啪塔啪塔的落在地上。而她也看上去十分熟练的把射出的铁矢从尸体上拔出,重新装好。尽管她静止不动时,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但她一旦有所动作,就会变成十分熟练而冷血的猎手。
没有人想到训练场的地毯上会沾上死刑犯的鲜血,不过从那一刻开始,这里的地毯注定会被鲜血浸湿。一个将会在莱登沙弗特里希军队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少女兵,就此诞生了。
看台上的众人充满畏惧的想像着这一切的后果,他们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基尔伯特。
基尔伯特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身子往前靠在了栏杆上。再一次,他下达了命令。一声运足中气的大吼响遍全场:“杀!”
少女像是自动机械人偶一样移动着,她把速度加快到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程度,身子渐渐压低,紧接著,又是致命的一掷。
死刑犯们四散跑开了,有几个带种的挥舞着警棍想去攻击她,尽管他们一个个都被震惊得不知所措。四散奔逃的人被铁矢准确无误的命中脑袋,而冲向前迎战的围成一圈,把少女包围在中间。似乎他们想要将她逼入绝境,然后一起把她解决。他们一拥而上,想先把她的武器弄掉。
但是这招正中少女下怀。
就在他们一拥而上之时,少女娇小的身躯恰好被他们宽大的体格所遮挡,电光火石之间,死刑犯们都惨叫着摔到了地上,他们的脚踝都被砍了,而这并不是无意为之,少女在倒下的敌人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捅刀。全凭她灵活的身躯,这样的战术才得以奏效。她独自握着尖刀伫立在一圈死尸中间,她的身影是多么的可怕,就像是鲜血孕育出的地狱之花中生出的妖精。
当一个死刑犯拖着受伤的脚想要逃跑时,少女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手中尖刀一划,干净俐落的划开了他的喉咙,丝毫没有声响的结束了他的生命。她的动作就像是处理鸡或者是鱼的厨子一样那么熟练,那么理所当然。
她随即转向那几个躺在地上还剩一口气,等待着死神的判决的死刑犯,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了解掉他们的性命,杀到后面,刀卷刃得无法使用了,剩下能用的武器就只剩死人手里的警棍了。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不是人!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不要啊!!!!!!!!!!!!!!”
每解决一个人都得砸断一根警棍,死掉的死刑犯的脸都被砸得血肉模糊。渐渐的,一些看台上的军人都忍不住开始呕吐,因为他们想起了炼狱般的战场上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一个个都不忍继续看着场上的屠杀。但是,基尔伯特全程注视着这一切,他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剑柄,以此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一直睁着自己的眼睛,直到结束。
原本那个少女才是这场杀人游戏中的猎物,即使得知上级的丑恶用意,基尔伯特也不希望少女会是唯一一个活到最后的人,他不想太多的人失去性命。
在所有的死刑犯都变成了尸体之后,少女直视着全程拿著枪在一旁观察的监管员,难道她觉得这些死刑犯还不足以满足她吗?
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监管员用枪直直的指著少女,但所有人都在怀疑他能否把她击毙。不管用什么武器对付她,获胜的机会都微乎其微,绝对没人能战胜她。她熟练的使用各种武器的技巧弥补了她身体力量上的不足,她的技巧远胜于一切蛮力。
她是从哪学来的这些杀人方式?她以前又是什么身份?就算她能说话,也别指望能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回答。而她精湛的杀人技巧表明,她能通过自己屠杀的天赋来解决一切,不管对方的人数有多少。这个“节目”的观众们都被她迷住了,他们按捺不住的为她的天赋喝彩,她的确是这方面的天才。如果有负责主宰死亡的神灵,那这个少女肯定会受到这些神的喜爱。
完成了指令的少女杀手把目光重新投向基尔伯特,蓝色和绿色的目光再次交织。
“停。”他朝少女摇了摇头。而与此同时,少女扔下了手中血迹斑斑的警棍,瘫倒在了被鲜血浸成紫红色的地上。
少女瘫坐在成河的鲜血中,像是要抓住每一口空气一般,用尽全身的力量不断的喘息。尽管她身上沾满的鲜血和人体脂肪让她感到无限的闷热,她依然像是个跟她现在年龄相仿的孩子一样,用她的薄薄的嘴唇不断吸气、呼气,而这却无形中使她变得更加可怕。
霍金斯心中满是畏惧的注视着基尔伯特,因为他实在太过镇定。但当他留意到后者苍白的脸色和控制不住颤抖的手后,他心里的大石慢慢落下了。霍金斯是那种擅长化解尴尬和恐惧气氛的家伙,但是这次他的手也在抖个不停,于是他只能拍拍基尔伯特的后背:“发现新大陆了啊,基尔伯特少佐。”基尔伯特丝毫没对这句意在化解当前气氛的话做出反应。
他开始明白这所谓“实验”揭示的真相。其一是这个少女的确拥有无比强悍的力量;其二便是,她,只会听从他的命令。
这个少女引起了莱登沙弗特里希军方的高度重视。
不久,基尔伯特收到了军队的内部命令书,他的直属上司通知他,他被任命为一支新组建的特殊部队的指挥官。就如最开始的安排一样,这支特殊的突击部队被命名为“莱登沙弗特里希特殊突袭部队”。基尔伯特被告知,要在接下来的决战中指挥这支部队。另外,他还要去做一件不在任何档上有记录的工作,那就是改进一件特殊武器。
莱登沙弗特里希声称我并不是作为人而存在,而是以武器的身份存在,而我的使用者便是基尔伯特-巴登维利亚。“我”并没有名字。实际上,整支特殊突袭部队都是为了我而存在。
这一天转瞬即逝,一天的时间都被花在组建这支队伍所需的无数的准备和交涉上。
基尔伯特向作为下属的我致意,虽然我不被允许靠近大门,不过我能在司令部周围走动。尽管我并没有作为人被登记,但从那时起,我就成为了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伴侣。
遵照霍金斯的话,基尔伯特费尽口舌让一个吓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女军官负责照顾少女的日常生活起居。少女的头发被剪短了,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军服。同时她也成了军官办公室中永不过时的话题,有些甚至为了见她一面特地跑去基尔伯特的寝室。如果来人是比基尔伯特军衔低的人,那他们通常都会被一个“滚”字打发走,但如果来的是比他更高级的军官,那基尔伯特就只能把气都憋到肚子里。而更多的人则是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少女,这使得基尔伯特整天唉声叹气。
——我真是给自己惹麻烦。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少女与常人不同,她异常的强大,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好几个人杀得血肉模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还只是个孩子。不管她手上有着多少条人命,她依旧是个孩子。而她不会说话,纯粹只是因为没人教她。
——如果她真的是个怪物,那这样让她为自己效力真的能行吗?把她当成武器来使用真的没问题吗?
尽管是基尔伯特一手造成了这一切,但他自己也开始有了动摇。
——还有,如果有朝一日我要离开她,那我该怎么做?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是他强迫自己无视良心的追问,把这一切都拋到了脑后。如果说有件事是他必须要做的,那就只能是把少女变成一个强悍的兵士。毕竟她是上天赠予他的,只听从他的号令的战士。
出征仪式很快结束了,而在出征的前一晚,基尔伯特决定在自己的寝室里与少女坦白他的内心感受。
少女睡前穿著睡衣的样子真是可爱得令人难以抵抗,我那散下来的金发像是丝绸一般光滑,但可惜的是,明天过后,上面又会沾满血迹。
他让我坐到她自己的床上,而他跪在地板上,让自己的眼睛跟我的眼睛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听着,明天,你就要和我共赴战场了。我将要借用你的力量。当然,你现在还不懂得自己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你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离开我家兄后跟着我。”
我似懂非懂的听着基尔伯特的话。
“你现在什么都不懂。你除了战斗之外什么也不会。我利用着你这一特点,与之相对的你也依赖着我而活着。”
“我原本想着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但对金钱和权力的渴望……从我身上夺走了你本应得到的一切,还有我思考问题的理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把你还给你的父母抚养,让你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但我做不到。”
基尔伯特痛苦的忏悔著:“我……其实……对你十分畏惧……你杀人的事实,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我希望……你能明白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一点感到惧怕。”
“时间会使人遗忘。但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好。如果你能够做到,你应该会变成比‘工具’更有价值的东西,你应该会摆脱现在非人的身份。”
“当那一天真的到来,请你找到一个我不在的地方,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语气中透着绝望,那双颤抖著的手搭在了她娇小的肩膀上。她不明白自己主人的话,即使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受。
基尔伯特继续著自己的话,脸上多出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他在朝著她笑,朝著一言不发的少女笑著。
“我以后……就叫你薇尔莉特(Violet ,紫罗兰)吧,因为你就像它一样,这也是神话故事中花之女神的名字,你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位配得上这个名字的女性,你懂了吗?薇尔莉特。你一定,要作为‘薇尔莉特’活著,绝对不要作为‘工具’活著……要活成一个配得上这个名字的女孩。”
被取名为“薇尔莉特”的少女,直直的望着那个叫着她名字的男人,眨了眨眼睛,尽管她不知道怎样说话,但她在某种未知的因素驱使下,缓慢的张开了口:“少佐。”
基尔伯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少女吐出话语的薄唇:“你会说话了?”
他的心脏砰砰的跳着,脑中闪过无数个日夜里,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少佐。”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薇尔莉特。”他问道。尽管十分的紧张,但一股阻挡不住的喜悦涌上了他的心头。
“少佐。”
然而,无论他怎么提问,得到的回答永远是那个词。
随后,少女伸手指着自己,开口说道:“少佐。”
“错了,你是薇尔莉特。”基尔伯特拎起她小小的食指,来回的指着自己和少女:“少佐……是我,你是薇尔莉特。懂了吗?我是少佐,你是薇尔莉特。”
“少佐,薇尔莉特。”
“对了,你是薇尔莉特。”
“少佐。”
“不对……呃,对,我……我是……少佐。”
为什么她突然间会开口说话了?为什么她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对他的敬称?她是因为听到别人称呼他为“少佐”,所以就默默的记在心里了吗?那她是否知道自己给她取了名字,而且还努力的让她明白他叫什么吗?也许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总之到了最后,她还是只会说“少佐”和“薇尔莉特”。
心灰意冷的基尔伯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而我也并不抗拒他的行为,没有去在意他耷拉着的头,我还是一直在低声重复著“少佐。”这是一种记忆的尝试,目的是为了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词。
“少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