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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一年到头最热闹的莫过于上元节那几天,本朝上元节京城更是连开三天灯市,里头可以猜灯谜、套圈儿、放天灯,路边还有小摊卖赤豆元宵,好不热闹。每年的这几天,平时困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都会戴上面具结伴出去游玩,算是一年里难得的自由了。
今年官家新得了个小皇子,下放了许多恩典,比如应允了宋运钦、宋运铭等一批文武官员回京过年,这次元宵节又特地下旨要在京郊的一处皇家园林里大办三天灯会,恩典施及所有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宦人家。
此消息一出,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家中都沸腾了,尤其是那些平素被礼教所困的小姐们,更是对这次灯会翘首以盼。
“夏竹,这次灯会可得让春桃跟着我去了罢?上次龙舟会和上上次的马球会都是带着你去的。”延星用完早膳回到屋子里间,只留了两个贴身大丫鬟,开始安排去晚上灯会的杂事。
“知道呢,我是那样儿厚脸皮的人么?再说了这灯会要开三天呢,姑娘你总不会只去一天吧?”夏竹打着别的小算盘。
“嘿,今天还没去呢你就算计上明天后天了!好罢,要是后面两天还去的话,我就把你这个爱凑热闹的带上呗。”延星伸手在夏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春桃听着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价还价,只笑着低头收拾茶碗不插话。延星又想起一事,吩咐她道:“春桃,你去把柜子开了,取点碎银子出来好供晚上花用。虽说是宫里拨钱开的灯会,但咱们在里头要买个花灯、吃个零嘴之类的还需自己拿钱的。”
春桃应了,走到柜子边一边开锁一边说:“昨儿竟没想起来,今日就是元宵节要去逛灯会,应该趁清点的金银时候把今晚要花用的那一份先划出来的。”
春桃挑了几块碎银子出来,把柜子复又锁上,延星瞥了一眼说:“只拿这么点儿够用么?你家姑娘在外头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呀。”
“姑娘这个月的月例还在抽屉里一点儿没动呢,二两银子并两百大钱有零有整的正好带去花用。”春桃又去打开抽屉把月钱拿出来给延星看。
“好,我们春桃最会安排了。”延星夸了她一句后转头问夏竹,“今晚我们去灯会,你去问问外间那几个有什么想让我们带的没有?明晚可未必再去了。”
“好嘞,只怕姑娘和春桃两个人要带我们五个人的东西会拿不过来呢。”夏竹笑嘻嘻地打起棉帘到外间去了。
“得,春桃你还是再开一回柜子多拿点银子罢,今晚这几个小丫头看来是要狠狠敲我竹杠了。”延星抚额道。
春桃笑笑不说话,自把那两份银钱都仔细地装进一个手提钱袋里贴身收好。
到了酉正时刻用过晚膳,宋运铭携一大两小登上马车往京郊的绘春园赶去。
“昙妹妹怎么不一道儿去?风寒还未好么?”延星上了马车不见延昙,便开口问道。
张氏轻拍着昆哥儿的背说:“是呢,那丫头自除夕夜去菊香院守岁时着了风寒,又吐又高烧的拖了半个月了都还没好,今天还在床上躺着呢。”
延星默默点了点头,延昙冒雪去陪秋姨娘守岁后就病倒了,新年也没能好好过,十几天来各家给的压岁钱都是她帮着在外头收好再送去杏花馆的。
进了绘春园,一下马车张氏就自动挽起宋运铭的胳膊,两个人并排走在前面,差点忘了后面还有两个可怜兮兮的小尾巴。延星颇有一种孩子只是意外,父母才是真爱的感觉。
两个糊涂父母走出去几步才想起她们姐弟俩来,宋运铭抱起昆哥儿,张氏牵着延星,一家四口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往园子里的灯会口走去。
灯会里那叫一个张灯结彩,看得出来已是尽力模仿着平民们办的灯市布置了,路边和空地上都支起了一应吃喝玩乐的小摊儿,各式宫制花灯更是处处都有。
“也不知这些装模作样摆摊的都是些什么人,看着不大像是真的小商贩。”延星打量了一番四周,提出了疑惑。
张氏给她解释道:“因这几日有许多夫人小姐都要来逛灯会,这里又是皇家园林,怎可让外头的商贩们随意来摆摊,听说这些人是端宁长公主从她府里拨来充当摊主的。卖的东西是宫里供的,摆摊的收入却都归这些下人,只怕公主府里为这些个摆摊的差事抢破头了。”
端宁长公主和英宗皇帝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的母妃是先帝的慧妃,当年同当今太后很是交好。但公主刚出嫁没多久慧妃就病逝了,端宁长公主又没有亲兄弟可倚仗,此后便一直依附英宗母子。英宗继位后她更是不论皇帝哥哥说什么都第一个响应,此次安排灯会摆摊儿的事落在她肩上也不稀奇。
“前头有一个面具摊子,咱们去买几个来戴罢?怪好玩儿的。”张氏瞧见了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具提议道。
宋运铭笑着点头,走过去挑了一个梅花鹿面具给张氏戴上,又给昆哥儿挑了一个小老虎的面具,转过头来对延星说:“星儿大了,爹爹就不替你选了,你自己来挑一个。”
延星看了一遍那几十个面具,伸手从中取了一个花豹的递给宋运铭说:“爹爹也要戴,就这个罢!”
不待宋运铭答话,张氏就忍不住笑了:“星丫头说的对,你也该戴上一个,这里头人人都戴呢。”
宋运铭环顾四周,见确实有不少别家老爷也戴了面具闲逛,便依言戴上了手里的这个,又催促道:“好了,我戴上了,星儿快给自己也挑一个。”
延星拿了早已看中的小花猫面具,刚要戴上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延星,延星!”
好罢,这样的声调,这样的语气,除了咱们郑小姐还能有谁呢?
转过头去果然见着郑国公携段大娘子走来,后头跟着郑家四个姑娘。四姐妹里只郑循汐最打眼,身着大红宫缎撒花袄儿配茶白棉裙,头戴缠丝镶钻金卧凤,脚穿银线云纹羊皮靴,好一朵人见富贵花。
两家人各打了招呼,郑循汐立马从面和心不和的姐妹们中间抽身,和延星站到一块儿去了。
张氏见他们只带了姑娘们出来,便问道:“段大娘子,你家深哥儿呢?今儿也没出来逛逛么?官家办灯会可是难得呀。”
段大娘子笑道:“他倒是个勤奋的孩子,今早说了不来的,要在书房温习功课,还有三天书塾就要复学了。可不知怎的,临到晚上又变卦了,我们刚刚一道儿进来的,没走几步他就碰上几个书塾里的同窗被叫走了。”
“就是该出来走走,少看一晚上书也没什么,别把孩子在家里闷坏了。”张氏又指着面具摊儿说,“我们家都挑好了面具了,你们要不要也戴上一个?”说罢,挽着宋运铭的手悄悄拽了一下,宋运铭收到暗示,在郑家人挑选面具时悄悄给了小贩一锭银子,把两家人的面具钱都给结了。
郑循汐随便拿了一个兔子面具戴上,趁其他人还在挑,偷偷对延星说:“嘿,咱俩单独去玩儿罢?跟着他们多没意思。”
“我也想呢,只怕没人带着我们两个小姑娘,咱俩的母亲都不能同意呀。”延星摊摊手表示无奈。
出来玩这种事要是和大人待一起那就太没意思了,还是得同龄人一起才好有趣的。一年里也就上元节可以松快松快,又恰逢皇家园林里办灯会,不像京城里的灯市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这里头来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摊贩们又是公主府出来的规矩的下人们,四处还都有衙门里拨来的人看守着,各家小姐在里头戴上面具就少了许多顾忌了。
要想单独去逛只差个贴身跟着她俩的妥帖的人了,郑循汐不慌不忙,一副早有打算的表情给延星指了指跟在段大娘子身后的两个婆子,小声说:“看,我特地哄了我母亲把家里得力的严妈妈和王妈妈带来,待会儿我去提议,你附和我就成。”
延星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郑循汐就走过去拉拉段大娘子的袖子开始撒娇:“母亲,我与延星都有大半个月没见了,今儿正巧遇上了,让严妈妈跟着,放我们两个单独去逛逛罢?”
“这怎么行,严妈妈对付你一个猴儿就手忙脚乱了,哪顾得过来你们两个姑娘家呢?虽说这里是戒备森严的皇家园林,但若出个什么闪失也不是闹着玩儿的。”段大娘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郑循汐赶紧给延星递眼色,延星走上来再添一把柴:“有严妈妈看着,又加上我们两个的贴身丫鬟,若还不放心那就再把春雨姐姐给咱们带上罢?春雨姐姐比咱们大了好几岁,又在母亲身边历练了许久,处事是极稳妥的。且我们两个只在灯会里逛一逛,绝不往人少的地方去。”
“就是就是!哎呀母亲,这儿是皇家园林,能有什么事儿嘛。是吧,爹爹?”郑循汐转向郑国公寻求助力。
“这……”因里头还牵连着别人家的姑娘,郑国公虽心下已允了,但又不好独自下决断,遂看向宋运铭。
宋运铭沉吟了一下,开口说:“嗯…今日来的都是正经官宦人家,想来不会有什么登徒子敢在皇家地界儿上犯事。且十步就是一个站哨的卫兵,我瞧着还算稳妥的。两个姑娘好容易出来玩一趟,咱们…也不用太拘着她们罢。”
张氏看当家的男人都这么说了,就跟着默许了,挥挥手让春雨站到延星后边儿去,嘱咐道:“你两个终究还是小孩子,过了年也都才九岁,只能在人多的地方转转,不可走出灯会,听见了?”
延星和郑循汐拼命点头,用最真诚的眼神看向唯一还没松口的段大娘子,段大娘子见大势已去,便不再坚持,对严妈妈道:“好罢,严妈妈跟着她们去,须得看顾好了,有什么不对的就及时找路边守着的卫兵。最多亥初二刻就得带着她俩到灯会口与我们汇合,不能纵着汐儿胡闹。”
严妈妈脚步沉稳地走到郑循汐身后,打包票道:“大娘子放心,两个小姑娘我还是看顾得过来的,且都督家的星姐儿又是个稳重不爱生事儿的性子,我保管把她两个一根头发不少地带回去。”
张氏停到居然有人说自己闺女是个“稳重不爱生事儿”的性子,差点没憋住笑出来,忙开口岔开:“那清姐儿她们三个要不要随着她们一起呢?还是仍旧跟着我们一道逛?”
段大娘子看也没看一眼那三个姑娘的脸色,自答道:“她三个就跟着我们罢,严妈妈和春雨怕是顾不来这么些姑娘,且都四分五裂的最后也不好互相找。”
郑国公听了觉得有道理,未提出任何异议。宋运铭夫妇就更没什么意见了,又叮嘱了一回春雨和春桃,两家人一起结伴往灯会东半部逛去了。
延星和郑循汐得了自由,开心得四只小胖手抓在一起,两人原地蹦了好几下,最后还是严妈妈出声提醒道:“姑娘们虽戴着面具,但好歹顾着点举止罢,这里人多得很呢。”
郑循汐立刻收敛了,挽上延星的胳膊走在严妈妈她们前面,压低声音和身旁的小姐妹说悄悄话:“嗳,你知不知道我哥今晚为什么改了主意,又跟着来灯会了?”
延星自上次生辰收到那只串珠小老虎后和这位公子哥就再没什么联系了,这会儿又听郑循汐提起他,心中有种奇怪的预感,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你可别说跟我有关啊?”
郑循汐给了她一个“你真聪明”的表情,答道:“我们宋小姐果然是顶顶聪明的!我哥虽没明说,但我一猜就是知道因为你要来他才来的哈哈哈。”
“你哥既没说出口,你又是如何知道得这么确切的?你是你哥肚子里的蛔虫么?”延星马上反驳她。
郑循汐轻拍了她一下,笑的很得意:“嗐,早晨母亲问了他好几遍去不去灯会,都被他拒绝了。结果晚间我们正房四口人一起用晚膳时我不过提了一句今晚你必是会来灯会的,到时候我要去找你玩,我哥用完晚膳就改变主意了,匆匆收拾一下就要跟着我们一块儿来。你说,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儿么?”言罢朝延星眨眨眼睛。
延星一阵无语,古代的孩子们也太早熟了吧?我们才九岁,郑循深过了年也不过十三岁啊!这么早就搞这些谈情说爱的事真的好么…
心理年龄二十多的宋延星表示难以接受小她十来岁的小弟弟!
完了,这么一想,在这个普遍早婚早育的地方,我怕不是得给人做填房才能找到心理年龄相近的对象了。某星胡思乱想中。
“哎,哎!你说话呀,想什么呢?”郑循汐摇了摇延星。
“啊?啊,我…你这话说出来叫我怎么接呢?可别害我了,我就当没听过这些。”延星恢复了理智,表示绝不越男女大防的雷池一步。
“呐,我也不是那起子想陷害姑娘名声的黑心人儿,我只是与你说一说,叫你知道一下心里有个数罢了。成不成的咱也决定不了,不过若要以后来个厉害嫂子折腾我家里,我还是更想你……算了算了,我多嘴。”郑循汐这回说得很真诚。
延星知道她没什么坏心眼儿,但这话也确实没法儿往下接,遂只安静地低头走路不语。
还没等这阵尴尬过去,郑循汐就又狠摇了她两下,语带笑意地说:“你瞧你瞧,那前面是……”
延星闻言抬起头来,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