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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自己过的第一个春节，没有祝好也没有君潜。
府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隐约能听见孩童的嬉闹声。
山雪一来便看见她孑然一身站在房檐台阶上，柳絮般的雪花儿朝她拢去，几瓣调皮的便停在那细长的睫毛上，微微颤动。
早先前给老头子寄去的吃食玩意儿，不知道他收到没。每次写信君潜都问她身上银钱够不够，吃的好不好，睡得如何······
每一封信里多多少少夹带些不等面额的银票，心里总是一暖。
直到织云坊盈利后，她学着君潜也给他夹，第一次许是夹的面额太大。那君潜便托人快马加鞭给她送信，细瞧，信上疑似有些泪痕，一把辛酸泪还以为她在外面干什么不正经的行当。
这档子一想，连山雪来了都没发觉。
山雪边走边瞧她，公子这成长得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了。
明明生就一双多情勾人的桃花眼，偏偏那眉宇间的疏淡又让人望而却步。她第一次见君辞穿大红色锦服，衣服侧面绣有一对金身麒麟，怎么形容呢，憨态可掬！公子总是能降住不同风格的东西，不突兀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公子，那姜梦寒说是要见你。”山雪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渊源，“差人抬来好些金贵物什，我没让他们进来。”
“是淮江区的首富姜家？”君辞想起之前在玉芳县那事，无心插柳柳成荫。
“是的，如今姜家是这姜梦寒管事儿。”
“能耐不小。”
山雪将手交插在袖里，不解看着她。
“你让他进来吧，待会儿你就明白了。”她转身回屋用钳子往炉里送些炭火，准备茶具。
——
他在门外等了有些时候，跟着山雪进来便一直打量君辞住的院子。
姜梦寒才当家主，一直不得闲，早先时候就想来平阳见见君辞，要不是她，估计他母亲还在牢里，他也不是姜家子孙了。
姜广源倒是宠他姐姐，嚷嚷着今年来这儿过年，他才寻着机会来看看。
外边儿到处挂着红灯笼，绑着红结，贴着红纸，热热闹闹的。唯这院里冷冷清清，除了院门前那两个红灯笼，真找不出半点过年的味道。
“随意坐。”
刚迈进门那人就来了这么一句，让他预备的许多话不自觉咽下，山雪去关门，他便自然坐在君辞对面。
姜梦寒倒是不会觉得她是不懂待客之道，光闻屋内四溢的橘香，混合那清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头脑清明。可见居者品味高雅，早早就在席上备好茶具又见她并非无礼怠慢之人。
她没看他，只是安静的在泡茶，不同于传统的泡茶流程，她的方法很简单，真的只是放茶，倒水，盖盖。
“春伤于风，夏伤于暑，秋伤于燥，冬伤于寒。”
她比之前更加俊美，饶是他混迹商场多年也找不出阿谀奉承的词描绘这副神颜，多说一句都是亵渎。
她又道，“这茉莉花茶性温，加之少许姜粉，倒可御寒，且尝尝。”
姜梦寒接过茶微抿一口，清甜的花茶味中带一丝辣，滋味奇特。一口入肚后，真真一股暖流徘徊着胸间久久不散。
“这是我喝过最奇妙的茶。”
“姜公子怕是想说，你是我见过泡茶手法最糙的人吧？”君辞打趣道。
姜梦寒看她谦和有礼，可是声音又疏离冷清，倒是顿时觉得自己先前打量对方失了礼数。
“君公子莫要见怪。”拱手作礼。
“姜公子多礼了，倘是第一次见，我倒是更觉姜公子像个学儒。”
倒是他多心了，莞尔一笑，“姜某感谢君兄之前替小弟找出真凶，也替姜某证明清白。”
“我比你小，叫名字便好。”
这话一说，倒是拉近了距离，“哈哈，既如此那就君贤弟吧。”
“说来那日我来平阳乡试，夜里歇在官道上，正巧瞧见姜兄策马的英姿。”英眉紧锁，面色发白。
“原来，还有这么一遭？”又喝了口茶，未想倒是如此有缘。
“要是真是家财之争，大可不必如此面容。”
“倒是直接，你离去之后，我倒是想了许多，一味隐忍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你就把姜老爷子富养起来？”君辞抬眼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贤弟如何······”
“猜的。”
“好吧，贤弟当真是颗七窍玲珑心。”
“我也不卖关子了，听说那织云坊有你的手笔？倒是把我的那锦绣坊给比下去了。”姜梦寒对上她视线，带着试探。
“要是姜兄看上，倒可一谈。”
“你误会了，只是想着要是以后贤弟有什么好的门道，可寻了我一试。”他可不是要什么空壳子，经验告诉他这君辞对赚钱有一套法门。
她的织云坊倒是个与众不同的，店里会放一些木头人摆着姿势，给它们穿上衣服展示。伙计们也穿着衣服在店里走动招揽生意，衣服还分期上新且数量固定，下架后即使再有钱也不卖。平阳城里体面的小姐公子们都是抢着提前预定，将这当成一种攀比乐趣，生怕晚了被人鄙视了去。这织云坊的衣服还有特殊标记，盗用便是不把张知府放在眼里，谁敢吃官司？
“倒是真有个事。”君辞抬手让山雪也坐下来，不然老被盯着看，她可是喜欢男人！
“哦？请说。”
“我想把织云坊开到上京，整个祁国。”
姜梦寒从她眼里看到理应如此的味道，“哈哈，贤弟好志气。”
“姜兄有钱，我有。”她用手指了一下脑袋，“我胃不好，一个人吃怕消化不好。”
山雪斜眼，君辞才不怕被撑死，她这是要空手套白狼，说到底公子是借着人家资源人脉罢了。
她倒是坦诚爽利，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身心愉悦。
“此间你我先相互磨合，过些时候互相满意再合作不迟。”
这是不信任他？他倒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考量的。
“就依着贤弟。”
“这是山雪，以后便是她带我出面。”
“山雪有礼了。”
“山雪姑娘多指教。”姜梦寒还以为这山雪是君辞喜欢的人，眼下倒是看山雪多出了不同的亲近。
君辞目光流转，这两人，一个故作矜持，一个笑容不减。
花开了，有瓜要长，等摘瓜。